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你是吃干饭的啊！”
地中海老板冲着庚辰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因为整个小组，只有他的计划书迟迟没能上交。
庚辰一脸漠然，其实他早就写好了，只是他的计划书被无良组长给偷了。
“到底能不能干！啊？我问你到底能不能干，不能就赶紧滚！”
庚辰立刻后退，晚一步老板的口水就要喷到他脸上了。
他抬头，乌黑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老板，温和的气质此刻变得有些森然。
老板似乎被他的眼神震慑住，咽了咽口水，“你看我干什么！啊？看我任务就能自己完成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庚辰盯着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后缓缓比起一个中指。
老板瞪大眼睛，正想破口大骂。
庚辰却先开口说道：“说话那么冲干什么，是活不到明天了吗？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吗？人都说你是鬼嘞，一到晚上就开会，怎么？白天见不得光吗？他们都不敢告诉你吧，你狗叫的时候嘴巴真的很臭！”
“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眉毛底下挂两蛋，只会眨眼不会看！加油啊！李扒皮！破烂货公司有你这样会画饼甩锅的厨子，今天就可以做小做弱，明天就能干到破产！庙小妖风大，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老子不干了！祝你见鬼去吧！”
庚辰将脖子上挂着的牛马证狠狠一摔，转身就走，打开门瞧见围着看热闹的同事立即若无其事地散开，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给他比大拇指。
他全部都无视，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从底下掏出一个超大麻袋，水杯，笔筒，抽纸，手机支架，充电线，插座通通往里扔，又拿出另一个袋子，路过饮水机，纸杯收走，垃圾桶带走，打印机里的A4纸也全部被他丢进袋子。
反正都是他买的，现在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绝不留下一张有用的废纸，给破烂公司添一丁点儿麻烦！
办公室里的和事佬开始了他的表演，过来说道：“哎呀庚辰，别冲动，辞职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儿的！听哥一句劝，你回去跟老板道个歉就没事儿了！”
庚辰不理会，走到哪儿，哪儿的东西都被他搜刮干净，看穿了他连饮水机都想带走的想法，和事佬立刻按手阻止，“庚辰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啊！你冷静冷静！”
“放开。”
冷淡的语调，却莫名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和事佬微怔，惺惺地放开手，顿时有些不可置信，他竟然被庚辰一句话给镇住了，平日里庚辰都是温和谦逊，性格很好，特别乐于助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可是办公室里的老实人，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硬气了，连说话都这么的具有威慑力。
庚辰瞥了他一眼后收回目光，盯着饮水机，带不走，有点可惜，里面还有半桶水，这个可以带一带，小凳子不错，带走，U型防盗锁，拿下，连窗台上的两盆仙人掌也没放过。
于是，他一手提着两大麻袋东西，肩上扛着半桶水，没有丝毫留恋地走了。
前同事们看着像是被洗劫过后的办公室，怀着壮烈的心情，目送这位说走就走的勇士。
离开牛棚的感觉真是畅快，庚辰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连平日围着他的东西也消失个一干二净，他哼着小曲儿，步伐轻快地走进电梯。
刚关上电梯门，庚辰就发现电梯不动了，楼层提示屏也在不停地闪着。
他若有所觉，微微侧身。
果不其然，看到身后站着一只穿着红衣，长发垂地的女鬼，鲜艳欲滴的长指甲尤其夺目，她浑身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河里打捞出来，绣花鞋丢了一只，腐烂左脚被什么东西给啃了一半。
“好香的味道……”
嘶哑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尤为刺耳。
女鬼飘到他身后，泡的发肿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吐出冰冷带着水藻味儿的气息，“好香！好香！我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极煞之体！”
庚辰侧头眯着眼看她，淡定说道：“我不打女人哦。”
女鬼错愕，“你看得见我？”
庚辰歪着脑袋问道：“你说呢？”
*
牛马大楼4号电梯忽然动不了了，不仅如此，监控都黑屏了，里面有没有人也无法确认，电梯维修人员和消防员正四处查找故障。
不远处，一辆破烂得车轱辘都已经爆胎裂纹的面包车艰难地停稳，紧接着下来一个年轻人，手脚麻利地打开后车门。
陈毕恭敬说道：“老板，那只溺鬼应该就在这楼里。”
“嗯。”
车上的人低沉地回应，随后缓缓下车，落地的是擦得铮亮的高端皮鞋，挺拔的身姿被剪裁得体的西装包裹，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气场强大，气质出尘，高冷得神圣不可侵犯。
路过的行人不由得为他驻足，心里纷纷猜想是哪家总裁亲自来上班。
郁九幽整理了袖子，深邃的眸子望向鬼气森森的牛马大楼。
有只溺鬼在中元节的时候跑了出来，因为怨气强悍，无法超度，便一直镇压在忘川河底。
可近些年来，不知因何缘故，阴阳两界的结界四处漏洞，这溺鬼竟抓住机会趁机跑来了阳间。
像抓逃逸犯这种事情，本不该郁九幽亲自出马，可偏偏那溺鬼怨力深厚，底下能降伏她的冥差又被派出去修补结界漏洞了，冥府司现在无人能用，他只好来解决这件事了。
要不多招点鬼吧？
郁九幽想，还是算了，薪资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呢。
“走。”
郁九幽一声令下，陈毕立刻跟上，两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大楼。
未曾想，大总裁被拦在门口被保安拦在门口，“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被拦住的郁九幽神色一顿，目光淡如水，甚至不屑于看保安一眼，就这么高冷地站着不动，身上散发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保安的后背冷汗直流，现在因为电梯故障，大楼暂停了接待未预约的访客，对进出人员也是严格管理。
可眼前的人，直觉告诉他这人肯定大有来头，得罪不起，他立刻恭敬地让身，说道：“您快快请进！”
郁九幽下巴一抬，大步走进。
“老板！您刚刚是不是威胁他了？我们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陈毕语气兴奋，小声问道。
郁九幽惜字如金，“没有。”
“没关系的老板，咱现在正常出任务，放点威压不属于恐吓人类！”
郁九幽懒得跟他废话，两人目标明确地走到4号电梯，看到电梯维修员和消防员在门口商量着检修方案，两波人马似乎出现分歧，闹的不可开交。
他盯着那扇禁闭的电梯门，溺鬼的气息格外浓郁，可里面却被雾气萦绕，就连他的法眼都无法探清实况。
他眉头轻皱，里面还有更强大的东西！
郁九幽道：“过去看看。”
陈毕得令，快步走进，却被工作人员阻拦，“先生！这里的电梯正在检修不能通行！”
“这电梯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到底会不会修啊，不会让我来啊！你们别耽误人家上班时间！”
他撸起袖子就要去摁电梯，却被两三个工作人员紧紧拦住 ，“先生！请不要在这里捣乱！”
郁九幽看着被拦住了，还试图跟人讲道理的下属，目露一丝嫌意，这些冥差在人类社会呆久了就真把自己当人了，人类法规又管不到他们当鬼的！
他抬手，正想施法，可忽然，电梯门毫无预兆地缓慢裂开一条门缝。
郁九幽目光一凛。
“女孩子家家的这么不爱干净！你多少年没洗过澡了！你不是死水里嘛！怎么这么臭！都腌入味儿了你闻不到吗！离我远点儿不然我真要揍人了！”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浓浓的嫌弃。
“你自己寻死凭什么赖我头上啊！哦哟！那你想咋！吃了我？不是你来真的啊！放过我吧姐姐！喂喂喂！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行不行！”
庚辰灰头土脸地蹲靠在角落，忍受着令人反胃的水腥味儿，拼命地推开女鬼，一抬头就看到电梯门开了。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终于来了！我要被闷死了！”
他若无其事擦擦手，实际上无情地将女鬼推到一旁，然后抓起两大袋东西，以及那半桶水，略显狼狈地爬了出来。
电梯外的维修人员纷纷傻了眼，不知在惊讶查不出故障的电梯自动修好了，还是这人古怪的自言自语。
“先生……您没事儿吧？”
工作人员关心道。
庚辰笑着回答，“没事儿啊我好的很，多亏你们来得及时！”
说话间，他往电梯里瞟了一眼，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女鬼此时不知怎么回事，发疯似的上蹿下跳，可这电梯似乎困住了她。
注意到庚辰的目光，女鬼又露出凶相，声音嘶吼，“你！你！你逃不掉的！”
庚辰被吓得一个抖激灵，立刻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然后带着自己的东西，挤开人群火急火燎地离开，冷不丁地忽然撞上一个人，“让让，麻烦让让啊！”
郁九幽不动。
庚辰疑惑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长发如瀑，五官仿佛被人精心雕刻，他微垂着眼，莫名流露出无情的悲悯，透过那副金丝眼镜，他对上一双黑眸，如同毫无生气的潭水，深不可测，寒意森森。
霎时间，庚辰眼前闪过光怪陆离的画面，一会儿是倾泻而下的大水，一会儿又是熊熊烈火，他脑子里传来一阵剧痛，但也仅是一瞬，疼痛便消失了。
他恢复过来，重复道：“借过一下，谢谢！”
郁九幽侧身让道，目光落在庚辰如同逃荒的背影，久久无法收回。
“老板！溺鬼抓回来了！”
陈毕手里从垃圾桶上顺了瓶矿泉水，把溺鬼关在了里面，许是自知畏罪潜逃，这会儿蔫着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嚣张气焰。
郁九幽看向塑料瓶，道：“下次用坛子装，这样显得我们冥府司高端一些。”
“老板，坛子已经用满送去忘川净化了，有的坛子直接是大通铺，好几十个鬼挤一起呢，如果要继续使用，就得重新定制采购了。”
他也没说其他话，但郁九幽从话里听出了一个意思，没钱了，给钱吧。
郁九幽抿了抿唇，端庄道：“用这个也不错，反正效果是一样的。”
“……”
行，老板的话大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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