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新的皇子

“陛下,五皇子在外等候多时……”

段正永这两日一直沉浸在享受久违的享受之中。

莺燕环抱,皆是半裸,卖力讨好着他。

闻言,他缓缓睁开眼睛,推开正伏在他身上的宫女:“请他进来。”

两名宫女放下帷幕,依旧回来跪坐在他身边。

段季旻低头进入,不用抬眼看,也能感觉到这宫里气氛慵懒**。

数日之前,他送上一颗药丸,今日便得到宣诏回宫。

他一进来,便忍不住一阵恶心。

等里面里面一阵窸窣响动,终于平息了下来,段正永才哑着声音道:“你倒是孝顺。”

“儿臣本应为父皇分忧。”

“分忧!说得好听,为何我几次派人找你,你都躲着不见?沧州大乱,我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你还好意思说你为父分忧!”

段季旻道:“儿子无能,不像二哥那样文韬武略,只希望父皇身子康健,永享无疆。”

段正永伸手,宫女替他穿上袍子,他从帷幕后走到段季旻面前。

段季旻甚至看得见他瘦薄胸膛上的汗珠,闻得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怪味儿。

“你二哥心里有怨气,我与他说话也不痛快;不如你来告诉我,沧州该派谁去?”

段季旻想也没想:“自然是杨宽。”

“连你也这么说,我满朝文武,除了他,就没一个能打的?”

“父皇,儿臣实言,如今国库空虚,此战必须速战速决,杨宽是最佳人选。”

段正永笑着摇了摇头:“他可不干净。”

“他虽然与云水族有些首尾,却与黑梁族是死敌。”

段正永一听,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沧州大乱,势如燎原,甚至于朝中有人反骨投靠叛军,仅凭几个泥腿子如何能做到?”

段正永变了神色:“你是说,他们有人相助?”

“我之前在沧州调查旱情之时,便发现了黑梁族的踪迹;只是,我以为黑梁族早就灭族,就算有人暗中捣鬼,也不成气候,是以儿臣在《治旱十二策》中只是顺带提了一句,没有特地禀告父皇,这是儿臣的疏忽。”

段正永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五皇子这意思,倒像是怪他当初将《十二策》随意丢弃,以至于贻误里军情一般。

但是,若叛军里有黑梁族人在趁势搅局,那么杨宽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赢了,固然是好;输了,也未尝……

而且,若战事胶着,太子求助崔麟,他再一次见到炽焰金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仗,不仅不能速战速决,还要打得十分艰难才行。

段正永想明白这一点,十分开心,伸手在短季旻肩上拍了拍:“你说的有道理,我即刻命人拟旨,还是你懂朕的心意——对了,永安宫也修葺得差不多了,你去看过没有?”

“回父皇,儿臣没有。”

“对自己的事情倒是漠不关心,也罢,今日朕左右无事,便陪你去看一看。”

段季旻的声音里毫无情绪:“儿臣还要父皇忧心,实属不孝。”

“你我父子之间何须客气?走吧。”

皇帝走在前面,段季旻在他身后,伸手拂了拂刚才段正永拍过的右肩。

永安宫里已经修缮装饰完毕,只剩下一些小的物件需要安置了。

一眼看过去,富丽典雅更甚于昨日。

空置了十多年的宫室,终于显出一些活人的气息来。

段正永本打算在妻子死后便着手重建宫殿,可是开工之时怪事连连发生,他自己也大病了一场,请人占卜,道士又说此宫生魂未安,最好不要动土毁屋,皇帝这才搁置下来,叫人一封了事。

如今,永安宫终于重见天日。

段季旻穿行其间,不时拿起一些物件,陷入沉思。

“你娘喜欢的东西,你还有印象?”

段季旻放下手中的蹴鞠:“那时太小,没什么印象了。”

“小时候你也不怎么爱说话,见到朕来了,也不知道亲近朕;皇后当时还为此事狠狠地责骂过你。情随事迁,假如她看到你我父子如今这样,不知道会不会开心一些。”

段季旻在袖中握紧了拳头,淡淡道:“父皇,母后已经去世多年,父皇保重龙体,勿要伤感挂念。”

“我叫你搬来永安宫,你可知我的心意?”

段季旻无论如何说不出奉承逢迎的来。

不料皇帝道:“你二哥与我日渐离心,你三哥这几年在七王宅里呆着,早磨成里个废人;以后这段家的江山……”

段正永故意停下来,去看段季旻的脸色。

可惜,他并没有像元宵夜宴时,既兴奋又惶恐,他神色一直淡然,甚至有些冷漠。

“儿臣只知道要好好孝顺父皇,父皇既然把母后的遗物赐给儿臣,儿臣自然明白父皇对儿臣的勉励之意。”

“你若懂我的心,那再好不过了。”

明明上一刻还在求子,段季旻暗讽。

“去给你母后上柱香,我们也该回去了。”

两人进入皇后生前常住飞凤楼,推开卧房,便见段书斐插上燃香,回过头来。

他没有对皇帝行礼,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与段季旻四目相对。

一时气氛冰冷。

段正永背起双手:“叔斐,你也来凭吊皇后。”

“我记得父皇在母后死后,是从未踏足过永安宫的,今日倒有兴致。”

“放肆!你就是这么跟你父皇说话的?”

段书斐嘲讽一笑,对段季旻道:“五弟快要搬进来了吧,母后在天有灵,一定会很欣慰有你这个儿子陪在她身边。”

段季旻难得没有针锋相对。

他从二人身边走过,听到后面皇帝对段季旻道:“去给你母亲磕头。”

段书斐实在忍不住又回头,正好段季旻也对皇帝的声音置若罔闻,也回过头来与他对视。

段书斐双眼泛红,胸膛起伏。

段季旻静静地看着二哥,似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的淡静冷漠超过了哥哥。

他本该乐于见到二哥如此失态,可是……这交换的代价太大,他眼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戾气。

“季旻,还在等什么,没听见我说的?”

段季旻回身时,段正永有一丝错觉,他脸上极其仇恨的表情不知道是对太子,还是在对他。

段季旻终于转过身子,去香炉点香,正要下跪,段书斐冲了进来,一把拉起段季旻:“你跪什么?说清楚,尽孝你还不配!”

“你又配吗?人都死了,你惺惺作态给谁看?怎么,还是放不下自己太子的身份?该去祭奠谁,你心里没数吗?”

段书斐忍无可忍,给了他一拳。

“书斐,你在做什么!反了不成!”

段书斐跪拜皇后时将佩剑放在门外,此时已经拿在手上,他拔出长剑,指着段季旻道:“滚!滚出去!”

段季旻面无表情。

“放下剑。”段正永沉声道。

段书斐置若罔闻,依旧剑指段季旻:“别逼我杀你!”

“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我押下去!来人!”

禁军侍卫一下子涌出来,将段书斐团团围住,神色间却是游移不定。

段书斐又将剑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我数到三,你们,包括你,全部给我退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所有人俱是目瞪口呆。

他已经得知皇后的死因,他敢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他讲话。

“你疯了!来人拟诏,褫夺……”

“陛下……”

除了段书斐,所有人跪了一地,在皇帝把那个可怕的事实宣布出来之时,极力阻止。

父子二人争锋相对。

段书斐对着皇帝持剑,本来就是死罪了。

“你们,你们也不听朕的话,好呀!好呀!太子,这都是你的人,朕的身边都是你的人!你这乱臣贼子!朕要赐你死罪,将你千刀万剐!”

侍卫跪了一地,仔细看去,倒像是劝阻皇帝的多一些。

这时,陆太峰匆匆赶来,完全无视场面反常混乱,径直朝皇帝跪去:“陛下,臣在入宫之时听到消息,沧州叛军一夜时间已经突破威州防线,向枫京进发而来。”

什么?

段书斐也不禁吃了一惊,这也太快了!

陆太峰继续道:“前线与叛军交锋的沈将军言,这些叛军训练有素,实在不像是难民,请陛下明示。”

段正永在如此慌乱的场景中依然“清醒”,依旧用那种缓慢的语气道:“陆太峰,什么时候你也关心起打仗来了?”

话是对陆太峰说的,视线却射向太子。

陆太峰一愣,随即低头认错:“臣无意战事,只是偶得消息,怕贻误战机,便入宫禀报。”

“你又是从何得到消息?你的消息能比那八百里军情还快?”

陆太峰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皇帝陛下关心的竟然是这等无关紧要之事。

外患不想着法子抵御,却处处提防着自己人。

“只因战场上有臣的故交,多次上报敌军反常之处都石沉大海,不得已,才违纪写信给臣,让臣来禀报。”

段正永狠狠地看向段书斐,眼神如刀。

“叫你的人来见我!”

所有人均是暗自松了口气。

大敌当前,皇帝大概不会再追究太子的犯颜了。

杨宽在一个时辰后进宫,领虎符出征。

皇帝只给了区区三万人马,不明白的,都以为太子发疯得罪皇帝,皇帝借题发挥;但也有个别明眼人看得出来,皇帝这么做,实是打击削弱太子的最佳办法。

太子的确在永安宫大逆不道,那时若不是陆太峰出来缓解;只怕太子当时就反了!太子的举动虽是反常,可他绝非鲁莽之人。

永安宫里,段季旻终是跪在灵前:“母后,您的好儿子要给您报仇了,您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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