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话就多了。”老妪抬手示意妇人先退下,“我保证常姑娘,你可以安全离开钱塘。”
三十多年前,洛阳。
天宇八年,那时的二十三岁的九王方怀与皇帝方忧是最亲的兄弟,两人相差五岁。他性格沉稳,手握重兵保卫皇城。而那时的公孙宁才十八岁。由于父亲病重,她不得不提前继任公孙家家主的位置,族中能人辈出,想坐稳这个位置谈何容易。
“我帮你。”
这句话公孙宁记了一辈子,也念了一辈子,初见那人是或许只是少女春心萌动,但之后经历的种种对于她与他而言越来越像是一家人。
九王府。
“九哥哥。”公孙宁是方怀的表妹。
“小宁。”方怀放下手里的密报,这些日子岭南那边又有异动,他不放心准备亲自带兵前往,“怎么今日有空来我府上。”
“就是有点想九哥哥了。”公孙宁拉着他的袖子,“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见你自然就来寻你了。”
“小宁来了呀,我这就命人再盛一碗赤豆元宵。”九王妃挺着大肚子还亲自为九王下厨。
“都说了这些事让她们做,来来这边坐。”九王走过来扶着九王妃坐下休息。
“王妃娘娘可真是细心。”公孙宁眼馋九王的赤豆元宵,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碗先给小宁吃吧。”九王将瓷碗递了过去,看着宫宁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几声,“慢点没人跟你抢。”
“实在太好吃了……”
宫宁很羡慕九王妃可以一直陪着九王,而自己却只能借着表妹的身份偶尔才能见到。本来这样的日子还能过个四五十年。
天宇十六年。
公孙宁接到九王传来的密函,说有急事约她十日内赶往靠近岭南的某处边境小城。之后她安排好家族内的事情,一刻未曾停歇的赶到了约定的地点。再次见到他时,公孙宁有些惊讶,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人人敬仰的九王时年三十一岁却两鬓斑白的苍老模样。
“小宁你稍等会儿,还有两个人没到。”方怀咳嗽了几声。
“九哥哥,你没事吧。”公孙宁想要上前却被他拒绝。
之后公孙宁见到了一个文质彬彬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这位是何人?”公孙宁从未见过此人。
“在下是王爷的军师,可以称呼我十爷。”青年回答。
“十爷?”宫宁当时确实看轻了此人。
“公孙宁?”跟在那男子后面的是宋家家主宋时,“你也在。”
宫宁还不知道这次会面的原因,洛阳五大家族出现了两家。
“独孤行九刚刚也在,据说梅杵、梁选也会来。”宋时回答。
宫宁越发觉得不对劲,眼下边境安稳,方怀此时秘密与洛阳世家会面难不成,不绝不可能,她无法停止联想,九王要反了。
后来的事情与史官记录的差不多,九王联合洛阳五大家族逐渐架空方忧,可就在起事前一日,远在北境的宁王方怵天降奇兵包围了在南境的九王府。之后与九王有关的人都遭到了清算,可作为军事的十爷却在之后杳然无踪了,引荐他入九王府的人正是独孤行九。
……
“没人有知道这个人的下落吗?”应萱问。
“血腥之夜后五大家族的人已经自顾不暇,重整后已经过去数年。”宫宁的腿也是在那个时候残废的。
故事已经讲完,她掀开盖在腿上的毯子,九王交给她保管的八宝匣就在那。
“值得吗?”应萱看得出宫宁对九王还是有感情。
“谁能预料到后来的事呢?”宫宁将八宝匣递给应萱。
钱塘,城郊。
马蹄声惊扰了枯枝上的乌鸦,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勒紧缰绳。林中一戴着面衣的白衣女子已经等待多时了,腰间挂着鹤羽剑。
“常姑娘……风无懈已经发现师兄是死于烟雨剑诀。”风渝掀开斗篷下了马,手背上沾着些血渍。
“怪不得迟了些。”应萱解开挂在腰间的鹤羽剑。
树林里传来脚步声,忽然一道剑气划过,风渝骑来的马嘶鸣着跑远。
“果然有同谋。”风无懈踏空而来,手持细雨剑立于她们面前,周身剑气扰动起地上的落叶。
“咳。”风渝捂着胸口,嘴角流出一丝血,“风浔是我杀的,与这位常少侠无关。”
“浔儿风流给烟雨门带来不少麻烦,将你放在他身边也是我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你不仅偷学本门剑诀又杀害主子。”风无懈抬起剑,落叶夹杂着石子不断盘旋形成漩涡,“不过还是得感谢你,明年海州论武可以借此压一压乐正厚。”
“就算是最宠溺的儿子也可以成为你的垫脚石。”应萱冷笑一声,随后拔出剑,“如今的武林果真人心不古。”
“你一女子懂什么!”风无懈挥剑而来,漩涡即将要将她们两人淹没。
应萱抬起鹤羽剑,目光变得冷冽,仅出了一招便破开剑气,漩涡失去支撑瞬间散开,将风无懈震开数尺。
“这不可能……”风无懈最引以为傲的烟雨剑诀被一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破了,“你究竟是谁?”
“你这种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应萱轻笑了一声,随即冷声,“现在到我出招了。”
还没等风无懈反应过来,之间应萱已经闪至面前,剑招极为诡异,身法绝非凡人,几个回合下来,他的衣服上已经留下几道血痕,就连胡子也被削去了些。
“没想到风掌门的脸皮还挺厚。”应萱一直故意羞辱他。
“欺人太甚……”风无懈气地浑身发抖,正要抬起剑反击时却感觉后背一凉。
“有其父必有其子,风浔欠我的他已经用命抵了,可我没想到这一切痛苦的根源竟然还有师父你。”风渝拔出剑,鲜血喷射沾染了她的脸颊。
“没想到今日会折在两个女子手里……”风无懈想自爆与她们同归于尽。
“你不配做风渝的师父。”应萱一剑刺入风无懈的丹田,很快他便失去生机。
风渝催动内力将剑折断,正要自费武功时被应萱阻止。
“有多少人困顿于生计,像你这样有一技之长的人应该将所学所知用在合适的地方。”应萱将化尸粉均匀地倒在风无懈尸体上,“今后你自由了。”
“御湖山庄那封匿名信是你留下的。”风渝自从知道风浔所作所为后一直浑浑噩噩,这导致她忽略了一些事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应萱用内力抹除周围打斗的痕迹。
钱塘城西,远隐客栈。
“知道怎么做吧?”
夜已深,客栈外挂着打烊的牌子,客栈老板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与她对话的是为郎中。
“我今日并未来过。”郎中苦笑了几声,手一直搓着放在袖子里的金叶子,“汪老板与在下不熟。”
“过几日有西域的美酒,我可以给你留两坛。”汪珺小声告诉郎中。
“不敢不敢。”郎中头也不回的冲入夜色里。
二楼的客房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少主。”汪珺正在柜台盘账,见到应萱下楼后立马走来行礼。
“这个人就留给你了,在她伤愈之前好好照顾着。”应萱这些年也发展了些下线,这处钱塘的据点虽小但收入却不错,还得多亏老板汪珺。她本来是一官妓,多年前被应萱选中赎身后帮她料理江南的事务,此前梅家的证据也是她收集的。
“长得倒是可以,就是性子烈了些。”汪珺听说了风渝的过去有些心疼她。
“她本应该是这样的人。”应萱叹了一口气,“其他人怎么样?”
“御湖山庄的溪念和宫巳安排在三楼的甲字一号,那位叫苏薇的女子按照少主的意思用米香安置在城南的一出私宅,叶隐卫正在那守着。”
“多加些人手”应萱揉了揉太阳穴。
“刚刚收到藏锋山的加急密信,上面盖着楼主的徽记。”汪珺将放在暗格中的信拿出来。
应萱撕开信纸,里面却是妙生堂玉春的笔迹。
“得知你尚未归来便托阁主以密信传递。十月初二漫天长老别世,她将你母亲花漫江的遗物留给你。待漫天丧事结束后,我便请辞离开,遗物已经交给尤娘。师姐玉春于十月初二写。”
“少主可是遇到什么难事?”汪珺见应萱忽然皱起眉头。
“备马车,明日启程前往岭南。”应萱本来想着修整一段时间做好计划再出发,现在只能尽量缩短时间,好早日回去祭拜小姨。
城南私宅。
“叶隐卫。”
叶言之看了看榻上熟睡的苏薇,随后拿起放在桌上的烛台,打开门看到一灰衣少年。
“汪姐姐让我来传个消息,明日天一亮就启程,让你现在回去。”少年是客栈的小厮是今年新升上来的隐卫。
“这么快。”叶言之点了点头,“这边等下你来看着?”
“嗯。”少年看着也就十三四岁,“我叫汪拾,跟着姐姐也有两年了。”
“看着倒是机灵。”叶言之摸了摸汪拾的脑袋。
“不能摸,摸了就长不高了。”汪拾后退了一步,本来是乞丐的他从小就营养不良,比起同龄人矮了一头。
“呦真不错。”叶言之再次看了一眼榻上的苏薇,今日为了行事方便在画舫上就对她下了米香,这件事怕是难以解释了,“可有纸笔?”
“我去取来。”汪拾跑起来像个小兔子。
翌日。
苏薇洗漱后出门并未看到叶言之,却见院中的梨树上落了雪,此刻身上还有些酸痛感。
“苏姑娘。”汪拾拎着食盒到了院门外,“我是叶少侠派来送早膳的。”
“请进。”苏薇拉开门闩,“今日初几了?”
“十一月初八。”汪拾打开食盒将早点放在桌上,给她的信就放在最下面一层,“叶少侠已经离开钱塘,她托我送一封信给你。”
“初八?”苏薇记得从御湖山庄离开是初七,只记得自己在画舫上睡着了。
“晚些时候我再来取食盒。”汪拾蹦跳着出了院门。
苏薇本来有些气恼,可看到叶言之的亲笔信后心情便好了。
“苏薇亲启,算起来我们初见之日不过才两月,却像多年未见的旧识,是言之三生之幸。此去岭南危险重重,不得已留你在钱塘。此处私宅可常住,有事情可以交给那叫汪拾的少年。一别数百里,归期未可知,唯托清风明月长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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