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毛见来人是成年人，又看见的确是拨出去的电话，心里有些慌了。
这种混混一般是仗势欺人，自己的人都跑了个半，只好灰溜溜的逃跑。
大概是觉得脸面不能丢，他边走边恶狠狠地骂一句：“管闲事，老子下次跟你们没完。”
黎歌根本不去理会那个毛小子说的话，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焦虑点：迟冉有没有受伤。
她打开手电筒，想要确认迟冉的情况，谁知那小姑娘居然转过身去，避开她的目光。
她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因为早上自己的严厉。那么好面子，自己还当着全班人的面点名。
确实很过分。
她也只是刚在巷子里解决完晚餐，一出门就听见尽头传来争吵声。她不该多管闲事，但还是控制不住想要过去探个究竟的念头。
“迟冉？”黎歌真不敢去想，如果不是自己这多看一眼，迟冉会不会被那群人欺负得更厉害。
迟冉固执就是不转身，但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的身子不易察觉的颤抖。
“迟冉。”黎歌皱眉，这小孩怎么这么不领情。这样一想，自己的声音便冷了几分。“转过来我看。”
“你凶我干什么？”迟冉转过去，表情委屈到极点，本来就水灵的眼睛这一下盛满了泪水，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怜。
黎歌几乎是立刻就心软了，她轻轻给她擦眼泪。自己教书这么久，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手忙脚乱也是正常不过了。“哪里疼了吗？”
“你们怎么都要欺负我……”迟冉抽抽嗒嗒，越说越委屈。
一想到早上被黎歌不留情地公开处刑，再想到昨晚因为父母吵架而没睡好，更加变本加厉地哭像是要把所有的难过都发泄出来。
她真的是个爱哭包，黎歌也真的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别哭……”
她真的不擅长安慰人。
“黎老师，他们把你给我的糖扔在地上了！”迟冉说着，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就是不听话地往下掉。“还……踩坏了包装，不能吃了……”
黎歌去看她手指的方向，那是她昨天给她的软糖，看样子是被踩了一脚，导致包装开了，糖也沾染上了灰尘。
她不明白，就是一包糖而已，至于吗……
但是看迟冉那么在意，自己也只能安慰道：“好了，明天我再给一包行不行？”
她就是宝贝啊，全班黎歌就只给了自己，能不心疼吗。她就是固执，对什么都有个执念。
迟冉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哭声终止：“还是柠檬吗？”
“还是柠檬。”黎歌拿了张纸递给她，让她自己擦。
其实那些口味里并没有柠檬，唯一一包都被昨天小孩挑走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啊，只能明天找个时间去买柠檬口味了，还得多买几包，以后备着。
迟冉不去接她递过来的纸巾，忽然又哭了，“手痛……”
黎歌看过去，果然是手受伤了，手腕上那条触目惊心的红痕把她也给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他们抢我手链，我又不是不给，他们就扯……”迟冉瘪着嘴，嘟囔道。
黎歌无奈地笑了笑，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爸妈不来接你？”
“他们有事。”
“那我给他们打电话，你得去医院。”
……
迟冉扶着墙站起来，“不用了，司机会来接我。”她不想黎歌打电话给自己家长，也不想要听他们在人前装作关心的样子。
黎歌点点头，看着她倔强的模样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记得去医院。”
迟冉：“好。”
她坚持让黎歌走在前面，自己站起来之后又趁着黎歌转身的间隙，缓了缓脚上的疼痛感，脚上也有伤，但现在不是查看的时候。
黎歌看着迟冉上了一辆出租车，才到回去开自己的车离开。
迟冉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脚上的情况。
校服裤子粘着伤口，撩上去那一瞬间疼的想掉眼泪，她忍住了。
“吴阿姨，你帮我拿点药，我自己包一下就是了。”她站在门内喊着。
“小冉啊，你今晚上吃过晚饭了吗，这么晚了，要不要给你下面吃？”吴妈站在门外，把医药箱递进去。“你爸妈出差去了，可能一周才回来。”
迟冉应道：“吃过了！”
她当然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伤口的，一边用湿巾擦拭伤口附近的血，一边学着电视剧里的桥段，用纱布包好。
那晚上她平躺着睡，尽量不让自己的腿压在床上。
那一夜，她又失眠了。
九月份算是初秋了，这所学校历来有着秋季长跑的活动，要求学生每天第一节课下课就在操场上跑圈。
迟冉怕碰到伤口，选了件不过膝的裙子，她给班长说明情况后，只是坐在树下看他们跑步。
“你说你啊，姑奶奶，你就坐在楼上别下来啊。”江昊见她那副样子，怼道。
迟冉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这叫热爱集体。”
其实她是在等黎歌，自己也说不清这个想法从何而来。
黎歌作为班主任，自然是站在终点等着。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下面是黑色长裙，那样正统的搭配，在她身上却是别样的扣人心弦。
黎歌就适合穿长裙。迟冉想。
她发现了她，朝她走来时，风吹起她耳边的长发，亲吻她略带焦急的神色。
“都这样了，还下来做什么？”
还是那样冷冰冰。
迟冉：“刚才想跟您请假，您不在办公室。”
“我开会去了。”黎歌站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上去，待会儿人多。”
没有多余的情绪，一如初见那般。黎歌啊黎歌，总是过了一晚就变回原来那个冷冷的模样。迟冉撇撇嘴。
她是学文的，自然不会过多关注理科的课程，化学课拿来背政治，这是许多文科生的常规操作。
化学课到结尾一般会留一道题，剩下五分钟请人到讲台讲解。每一次都是抽签决定，刘澈拿起班上制作的抽签筒。
好巧不巧，迟冉两个字映入眼帘，刘澈显然还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挑了挑眉：“来吧，迟冉同学把步骤写在黑板上。”
苏悠递给她自己的笔记：“喏，快去吧。”
迟冉一上午没怎么动笔，都是自己背诵知识点，因为受伤的手是右手，那一圈蹭着纸面火辣辣地疼。
她站在黑板前，咬咬牙，还是忍着痛把过程写完。
写完正好打铃，刘澈瞟了一眼什么也不说就走出了教室。“下课。”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苏悠抱打不平。“他平时宁可拖堂都要评讲的。”
周正溪在后面轻飘飘地说：“你们不会看不出来老刘喜欢黎老师吧，上次也是刘澈想发火，被黎歌打断了来着。”
说的是上次迟冉被叫到办公室外面那一回。
“悠悠，我手痛。”迟冉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脱节了。
苏悠看了下节课是历史，便拉起她没受伤的手：“走吧，我陪你去医务室，先去请假。”
她站在外面等苏悠，苏悠进了语文组办公室。
“黎老师，我想请假。”
“你怎么了吗？”
“我同桌受了点小伤，我带她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就行。”
“让她进来我看看。”
……
迟冉垂着头站在黎歌面前，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
“我不是让你去医院了吗？”黎歌拉起她的手，发现纱布没规矩地缠着。
迟冉不说话。
苏悠也不敢说话。
“黎老师，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办公室门被推开，刘澈进来。
他看见迟冉和苏悠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他以为办公室没有别人。
黎歌站起来，越过他对苏悠说：“苏悠你回去上课，我带她去处理就行。”
苏悠无异议，黎歌说的话没人敢反驳。
“黎老师……”刘澈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没空。”
迟冉心里高呼黎歌好帅，刘澈真的活该。刘澈配不上黎歌。
“老师我自己去就好了。”迟冉觉得黎歌是因为不想跟刘澈多说，才选择带自己去医务室的。
她知道黎歌很忙，班主任不在，现在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情。
黎歌掀起眼皮盯她：“你说我现在能放心你干什么？净给我找麻烦。”
话里全无责备，迟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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