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黎歌知道迟冉住院后,黎歌来找过苏悠。
她说了那晚的情况,也非常抱歉。
苏悠明白黎歌作为一个老师,没有哪个规定是老师就一定要在休息时间接学生的电话。但她作为迟冉的好朋友,自然是抱打不平的。
她时常会想,要是黎歌接到了那通电话就好了,但是接到了,黎歌一定就会来吗?没有哪个老师愿意多管闲事吧。
那都是她以为的黎歌。
直到后来黎歌辞职那天。
“你把这些笔记给迟冉。”黎歌留下来的,除了教案,还有厚厚一沓笔记。
答题技巧,答题规律,以及例题和标准答案。
全是手写,黑色笔记红色笔记交错着。
黎歌说不要告诉迟冉是自己给的。
“为什么?”苏悠不明白。
黎歌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她可能不想知道是我。”
迟冉应该恨她的。
只有苏悠知道,黎歌走的那天还不忘给各科老师打招呼交代,让他们多关照一下迟冉。
她对黎歌的态度转变绝非一天两天。
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大概是后来每一年黎歌都会回来参加班上举行的同学会,每一年来她都会问苏悠迟冉的近况……
她相信,黎歌绝非把迟冉只当作学生。
所以这些,黎歌所做的这些,她是应该告诉迟冉的。
“好了,我们要聊天了,女生的事情男生少管!”苏悠毫不犹豫挥手赶人。
周正溪骂骂咧咧往外走,却也不敢说的太大声,到底还是怕苏悠生气。
江昊无意见,跟着他往楼下走。
迟冉翻着笔记,一张又一张,纸张都泛黄了。
“迟冉,这些笔记是她让我给你的。”苏悠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性开口。
迟冉没有听进去,因为那是笔记的最后一页,她的视线被锁住,挪不开一眼。
一个笑脸,简简单单几笔,旁边写着:迟冉,天天开心。
没有落款,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见这个小角落,镶嵌在密密麻麻笔记里的图案。
迟冉心猛地被刺了一下,眼泪不争气落在那颗笑脸上,笔记被晕染开,笑脸在融化开。
“本来我替你不值得,但是后来我发现黎歌对你不是没感觉。”苏悠心疼她,从手边纸盒里抽了张纸帮她擦眼泪。
“当然,如果你放下了,当我没说。”苏悠无奈的看着她。
她现在不知道迟冉的心意,也不知道站在什么立场来劝她。
迟冉抬起手,在右手手背上有一个小小的纹身,也是一个小小的笑脸。
“我当然想放下,可我怎么放得下啊……”
苏悠愣住了,她也没听说迟冉纹了身。这对于一个模特或者是公众人物来讲都是有一定影响的。
如果说这个不能说明什么,那当迟冉把书架上一个盒子整个倒出,那一地的柠檬软糖就完完全全暴露了她的心思。
黎歌是她的救赎,从十五岁起就是。
这些糖,她只在黎歌离开后吃过一回,很酸很酸,酸的她想要掉眼泪,从此再也没碰过。
她不回老宅,因为这间屋子关着她所有的心事。一张泛黄的纸就是她那兵荒马乱的青春,只一眼就可以将她扯回那段时光,说来苦涩,但是更多的都是值得。
她从不后悔遇见黎歌。
是黎歌成就了今天的自己。
今天的自己终于有勇气重新打开它们,然后轻易将一个心里无波澜的她打回原形。
“我该怎么办?”迟冉苦笑,又将它们一点点捡回那个盒子。
她在解结,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她们下楼吃午饭都是两个小时以后了,江昊是打心底佩服她们,可太能聊了。
“你们又不让我们听,指不定我们出点建议,几分钟就解决了的事情。”他看了周正溪一眼,周正溪也附和,点头如捣蒜。
“说了你们能懂吗?”迟冉忍不住翻白眼。
迟正见几个孩子下来了,赶紧推到院子里:“快吃饭了!”
迟冉还是要控制饮食,吴妈专门准备了一份餐食给她。
“你们这群孩子,眼看着就长大了。”江平感叹道。
迟正看着苏悠和周正溪你侬我侬,也忍不住笑:“是啊,俩孩子都这么好……”
“你带迟冉没事出去走走,除了拍戏就没别的事干了,闷得慌。”江平冲江昊眨眨眼,“指不定就遇到真爱了。”
迟正感激地看着江平,说出了自己不敢说的心里话。他对这个女儿是怀有愧疚的,自己当然希望女儿是幸福的。
“我们小冉这么漂亮,哪愁找不到对象。”
“是啊,我说你就是多虑…..”
几个家长说说笑笑。
“我有喜欢的人。”迟冉轻描淡写。
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眼前的建筑再熟悉不过,迟冉只觉得心情复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说要放下的是自己,放不下的也是自己。
现在直接走到人家楼下来了。
那一层楼没有灯光,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主人根本就没有回来。
她自嘲似的笑笑,往昨天那家清吧走。
就是想要喝酒。
那家清吧的服务生认得她,短暂的惊讶后还是保持住了职业操守,将她安排在角落里,面前有一株植物挡住,不会被人打扰。
她点了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中途接了阿来的电话,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便抬手挂了。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好多的画面,关于高中的,关于她的,关于后来那些看似体面实则行尸走肉的。
“小姐,一个人喝吗?”有人拿着酒杯靠近。
迟冉酒量不好,此时此刻脸颊上已经染上红晕,只是一抬眸,在灯光下整个人妩媚又迷人。
她眼前的东西好模糊,仅仅分辨得出颜色,天地颠倒。
她站起来,想要往外走,奈何脚步太沉重,又跌回卡座。
她摸着沙发,在凭借最后的意识寻找手机,然后按着一个键,重复好几次。
对面的人“喂”了一声。
迟冉等不了对方继续说什么,抢着话说:“阿来,昨晚那个地方,来接我……”
她脑子好晕。
怎么喝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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