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微没想到自己苏醒后,居然会身处在这样古怪的地方。
目光所至,皆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空气中漂浮着浓厚的尘埃,每一次呼吸,她都艰难得气阻胸闷,呛咳难抑。
她落入了地表深处。
少女紧张地攥紧双手,贴着墙壁缓缓站起身。
掌心有不安分的东西在爬动,她顾不得恐惧,也顾不得浑身沾染泥土的不适,脑中唯一的念头,只有离开这里。
幽深的地表之下,是片寂静得可怕的空间。湿黏的土壤堆积在大大小小的石头旁,若不是有石块的支撑,这片区域便会彻底塌陷。
白清微用袖子蹭开盖在眼边的泥沙,努力睁大眼,望清了四周。她隐约记得之前,差点被巨石砸中的危急之时,他救了她。
可现在,他去哪了?
白清微一面摸索着朝前行走,一面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能够找到他的身影。正想着,远处隐隐传来一点零星的微光。
这抹残光飘忽不定,像飞一般,朝着她游离驶来。
白清微脚步后趋,想要避开这道异芒,却不想踩到了什么,整个身躯陡然失了控,朝前栽去。
在快撞到坚石时,一只手骤然出现在身侧,稳稳扶住了她。
冷冽的气息袭来,微弱的光芒落入眼帘。墨色长靴突然足于身前,沾了些许泥尘,却依旧不失矜方。
白清微仰头看向来人。
凌厉的眉骨秀挺卓群,宛若沉水般漆黑的星眸点点扫来,正淡淡凝视着她。
她愣了瞬,弯起水灵灵的秋瞳,激动道:“师兄去哪了?方才我正打算来寻你。”
慕韫淡淡扫了眼她,抱起手侧身望向后方,对她说道:“前方有一个石门,或许是此地出口。”
白清微决心跟他一起去前去看看,然而刚走几步,青年的身影骤然在眼前消失,四周重归黑寂。
他没有等她。
不过有他在,她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白清微施施然在狭窄的地道中走了许久,才终于来至那堵石门前。
石门是青铜所制,其上已有斑斑锈迹,长了一层厚厚的青苔,立在狭窄的地底犹有倒塌,很是奇异。
门很坚硬,除非用外力破开。
慕韫取出腰间那柄墨色配剑,轻转剑身,那剑便飞悬到石门前,凝聚片刻,疾速冲向前去,不过几下,就毫不费力地劈开了石门,犹若削纸。
“这是什么剑,居然这般厉害?”白清微抽回目光,看向那柄剑身玄黑的长剑,好奇问道。
“剑名梵天,取自一个很远的地方。”慕韫淡淡说着,语气平常,荒唐得仿佛在说金子不值钱一般。
这么好的剑居然拿来凿门,简直暴殄天物,白清微忍不住一阵肉痛。
石门开启后,一个漆黑的窄道现于眼端,他们不由分说进入其中,朝前一直走下去。在快到尽头时,隐约听到一阵打斗的声响传了出来。
虽然光线昏暗,但仔细看去,能发现窄道的背后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白清微和慕韫侧站于泥壁,躲藏起来。
混沌的声音之中,隐隐有些熟悉。
白清微晃了晃神,不由紧张起来:“岳台师兄在里面!他似乎遇到了危险。”
慕韫颔了颔首,很快道:“先进去再说。”
道路通向的,是一座浩大的地宫。
岳台捂着胳膊不断渗出的血迹,使劲持着大刀才勉强支撑起身体。
这个地方的确有妖。
他咬紧牙关,勉力抬头望向那地宫中正疾速追来的树藤,不待十息,便再度持起大刀,抵抗那数万根木藤的攻击。
当众人妖随聂平去寻妖迹时,岳台并没有与他们一起,而是留意起聂平的举动。
他们进入林子后,岳台跟上了鬼鬼祟祟的聂平,发现他似乎在寻找什么,然而还未探出究竟,地表突然分裂,再然后他便掉到此处。
这妖道身形似树,却可利用枝藤使自己随意行走,并不笨拙。
初来此处时,岳台曾以为它是颗普通的树,谁知他一落地,这颗树便迅速收起盘错的枝叶,陡然间拔地而起,向他攻来。
树妖仿佛成精了一般,即便砍断它所有枝条,没过多久,它很快又再度恢复过来,迅速生长出更坚硬的藤木和枝叶,如此往复几百回合,岳台已是精疲力竭。
而这一次,又是一场血战。
岳台长喝一声,拼尽全身所有力气挥刀斩断那极速袭来的木藤,以及延伸着试图将他围困成茧的树杈。
若是他能够看到自己的模样,定然也会大吃一惊。
便是五大三粗,身形健硕魁梧的岳台此刻身躯也布满了数道狰狞错综的伤口,令人触目惊心。
白清微远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想了想,她悄悄上前几步,待树妖背过身时,向他挥了挥手。
瞧见那抹白色身影,岳台很快便领会其意,将妖怪引到另一边,让他们得以前行。
白清微和慕韫悄步走入腹地,最终停在一个圆形矮洞前,望着满地的金银财宝,惊讶不已。
“这里怎会放置如此多的金铢?”
慕韫闻声,只淡淡扫了眼其内景象,道:“你藏好,我去救他。”
“哦。”白清微很快点了点头,藏身于一处金铢叠成的小山背后。
慕韫捡起一块金铢,迅速掷向那树妖,漫不经心道:“小妖,我在这里。”
那树妖的动作凝滞一瞬,便迅速收缩回缠绕岳台的树杈藤蔓,转身朝慕韫疾奔而来。慕韫亦迅速抽调出灵剑,一一隔档它的攻势。
见状,白清微迅速小跑到岳台师兄身旁,搀着他的胳膊将他扶到隐蔽处,小声对他道:“师兄,你没事吧?”
岳台摇了摇头,自信道:“好着呢,你看,我还能走。”说着,他抬脚走了几步,结果刚一起身,就差点站不稳。
白清微又好笑又心疼。
“这里危险,我先送你离开。”
扶着岳台走出石门没几步,白清微就察觉到后方有人在暗中跟踪。
听步音,是个凡人。
趁那人不注意,白清微陡然回身,抬灯照了过去,看到的却是聂平的面孔。
“是我。”聂平眯起眼睛,只睁开一条缝,连忙说道:“小姑娘,麻烦把灯挪一下。”
白清微闻言,忙将灯移到侧旁,对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地面突然就裂开,再然后我便掉到了此处。”
聂平说着,担忧地看了眼岳台,道:“仙长这是受伤了?”
白清微点了点头,“此事说来话长,麻烦你帮我扶一下师兄到前面去。”
“好。”聂平应声,就要去扶岳台,却被岳台给抽开了手,只好道:“仙长,之前都是误会。”
岳台冷淡地扫了眼这个中年男人,只因方才便是跟踪他才落入那古怪的地宫,对他并无太多好感。想到这,岳台连忙对白清微道:“小师妹,那树妖难已对付,你去时,将此物也带上。”
他将那浮灵塔递给少女,白清微看了眼他,而后很快回走而去。
再次进入地宫,瞧见慕韫被树妖死死勒住,她连忙调出浮灵塔,口念镇妖咒将它收回,终于在第十遍彻底开启了浮灵塔。
灵塔金光大展,将树妖笼罩在光影下,最后化作一点火星,飞入塔中。
慕韫意识并不清明,当白清微上前靠近他时,那柄梵天剑仍挡在她身前,不肯让她靠近半步。
“师兄,是我,我先为你疗伤。”白清微重复说了好几声,见他不应,寻机会绕开剑障冲了过去。
梵天剑在她身后紧追,白清微用尽全力跑到他身旁,下一瞬,却被他掐住脖子,难以呼吸。
他眼里全是可怕的杀气。
白清微挣扎许久,快断气前总算摸到了一块石头,使劲砸向他后颈。他蹙了蹙眉,肤色白得骇人。
见他终于晕过去,白清微赶忙打坐,为他灌输灵力治疗。
另一边,聂平听到打斗声消失后便扶着岳台朝石门走来,朝面色苍白的白清微,出声言谢。白清微灵力消耗太多,此刻嘴唇都已泛青,她摇了摇头,感到失落起来。
她救不了他,身上也所带的丹药也不足以为他疗伤。
想了想,她对聂平道:“你帮我看一下师兄,我去寻找出口。”
她强撑着站起身要走,却被聂平给拦住。
“小仙长,树妖很是狡诈,如不立即将它击杀,必将酿成大祸!”
白清微的状态并不乐观,体内的灵力都补给了慕韫,现在几近晕厥,怎还有余力击杀这树妖。便拒绝了他,开始在地宫寻找起出口。
“别找了,就算你找半个月也不会找到。”
空荡荡的地宫处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白清微警惕地端详四方,道:“你是谁?”
“我便是你们口中的树妖。”
白清微从袖中取出灵塔,有些不敢相信:“你知道出去的办法?”
“知道,不过出去后,你可不许杀我。”树妖不只问过她,还问过其他人,可惜他们对它太过仇恨,并不肯答应。
白清微并未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眼下她的几位师兄身负重伤,必须尽快获得救治。
按照树妖口中的路线,白清微朝前走了九十九步,又朝西走了一百七十步,来至此处,仰头观去,果然瞧见上空那道不起眼的天井。
将这路线牢牢几下后,白清微很快折返回去,然而却看到聂平放着两位师兄不管,在一旁匆忙地朝袋中装入地宫财宝。
“你在做什么?”白清微有些生气。
“小仙长莫恼,我家徒四壁,不过是想在此处取些钱两,铺贴家私。”
聂平嘴上说着,手边的功夫却不停。
白清微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道:“我找到了地宫出口,现在必须尽快离开,麻烦你帮我一起将他们送过去。”
四人来至出口,白清微运转灵剑,一趟一趟将他们送了出去。轮到聂平时,他突然说有东西落在里面,要回去拿。
他的意图,白清微不是不知,她叹了口气,劝道:“钱财终究乃是身外之物,不必拿太多,何况它存放此处,是何人所为尚不清楚。”
聂平口中答应,却仍旧一趟一趟的让白清微替他背了许多财宝上去。就在白清微等待他的第十一趟时,聂平迟迟没有唤她去接。
她回到地宫,看到聂平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疑惑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然而下一瞬,从他嘴里忽然掉出块带着血污的金铢。
白清微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聂平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倒在地上,数块金币从他口中喷发出来。
“地宫之下,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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