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哥!此事不可......”秦羽极力挣扎。
姜宇虽瘦,但早年积攒下的力气也足以钳制住秦羽,他将人带进柴房后关上门,让他别出声:“少将军莫要仁慈,解家欠我们的,就是诛九族不为过!”
“可是......”秦羽没说几个字就被一方干净的手帕捂住了嘴,姜宇暗道一声:“得罪了。”
柴房外,宋晓风披着血红霞光,在磨刀石前将大刀磨得铮铮响,二壮从后院出来时还不知要做什么,凑到宋晓风跟前问:“观主这是准备杀鸡吃吗?”
宋晓风嘴角扯笑:“是啊,要杀两只。”
二壮双眼放光:“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也来帮忙。”
宋晓风哈哈一笑:“杀鸡用不着你,待会儿和老夫一起剁肉。”
“成!”二壮笑呵呵去到后厨,准备剁肉用的砧板。
他路过柴房时,秦羽想出声喊他,却被姜宇摁得死死的,眼睁睁看着二壮毫不知情地离开。
秦羽拼命挣扎,回头瞪向姜宇,眼神仿佛在说他们这是陷害无辜。
姜宇摇了摇头:“咱们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二壮他既然选择跟了你,迟早也会面对,不如先适应适应。”
秦羽眼中有一万个不同意,姜宇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便也不急着劝说,左右自己等这一刻,也等了许久了。
屋外,铮铮的磨刀声还在继续,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宋晓风停了动作,观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算算时辰,那二人该回来了。
宋晓风将观门开了一道缝隙,自己站在视野盲区,等到那二人一露面,手中的大刀便会奋力挥出,一刀斩下两人的首级。
柴房内,姜宇紧张又期待地咽了咽口水,秦羽身子不住发颤,红着眼紧紧盯着窗外。
后院传来二壮一下两下的劈柴声,似计时一般,示意着时间的流逝。
宋晓风握刀的手紧了又紧,很快刀柄上便蒙了一层厚厚的汗渍。
“......”
怎么还没来?
晚霞从宋晓风身上渐渐褪去,夜幕给他换上黑纱,直到影子融入黑夜,面前的观门仍旧无人推动。
秦羽见解云琅他们迟迟未归,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了一些,心道灾民之事本就繁杂,他们大约是被耽搁住了回不来,正巧躲过一劫,然而转念一想,事态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又不免开始担心。
秦羽蹲得腿麻了,干脆往后一倒坐到地上,姜宇也是手酸腿麻的,望着屋外漆黑一片,不免嘟囔道:“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不回来了吧......”
宋晓风也是这么想的,等二壮实在茫然地来到前院询问,他突然发泄一般自己在院中舞套刀法,继而阴沉着脸走回堂内,倒了冷酒就着冷菜吃了起来。
“公子?”二壮原地转了几个圈,看到秦羽和姜宇一瘸一拐地从柴房里出来,不禁问道:“公子,咱们还杀鸡吃吗?”
秦羽摇摇头,招手让他过来扶一下自己。
“公子?”二壮疑惑地看着他,好奇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秦羽道:“无事,先送我回屋吧。”
二壮点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姜宇,便扶着秦羽先回了屋。
回屋后,秦羽同二壮嘱咐了几句,让他下回听到杀鸡就躲,也不说什么原因,只让他照做。
二壮当即明白,杀鸡可能是某种暗语,于是认真记下。
“公子,混蛋和瘦猴还没回来?”二壮问道。
秦羽点点头:“他们离这儿有些路程,这么晚估计不会回来了。”
“他们在做什么?”二壮很好奇:“明日公子去找他们吗?我也想去看看。”
秦羽张了张嘴,忽然察觉到门外有人,随即便见宋晓风拎着酒壶走了过来:“明日,我同你们一起去。”
秦羽一时无话。
宋晓风说完便走了,秦羽面露愁容,让二壮顾自去休息。
今夜怕是难眠。
秦羽独自坐在窗前眺望明月。
·
翌日,秦羽被迫与宋晓风同行,一道前去野林找解云琅。
秦羽坐在马上张望着昨日的方向,林子里比昨日多了些许炉灶,有衙门的人正在煮粥,流民们排着队领吃食。
宋晓风看到这些人时短暂停了停,随后继续深入:“那两人藏在这里,倒有心机。”
“他是同知,处理这些灾民是分内之事。”秦羽对他道。
“同知?呵呵。”宋晓风甩了甩缰绳,马走得更快了些:“连知府都躲去一边撒手不管,他一个同知算个屁,没过几日也得跑。”
“他不会。”
秦羽反驳了一句,拍了拍马跟上他,两人很快来到昨日解云琅出没的地方,然而却并没有看到二人的身影。
“这位大娘,劳烦问一下,昨日的那位大人去哪儿了?”秦羽询问昨日的妇人,妇人摇摇头:“大人他们昨日治好我家丈夫便走了。”
闻言,宋晓风调转马头,又去问了别人,得知解云琅他们去了另一处灾民流离所。
“城隍庙离此地不远,咱们快马赶去,定能擒住他们!”宋晓风唤上秦羽,二人沿溪而行,抄小路赶去城隍庙。
策马在山林间,迎面潮湿的气流混杂着不明气味,让秦羽不觉皱眉,放慢了速度。
几滴雨水从天而降落在鼻尖,他仰头看去,只见天上云层聚集,是要下雨的前兆。
宋晓风回身看向他,道:“你留在这,我去便可。”
“我不累,我只是看天快下雨了。”秦羽重新拽紧缰绳,赶了上去。
“这点雨算不得什么,等再过些日子才叫大呢,那些雨珠跟球那么大,落到人身上能给人砸死。”宋晓风笑了笑,同他策马并肩:“放心,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我的刀一样。”
天上的云仿佛要压下头顶,即便周身都是风,秦羽还是喘不过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来到城隍庙。
这边的流民情况比方才那处的好不了多少,大堆的人挤在窄小的城隍庙里,挤不下的就躲在屋外的檐下,一个个缩成一团,看不清轮廓。
甚至还有零星没有落脚处的人,只能躲在临时搭建的棚屋底下,捧着手里浅浅的粥碗,一点一点喝着。
秦羽见状,不由下了马,寻了个清醒的人问解云琅的下落。
对方反应有些迟缓,半晌才回复道:“你说昨日那个大人......他不在,他去别处了......”
“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秦羽追问道。
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大概......是去城外了吧......”
“这小兔崽子还真能跑!”宋晓风也下了马,听到解云琅又不在此地,气得挥了挥大刀,棚屋里的人双眼呆滞地望着他。
“走!”
宋晓风拉着秦羽继续往城外赶。
一连赶了两个地方,都没见着人,宋晓风耐心告罄,火气上头,呼吸声沉闷如雷。
秦羽默默祈祷这次也别碰上他,最好那二人是接到了什么指令离开了枝江县。
等到二人来到城外,一片流民驻扎之地,范围比先前两处大,情况总算比他们要好一些。
大大小小的棚屋将城外的野地变成一处集散营,棚屋之间搭建了许多粥铺,还有几个乡野大夫在帮众人看病。
道路甚窄,马匹骑不进去,秦羽和宋晓风只能下马。
身处集散营,一股与军营相似的氛围让二人放慢了脚步。
宋晓风望着两侧或躺或坐的流民,不禁回忆起往昔在军中处理伤员的画面。
他小心避开地上的杂物,在营中穿梭,注意力一时被分散,人们一开始还未注意到他,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纷纷对他手中的刀露出惊恐之色。
宋晓风把刀藏到背后,然而还是引起了衙门之人的注意。
秦羽趁着他被牵制处,赶紧在营中询问解云琅的踪迹。
“敢问解大人在何处?”
“往前边走就是。”
他一路问,一路调整方向,却在营地里绕了好几圈,眼看宋晓风就要找来,他急得狠狠跺脚:“到底跑哪儿去了?!”
就在他转头的同时,余光忽然间在一处窄小的棚屋里瞥见那道身影。
“解云琅!”
秦羽脱口而出,迈开大步走进那处棚屋。
低矮的屋檐下,解云琅正缩着身子歪着脑袋靠在角落,身上盖着薄衣,一张灰黑的脸尽显疲惫。
他睡了有一会儿了,以至于秦羽的声音没能唤醒他,只是挪了挪发疼的脑袋,换了个位置继续顶着冷硬的木墙熟睡。
秦羽松了口气,俯身看了他一会儿。
这处棚屋还挺隐蔽,外头的流民也能挡些时日,干脆让他多睡会儿好了。
秦羽想着,大不了宋晓风赶来时,自己挡一挡他,凭解云琅的身手应该能逃脱。
于是,秦羽默默钻进棚屋,挨着解云琅坐下,犹豫了一会儿后,又把他的头靠到自己肩上。
冷硬的木墙瞬间换成温热的身躯,解云琅紧皱的眉不觉放松,睡得也愈发沉。
天际响起一阵闷雷声,雨开始下了起来,空气中满是尘土和水汽的气息。
正如宋晓风所说,雨水如珠子般大,砸在棚屋上激起不小的声响。
秦羽瞥了眼解云琅,见他没有被雨声吵醒,便往棚里又挪了挪。
雨珠砸在地上溅起不小水花,很快棚屋外面的世界就成了一团水雾,打断了追杀,遮掩了所有人与事。
秦羽慢慢也困意上头,靠着墙渐渐意识模糊。
雨声很响,却是天地间最为寂静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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