一听迟冉输了，隔壁两桌直接凑过来，坐好准备吃瓜。
“迟冉谈恋爱了吗？”有男生问。
“这肯定不让说啊，问委婉一点！”苏悠提醒。
蔡轩博了然，快速转弯：“有喜欢的人吗，圈内或者圈外？”
迟冉点头：“有。”
这一下点燃了众人的八卦之火，有的不好意思直接问迟冉的，就拽着江昊苏悠几个人问个没完。
后来迟冉也中招不少，但都以喝酒代罚，堵住了众人的嘴。
她喝了不少，脑子有点晕，想要去洗手间洗把脸。
苏悠见她脸颊绯红，有点担心道：“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没事。”
迟冉属于酒量不怎么好的那一类人，一碰就醉，这些年下来如果不是必要场合，她也不怎么碰这种度数偏高的酒。
都怪周正溪，选什么不好，偏选这种难喝又容易上头的东西。
她走到长廊尽头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手，刚下握着杯子手里出了汗，黏腻的难受。
“迟冉。”
身后响起一道女声，这是梦里面几次出现过的场景。
迟冉愣在原地，镜子中只需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身后的人。
她盯着镜子中的人，黎歌也正在看她。
“你喝了酒，早点回去，太晚了不安全。”
所以，还是站在老师的立场来讲这句话吗？
只是老师对学生的关心，这么多年还没变。
迟冉懂这个道理，她需要告诫自己站在一个理性的角度，不能再莽撞不能再越界。
然而，她仍旧是那样口是心非，非要像个刺猬一样刺伤黎歌才肯罢休，但这并不是她的本意。“黎老师还是这么敬业，已经毕业了，学生出来聚会也还是会被管束。”
连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埋怨的意味。像是在和对方怄气，非要唱反调不可。
迟冉没再多说，掏出手机打给阿来：“我这边结束了，来接我吧。”
哪怕是脑子再晕，她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迟冉，我很抱歉。”黎歌站在风口，微卷的头发被风吹起，红唇微张，又轻轻抿起。
不用多说，迟冉就能明白她的这句抱歉是为了什么。
为几年前的那通未接起的电话，还是为不告而别。但无论是哪一件，黎歌都没有必要道歉，她没有这个义务。
没有谁规定老师就应该随时接起学生的电话，也没有谁规定老师离职或是消失需要通告任何一个学生。
说到底，她没什么特别，她不是黎歌的例外，她只是一个学生。
迟冉摇头笑了笑：“是我自己年纪小不懂事，给黎老师添了不少麻烦。”
阿来到ktv楼下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迟冉给大家打过招呼便先走一步。
她明天还有工作，阿来边开车边提醒她：“明天要去一趟十一中，取景地需要用到你们学校的场地。”
就是一部纪录片，高中的镜头偏多，为了更好的营造氛围感，还是选择了迟冉的母校作为拍摄地。
“正好，我也很久没回去了。”迟冉点点头。
阿来继续汇报：“还有明晚有一场酒会，饶董也会去，让你务必出席。”
这确实是一件头疼的事情，饶德就一生意人，财大气粗又年过半百，在迟冉还是无名小花时，若不是饶德给她介绍认识几位大咖，她也不会有和老戏骨飙戏的机会。
这个面子还的给。
“好了，别说了，明天又是迎战的一天。”迟冉拿起杯槽里的矿泉水灌了几口。
阿来从后视镜里看她，不确定的问道：“见到那位老师了吗？”
迟冉“嗯”了一声，不说还好，一说思绪又会被拉回刚才的情景。
“我认真想了想，还真就想明白了些事，我一个人在这演半天心理情景剧，人家根本不在乎也不知道，搁半天还显得我幼稚了。”
阿来明白她的意思，反问她：“那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和那些学生一样？”
“怎么不一样？就算是不一样也得一样。”她现在就这么一个状态，努力让自己的不甘心少一些再少一些。
她迟冉难不成真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不成？
十一中的领导也接到了迟冉要来学校的消息，自然是开心的不行，想用高规格待遇迎接却被婉拒，说是这次拍摄要低调，最自然的一面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迟冉先打过招呼要独自逛一逛教学楼，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黑板报死板德内容，公告栏里展出的通知……
她带着口罩，又正是上课期间，人少不容易被认出来。她只给杨思瑜发过一条消息，说自己今天会来学校看看。
杨思瑜办公室还在二楼，她怕迟冉找不到还特意站在二楼楼梯口等着。
“是回来看老师？”杨思瑜揽着迟冉往办公室走。
迟冉点头：“最近要拍戏，拍摄地就在学校。”
“还有二十来分钟才下课，你等黎老师也还要一会儿的。”杨思瑜抬腕看手表。
迟冉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黎老师？”
杨思瑜见她一脸迷茫，才想起迟冉应该不知道黎歌回来教书这件事。“哎，昨晚没跟你说啊，黎老师回来工作了，快一年了都。”
“当年你黎老师辞职是因为家里母亲需要人照顾，迫不得已才做的决定，可是那老人家最后还是走了……”
迟冉也是今天才知道，黎歌的母亲过世这个消息。以前上学那会儿，她只是觉得黎歌因为母亲生病的事情一直郁郁寡欢，也不敢去想如果她母亲离世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所以，她那个时候也应该很痛苦吧。
迟冉又和杨思瑜聊了几句，便以上厕所的名义出来。
那时内心的唯一一个想法就是要去看看黎歌。
教室的门关着，只能透过门上的窗户望见里面的情形。
黎歌上课的声音并不大，但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能听清楚，没有哪个学生在她的课堂上讲话，一是不敢，二是不愿。
她还是那样，站在三尺讲台上就变得不苟言笑，但讲课方式是被学生公认容易接受。
她将长发束成了低马尾，穿一件白衬衫黑长裙，在讲课时她的面容不会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而当有学生回答出问题时，她又会及时给予回应，轻轻一笑便足以让人惊醉。
迟冉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还是那样没出息。
她再回到办公室时，杨思瑜已经不在了。
这时她才留意到那张角落里的办公桌，依旧靠窗，桌上摆放整齐的教学资料和红笔黑笔。
还是那样一尘不染，如同她身上干净的气质一般。
阿来本是担心迟冉回来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这一下子忽然认可导演的安排了，这样一来反而能够带动迟冉的情绪，给观众产生共鸣。
上午的戏圆满收工，最多喊卡的次数也不超过两遍，顺利的让迟冉都觉得意外。
中午杨思瑜说要带迟冉吃一次教师食堂，趁着第四节课没课就先带她去吃饭，刚好这个时候人最少。
“等一下，我叫你们黎老师一起。”杨思瑜掉头回去叫人。
黎歌和杨思瑜一起从办公室出来，迟冉庆幸自己带了口罩，自己无论是什么表情也不怕被发现。
“吃面好不好，我们教师食堂的刀削面最好吃！”杨思瑜极力推荐。
迟冉是被严格控制了饮食的，尤其是这种面食不能多吃，因此在窗口她不得不摘了口罩朝阿姨比划：少一点，再少一点。
“会不会饿？”黎歌把筷子递给她，关心道。
迟冉接过筷子，道谢：“谢谢。不会饿，都习惯了。”
杨思瑜啧啧嘴，“你看你黎老师心疼你哦。”
迟冉下意识拿起旁边的醋倒了小半瓶，她不习惯吃面不加醋，总觉得少了什么。
杨思瑜看的一愣一愣：“这也倒太多了吧。”
迟冉不好意思的笑，黎歌也看过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待会儿小冉在我们办公室休息吧，没事的，中午就我和黎老师两个人的。”杨思瑜知道迟冉下午还有拍摄，便提议道。
迟冉刚想说阿来准备了房车可以休息，就在杨思瑜那热情的目光里缴械投降了。
架不住。
只是苦了阿来，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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