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回教学楼杨思瑜临时被叫走，就剩下黎歌和迟冉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你……”
“我……”
“……”
迟冉不说话了，等黎歌先开口。
“我那里有躺椅，你休息会儿吧。”黎歌从书柜旁边搬出一张躺椅。
迟冉道谢，去调整椅子的位置，奈何这把椅子已经太长时间没用，挪起来也不太灵活，她的手被划了一道伤口。
黎歌赶紧拉过她的手，从桌下拿出医药箱，想要给她包扎。
“不要紧的。”迟冉下意识要挣脱。
黎歌坚持要处理一下伤口，一手用棉签消毒，一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
她动作很轻，细长微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手背，迟冉的心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
“忍一下。”黎歌用酒精消过毒，又擦了碘伏，才用一张创可贴包好伤口。
迟冉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盯着左手包扎好的伤口，又好像回到好多年前，她喜欢的人，也是同样温柔。
“黎老师，麻烦了。”她抬头，回以一个拍照时的官方微笑表情。
“过来。”黎歌伸手。
那是一个拥抱。
她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迟冉几乎是窒息的状态，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想要流眼泪了。
她做梦都想再和黎歌拥抱一次，但那也只敢在梦里。
她就是胆小鬼，在众人眼里不可一世的娱乐圈女王，在黎歌面前也只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女孩罢了。
黎歌的声音缓缓传来，在耳畔，像呢喃。
“迟冉，我很想你。”
她想念那个曾经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想念迟冉在她面前藏也藏不住的情绪，想她笑起来的模样，话说，她已经很久没见迟冉那样开心的笑了。
她从不告而别那天起就开始想，想什么时候再见到迟冉，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离开的原因。可老天不给她那样的机会，母亲病情恶化，最后还是被病魔带走。
母亲走前问过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那时她脑海里都是迟冉躺在病床上的情景，那天她是真的着急，害怕迟冉出事，怕迟冉不再出现她的世界里。
但推开迟冉的，明明就是自己。
她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干过最疯狂的事情，当然也无比值得。自从毕业以后，每一次组织的聚会她都会去，她想再见她一面，可惜始终没有迟冉的身影。
她的失落藏在内心深处，爱也是。
见到迟冉她有很多话想说，这个小姑娘的确越来越漂亮，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成千上万的掌声，也真的越发成熟。
那时她除了“对不起”别无其他说的出口。
怕耽误，更怕远离。
“黎老师，这么多年你的办公桌还是没变。”迟冉没动，任由对方抱着，她的视线聚集在黎歌的书桌上。
黎歌轻轻地笑：“因为没有哪个小姑娘再给我送过落叶。”
“我累了，先休息了。”迟冉低声道。
她心里乱糟糟的，之前的山盟海誓在黎歌面前统统化为乌有。她不知道，黎歌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阿来找到迟冉的时候，迟冉刚从办公室出来。
“这几个镜头都是在课堂里，还特别安排的是你老师的课上。”阿来边走边说，“校长交代过了，你就自然演上课的状态就行，那些学生也会配合的。”
即便是提前交代过，这群学生见着迟冉还是结结实实被惊艳了一把。
早就听说学姐是大明星，又是黎歌以前的学生。自己能和大明星共处一室，已经是荣幸之至。
“我去，比电视上还好看！”
“我中午去黎老师办公室也看见她了，跟黎老师关系很好！”
“她能不能给我签名啊！”
“呜呜呜，我今晚回去要发朋友圈……”
黎歌进教室就看到坐在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人，为了保持秩序，只有一台机器在拍摄，迟冉也是努力在找状态。
“今天我们讲《归去来兮》。”黎歌的手在鼠标上点了点，ppt也适时播放。
“看着没，就要这种感觉。”导演一边看一边跟旁边的人说。“那种从回忆里抽离出的感觉很好，眼神到位了！”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黎歌从讲台走下来，高跟鞋碰撞地面发出的声响就一下一下敲击迟冉的心弦。
黎歌习惯在讲完课本之后对一些句子进行赏析，而这些赏析也会变成问题抛给同学。
“请同学们自己结合自身情况，来说说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前面几个学生说的都很片面，黎歌仍然是鼓励他们继续说下去。
“还有吗？”黎歌看过来。
这个眼神很熟悉。
那天似乎就还在几秒之前，她也是这样看着迟冉，期待她主动举手说要当课代表一样。
迟冉举起手，在黎歌赞许的目光中站起身。
“我认为这句话应当同下一句一起赏析。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都是作者回归田园的宣言，也是对未来的展望。”
“每个人的生命里也会有不尽人意的事情，但老一辈人说得好，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开始，未来总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我们也都应该向前看。”
话音落下，教室里掌声经久不散。
拍摄结束，阿来和几个助理护送迟冉下楼，绕过拥堵的人群直接上了停在停车场的房车。
“还可以吧？”
“好极了，导演很满意。”阿来关了车门，长舒了一口气，今天又算是完成了大部分工作，都还很顺利。
迟冉摘了口罩，感叹道：“又像回到读书那会儿了。你别说还真挺奇妙的，当时背这些古文枯燥的要命，现在回头看其实会发现古人诚不欺我，都是人生哲理……”
助理高芹在旁边递来晚上酒会的晚礼服，开玩笑道：“真不敢想，我要是当年和冉姐在一个班我会有多开朗，我们还能一起翻墙出去……”
“打住，我当年可是乖学生。”迟冉撇撇嘴，否认道。
“哎，小冉，我觉着你那个老师也不像是对你没感觉啊。”阿来憋了半天还是说出口。
迟冉摘掉腕表，低头去解运动鞋鞋带，看不清表情，只有一道声音：“你没听课吗，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阿来知道她又在找借口，“那你听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道理人人都懂，跟别人讲一套又一套，自己身上啥也不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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