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白含糊道:“……和外人看菊花有什么好看的,我也能带你看。”
泛舟游湖,陈路白才不稀罕,要搁临泉,他后面那座山头都能给季明川包下来种菊花。
黄的、红的、白的还是粉色,什么样式随便挑。
他才不稀罕。
只希望这菊花会别和他订的酒楼吃饭日子撞到一起,陈路白翻开请帖,一看里头的日子,“明天?!”
不是,这时间就有点尴尬了吧。
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连陈路白给二人买的衣裳也是今天下午才定下去,再加急最快也要五日后才能拿到。
说到衣裳的事情,季明川表示不用担心,“郭青儿已经替我安排好,她问了衣坊的掌柜要了尺寸,拿成衣改完后,晚上会让人送过来。”
好啊,这下想说借着衣衫不整不便出席的理由都没辙了,陈路白心道,郭青儿该不会是下午见着季明川的时候就相对了眼?
要不然怎的来这么快,又是送衣裳首饰,又是给船票的,比陈路白还会献殷勤。
陈路白心里憋屈:“……坐郭家的船,会不会太麻烦人家,还要看别人脸色……要不就算了,我这几天可以多跑几趟,等一等,或许码头过些日子就有船位放出来了呢。”
季明川不认为他们已经等了几天,再等半个月事情就会有转机。
马上就是河汛期的末尾,这个时候正是漕运运输粮食的集中时期,本就稀少的船位几乎都抵给了货物。
频繁更换客船只会增加路途时间,有更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我已经应下郭青儿,待参加完菊花会后,她会替我们操持登船的事宜,你这一天天跑能跑出什么名堂。”季明川不想浪费时间,“你今日早些歇息,明日与我一同前去。”
“我也要去?”
“你不愿意?”季明川看向陈路白。
“愿意,当然愿意!”陈路白挪着椅子又凑近了季明川几分,小心翼翼问道,“只是我看请帖上只写了你的名字,我这样子贸贸然去,会不会让郭小姐不开心呀。”
季明川觉得陈路白这话怪里怪气的,但他觉得陈路白纯粹是不喜郭家小姐而已。
“这事儿我也同郭青儿提过,她没有反对,那我就当她默认同意。你是我夫君,我们初到宿州城,担心娘子独身外出的安危想要一道陪同前往,有何不可。”
季明川说的轻巧,落在陈路白的耳朵了,让他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夫、夫君!
季明川还是头回这样子叫他呢。
这叫陈路白哪好意思应下,扭扭捏捏地端茶倒水,奉承地把他卖给季明川的玉湖笔拿了出来。
好叫季明川别再为他的口不择言生气。
其实季明川早就不把陈路白的事儿放在心上,他若以前真是什么话都听了进去,往日那些流言蜚语,早足够打败季明川八百回。
不过,季明川看陈路白脸上压根什么事儿都藏不住,起了心思,拿出那只玉湖笔对着烛光仔细瞧。
“这柄的材质只是普通杂玉,颜色不通透,但瞧着做工尚可,正巧身边没有个趁手的物件,这就当做是明日的送礼好了。”
陈路白心里一咯噔,嘴巴一张都没来得及解释开口。
不可,这是他送给季明川的,凭什么要给那个郭青儿!
可见季明川摆弄着玉湖笔,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模样。
陈路白生怕惹得他心里不快,那才升起的心思只能暂时压了下去,强颜欢笑道:“呵呵,好哦。”
好个屁,好个锤子。
陈路白眼神含怨地盯着眼前送上来的这些菜,明明都是他特意点宿州特色,全是没吃过的新鲜菜样。
结果一向胃口好从来不挑的陈路白,头一回知道了食不下咽是什么滋味。
季明川:“吃饭稳重些,说了多少遍,吃饭的时候,筷子不能在菜里翻来翻去。”
陈路白“哦”了一声,垂下头啃筷子,时不时偷偷打量季明川的神色,想着什么时候开口道歉,才能显得丝滑顺畅一点都不突兀。
这小动作如此明显,也就只有当事人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季明川:“牙疼?”
陈路白:“……啊?没、没有。”
季明川:“那我还当你哪儿不舒服,筷子都要被你啃断了。”
陈路白尴尬地放下被他咬得坑坑洼洼的筷子,吞吐道:“好像是有些上火,嘴巴里难受得厉害……”
季明川看他那模样不像是上火,倒像是上坟,寻常弯弯挑起的眉毛垂得都快要到下巴。
“既然上火,这些重油重荤的别吃了,吃蔬菜。”季明川挪开陈路白面前的肉菜,陈路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别啊,那是他最喜欢的葱鳊鱼!
陈路白摇着椅子,总算在被他晃散架前,鼓起勇气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季明川抬眼看去,陈路白两只手指揪着衣角转圈圈,那衣服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没有。”
陈路白欣喜:“真的!可是……”
……可是,为什么呀。
他都还没有跪下来和季明川摊开来说他知错了,也没有把礼物送到季明川的手上。
以前,季明川起码还会开口骂他两句,可今天只是气头上的时候说了他几下,火气现下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陈路白咬唇,他不聪明,猜不透人心。
季明川就像是一泓幽潭,若是丢下石子,那泛起的涟漪能够看出一二。
只是水波荡漾之后,无论再怎么看,他都不会再让人瞧出心底里在想些什么。
陈路白一颗心跌宕起伏,一会儿想着季明川是对他失望透顶再也不想理他,一会儿想着季明川或许是寻着更好的归宿要将他抛弃。
季明川见他跟个缩头乌龟,整个人都快钻到桌子低下去藏起来。
“客官,郭家的仆从来了,送来了新衣裳让我赶紧让客官瞧瞧。”
小厮捧着一叠做工精致的新衣,里头有男装也有女装,还备了几双新鞋。
季明川拿出银子,想让小厮转交给来送衣裳的人。
小厮说,郭家人送完衣服就已经回去了。
看来,就是怕会遇上打赏的客人。
不过,就是不止是郭小姐有意安排,不让季明川破费。
还是他们家的下人,觉得住在普通的客栈内,估计打赏也捞不到多少赏钱,看不上他们。
这就不得而知。
晚上,陈路白装模作样,摸摸衣服、理理行李,又或者掏出银角子数他们的存银,开始聊路上的安排。
偏偏就是不说离开房间。
季明川这还有什么猜不出来。
陈路白求着季明川道:“就让我今天晚上留下来吧——我发誓,绝对不上床,在一边打地铺就行!”
陈路白危机感十足,总觉得他再不对这季明川好一些,这么大一个人就要在他面前跑了!
说什么要照顾季明川的身体,怕他起夜找不到夜壶,可怜巴巴,死活硬是要赖在季明川的房间里。
“我自己能行!”
许林给的那药还真有几分疗效,这些日子,季明川明显察觉出四肢的脉络开始逐渐通畅,连带着腿脚的力气也开始恢复。
还不能够控制腿部直立行走,肌肉有些无力,可是下身的触觉越来越灵敏,大致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够恢复如常。
像是起夜这类,季明川靠着两只手臂也能够方便自如,虽说耗费了点力气和时间,可和此前只能瘫在床上比好的不知道多少,压根用不着陈路白掺和。
陈路白厚脸皮:“不嘛,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说说话也好啊——你明天让我去参加什么菊花会,那么多人我害怕,晚上都紧张得睡不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郭小姐邀请的是陈路白。
季明川没有再看陈路白央求的视线,“不可以。”
“为什么!我很乖的,我不磨牙、也不打呼,睡觉可安分了!”
季明川:“……”
谁知道你大半夜会不会跟只狗一样的扑上来,扰人清梦。
陈路白不管,季明川再三拒绝之后,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就要,就要留在这里!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晚上睡觉可害怕了!这里屋子这么大,又这么黑,旁边什么人都没有,我怕鬼,万一晚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来怎么办?!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孤枕难眠吗?”
季明川心道这家伙在说的什么鬼话,之前那么多年,他不都是一个人睡的,难不成就这么几天功夫,还能把人的性子也变了。
陈路白见季明川发愣,当即跑进隔壁他屋子,捧来枕头褥子在地上一摊,衣服脱了个干净,只剩下一条亵裤在屋子里乱跑。
季明川眼前一道一丝肉色闯过,意识到这是陈路白没穿衣服,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往常不同他一起睡,季明川都不知道陈路白还有这么不安分的睡觉习惯,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陈路白看坐在床边将自己从轮椅上往床挪,当他是急着睡觉,赶忙碎步跑过去拦腰抱起季明川,将他安安稳稳地放在床上。
被子盖在季明川的胸前,两颗小红豆就在季明川的眼前,左右上下地来回晃。
晃得人心烦。
季明川一把将其推开,掌心拂过了他滑溜溜的掌心。
陈路白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又想着枕头还没给季明川摆好。
季明川不耐烦打断:“快些吹灭蜡烛,我有些困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