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山行宫已经冷寂多日,今日又迎来久违的人气。
明明已近端午,天气溽热难当,温泉中却水声泠泠。
是成康帝段正永。
他身边有女伺候,波纹震荡不已。
段正永却并没有享受的意思,反而脸色越来越差,眉宇间一股子戾气;而那些侍女虽然已经尽了全力,却依然不能叫皇帝有丝毫反应。
一时间,媚色全无,额上汗珠密密一层。
段正永,出了名的不好女色。
这么多年,除了皇后和陈氏,他就没有怎么亲近过别的妃嫔。
这是自昏睡清醒后,第一次来了兴致,还特地跑来这与皇后的定情之处。
现在整个温泉都是不着片缕的宫女。
可是没有用,段正永身子浸在水中,想起那神奇的一夜,正是皇后嫁过来好几年后才孕育子息的那一夜。
为什么不灵了?
他醒来之后,愈发感觉倒自己的有心无力。
他有时候看着身边的太监想:除了他的权力更大,他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太监倒可以名正言顺地找宫女对食,他总不能夜杀一女。
太子已经很不听话了,段季旻阴鸷难料,他一向厌恶。
他必须早做安排,是以不能人道一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细想起来,与皇后那出奇合契的那一夜来得十分突然,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试过各种与那晚有关的事,泡温泉便是一件。可是,在那些宫女的努力之下,除了有气无力地冲动,一切都死气沉沉。
段正永心里烦躁:他见那些宫女脸上只有恐惧,心生厌烦。
他赤着身子站了起来,那些宫女全都低下头不敢仰视。
皇帝因生病而孱弱的身子,并不好看。
太监钱喜替他擦干了身上的水,裹上了袍子,段正永淡淡道:“杀了。”
“是。”
等段正永越过假山,后面群女惊恐的惨呼声便听不到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皇帝在温泉行宫“疗养”身子的时候,滇南的神医白若尘正替太子看诊。
太子手腕那红线颜色渐深,向上蜿蜒。
白若尘看这殿下手臂上横着新旧不一的刀痕,叹了口气。
太子知道自己一切私隐都瞒不过这神医,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袖子褪下一些。
“殿下这样子,如何还要亲近女人?连试也不该试。”
一旁的崔狸心虚地低下了头。
怪自己,都怪自己。
崔狸正自责,突然碰到段书斐那似笑非笑,暧昧难言的表情。
白若尘非礼勿视:“殿下勿要再自伤了,再解蛊之前,还是克制一些的好。”
“白神医误会了,本宫一直守身如玉。”
白若尘也是男人,如何不知道此时的殿下春心荡漾,心思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便着急告退:“殿下,臣请将引酒带回,以验毒虫,希望能摸索出一些头绪来。”
段书斐挥了挥手,便有人将酒奉上。
“有劳白神医。”
白若尘携酒而去,段书斐也屏退了下人,崔狸浑水摸鱼,跟着那些宫女,直到溜到门口时,段书斐才慢悠悠道:“崔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崔狸只得站住,陪着笑脸。
“过来。”
崔狸道:“我去看看白神医有这么交代的?”
“你给我回来!”
崔狸噘着嘴,磨磨蹭蹭挨到太子身边。
段书斐将她抱在腿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崔狸心虚道:“人家看见了,会怪我不疼殿下。”
“阿狸明明最疼我,他们如何能懂?要是阿狸不疼我,我这手臂上的刀痕只会更多。我要是再听他们嚼舌根,诬陷我的太子妃,我便拔了他们的舌头。”
崔狸不敢看太子的人眼神,也不敢反驳,生怕一个举动不对,太子便要她“疼”他。
还是及时打住吧。
但是太子把人抱在腿上,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他嘴上一本正经,手却并不老实。
崔狸害怕青天白日的失态,便求饶道:“殿下……白神医说您应该克制。”
段书斐一本正经:“我要克制,阿狸又不需要。”
段书斐便吻了过去。
崔狸被他吻得全身发软,好容易喘上气:“殿下为什么不乖一点?”
……
此刻的枫山行宫里,气氛仍是一片**,**中又透着丝丝恐惧。
像是被人用鞭子抽着去行那事,男人女人在极度的恐惧中格外癫狂,格外卖力。
段正永看着手中一颗药丸良久,才递给身边的钱喜。
钱喜吃了一惊,立刻跪下:“陛下……这……?”
段正永的手向下降了几分,钱喜惶恐道:“陛下,奴才已经是个废人了……”
“吃下去。”
钱喜深知这可不是一般的助兴之物,他一个太监服下去会如何,可不好说。
听说这药极其难得,若是可遇不可求,那岂不是糟蹋东西?到时候不知道皇帝要怎么怪罪他呢!
这不是拿人开玩笑么?
但是。他本来就不是人啊,他是奴才。
他迟疑着,终是吞了下去。
段正永眼神发亮,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
西唐王朝的太监只净身一次,所以……
钱喜果然有了反应,表情痛苦,双唇红艳得逼人。
段正永随意将一个宫女推在他面前。
钱喜活了半辈子,万万没料到自己还有今天。
他知道今晚就是废掉半条命也得豁出去了,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那宫女本来双眼紧闭,默默承受,却突然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同时,段正永身子猛然坐起来,看着奇迹发生在眼前。
竟是真的!
钱喜卖力极了。那宫女显然并没有多享受,但真切地感受到钱喜的异常,神色诡异极了。
真是便宜那太监了!
段正永神思恍忽地回到后殿,回想刚才那一幕,突然自信百倍!
朕也可以,朕曾经行,现在也一定行!
在皇帝挖空心思去恢复人道之时,太子依旧带着太子妃游山玩水。直至沧州传来消息,匪首张全义率领乌合之众,竟然一路打到威州,甚至还还收编了朝廷几支小股军队。
一时间,朝廷哗然。
太子自从上次被囚七王宅后,就不怎么理政了,虽说还有些杂务在处理,但杨宽还了兵权之后,太子也还了政权,似乎乐得整天风花雪月。
是以在朝廷上,当皇帝问起太子沧州民情,太子竟然一问三不知。就好像自沈相倒台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关心过沧州旱情。
段正永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太子一言不发。
段正永突然想到段季旻曾经呈给他的《治旱十二册》。他当时还狠狠嘲讽了他这个儿子一顿。
“季旻呢?有日子没见他了,到哪里偷懒去了!”
众人看向太子,这兄弟两人曾为了一个女人闹得不可开交,据说五皇子更是被太子逼得回不了宫。
若说皇帝毫不知情,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但他一贯放纵兄弟相争,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太子头低着,身子却稳如泰山。
众人多少都猜到太子的意思:陆太峰的父亲陆少安本是百年难遇的将才,却死得不明不白;陆太峰本人极有才华,却因为父亲的原因终生不得参政;杨宽平黑梁族有功,只因为一封信便断送前程……你叫太子如何表态?
也有人暗中在想:沈相死后,只要太子不表态,便没人表态;就算有人表态,那也该是太子默许的。
皇帝这时候想起段季旻,实是因为段季旻虽然没有实权,却十分愿意揣摩圣意,与太子做对。
太子不举荐,他便要举荐;太子举荐谁,他便要举荐对手。
“去找五皇子,今日朕一定要见到他人,我倒要看看,这宫里有什么叫他如此忌惮。今天酉时之前,我要平乱的人选,太子,这件事交给你。”
既打压又放权,陛下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啊。
段书斐竟然道:“儿臣想不出。”
“想不出也得想。”
“国库空虚,谁去打都一样,且不说能不能打赢;就算一时打了胜仗,百姓饿着肚子,又没有指望,逼上绝路,还是要反;再好的将才也于事无补。”
“太子一定有法子。”
“儿臣没有。”
段正永的视线停在太子的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若要打崔麟的主意,那太子一定会让杨宽或者陆太峰掌兵权;崔麟不是中原人,没有帮他们的义务。
他有的,不过是跟太子的交情。
太子这是在跟他谈条件。
一念至此,段正永不禁冷笑。
他好容易断了太子的左膀右臂,又岂是这么容易叫他东山再起的?
“书斐倒也不必那么悲观,长他人志气。沈同业侵吞的田产,家中的赃款已尽数归还朝廷,总能撑过一阵子。再说,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到底需要多少兵力,太子有没有认真算过?”
段书斐抬起头来:“沧州田产虽然还给农民,但是去年一整年颗粒无收,远水解不了近渴;沈同业贪污甚巨,朝廷往日的窟窿却也不小,修缮衡极宫,开凿南运河,供奉寺庙豢养僧人,笔笔开支都欠着……”
段正永突然站了起来:“太子这意思,倒像是在怪朕?”
“儿臣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指责朕?”
太子又把头低了下去,站在他下手的张继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翻了个白眼。
的确,还有一件事太子还没说呢!若不是在十六年前为了炽焰金举国入侵云水族,黑梁族,中原何以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只是这话要是说出来,父子俩人非当场翻脸不可。
可如今灭了人家的族,还要人家出钱给你打仗,这脸皮也未免太厚了些。
但旁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太子知道,皇帝打的,倒不是崔家财富的主意,他是在打炽焰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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