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与柳昭仪谈话

祁墨很快从太医院找到了贾太医私藏的乌虞花毒药。

薛云拿着毒药就去找柳昭仪,把药粉摊开放到她面前,直接问道:“昭仪娘娘,你可识得此物?”

柳昭仪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头:“这是......乌虞花?”

“没错。从贾太医上锁的药柜里找到的。”

柳昭仪坐在床榻上,费力地皱着眉,“贾太医......是,梅妃娘娘身边的那位?”

薛云点头,柳昭仪攥紧被褥一角,唇色发白,“什么意思,这毒不是丽贵人下的吗?什么意思?你现在又把它拿到我跟前是什么意思??”

“你先冷静一些,”薛云按住她微微发抖的肩膀,尽量温和地说:“我并不是想刺激你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你作为受害者有权利知道的真相。”

她继续道:“丽贵人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替死鬼罢了,其实你也怀疑过的,对不对?你与丽贵人同宫相处多年,她的性格胆量你再清楚不过,站在她的处境和角度,谋害龙嗣的理由根本不够充分。”

“但是你不敢深想下去,因为你知道即便自己有所怀疑也无能为力。陛下和宸妃已经拍板定案,你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找到真正的凶手,只能给自己徒增压力和痛苦罢了。”

柳昭仪越听情绪越激动,她开始止不住地哆嗦着摇头,就连蓉香和菡心都看不下去上前阻止,但薛云坚决地紧盯着她说完最后一句:“柳昭仪,其实你所有痛苦的来源都是那个幕后真凶!你从来不需要自责或愧疚,缓解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揪出凶手将她绳之以法,告慰你那可怜孩子的在天之灵。”

“够了!别说了!”柳昭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够了、够了......我的孩子啊......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慢慢忘却!你为何还要逼我回忆起来......”

柳昭仪将头埋在膝上,像是发泄一般呜咽着、哀泣着,哭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慢慢平息下来。

她哑着嗓子问道:“云才人,你为何会知道这些,这包毒药你又是如何得到的?”

薛云坦诚地说:“我知道,是因为丽贵人在冷宫毒发身亡前亲口告诉我的。这包剩余的毒药也是我命人从贾太医的药柜里搜找出来的。”

柳昭仪紧锁眉头看着她:“你一个新进宫不足一月的小才人,如何能够做到这些?”

薛云沉默了一下,道:“我的解释你恐怕很难相信,但有一件事可以验证——贾太医,他明日就会因一碗带毒的散寒药而被赐死于慎刑司。”

*

离开主殿,嘉延宫偏僻隐蔽的西北角,薛云迫不及待地跑到祁墨身前。

“怎么样?他没发现吧?”她紧张地问。

祁墨摇头,“赶回来时你正好离开。”

薛云放心地呼出一口气:“那就好!多亏有你,要不是你及时提醒我,我差点就要全盘暴露了。”

一刻钟前,祁墨从太医院回来交给她那包乌虞花毒,她兴奋地就要去找柳昭仪坦白,但是祁墨拦住了她,“别忘记了,柳昭仪的'监视者'还在嘉延宫。”

此话犹如醍醐灌顶浇醒薛云。是啊,她就这样莽莽撞撞地冲进主殿一通慷慨陈词,无异于将所有底牌直接展露于皇帝的“眼”里。

她问祁墨:“那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避开那个暗卫吗?”

他顿了顿,说:“稍等片刻,他会短暂离开一阵。”

“嗯?他还会自己离开?”薛云不免好奇,“为什么,暗卫的任务不是要时时刻刻监视吗?”

祁墨平淡道:“暗卫也是人,也有人维持生命的基本需求。”

......就是吃喝拉撒睡咯?薛云默了默,确实很有道理。

她又问:“那空出来这段时间怎么办?不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因为还有我在。暗卫之间是彼此互通的,一座宫殿内会至少留有一个人看守。”

“咦?好厉害,还可以打配合。”薛云真诚地赞叹了一声,“那每天都有固定的人员交替时间吗?你们平常怎么暗中交流呀?打手语?”

“手势或暗号......你问题真多。”祁墨唇角绷直。

“好吧好吧不问了。”她识相地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那待会儿柳昭仪的'监视者'走了你就告诉我一下呗?”

他转开目光,很轻地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先干别的去了。”薛云磨磨蹭蹭往远走,三步又回头,“——那个,以后有空教我几句暗号呗?”

在他冷冰冰的眼刀射过来之前,薛云赶紧脚底抹油溜走。

*

第二天,毫不意外,贾太医的死讯传来。

薛云再次找到柳昭仪:“现在你肯相信我了吗?就算还是不信梅妃是凶手,至少也该相信我的诚意吧,能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柳昭仪今日的状态已经比前几日冷静很多,此时也能心平气和地对坐交谈。

“首先,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我存在过误解,比如——误以为我承宠、甚至怀孕?”

柳昭仪脸色变了变:“你怎么会知道......”

“罢了,事到如今,我便实话与你说吧。”她叹息一声,“前几日春恩司的掌事公公来通知你准备接驾侍寝时,我听在耳里,心里的确不是滋味。其实我知道,身为后宫妃嫔本不该对此有所怨言的,我......”

她顿了顿,眼里好像染上几分迷茫一般,“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忽然生出这些卑劣的嫉妒心思......我原先并不是这样的,进宫多年我早已看得透彻。想当初我诊出喜脉的那几日,陛下常会来嘉延宫看望我,也顺带着看望丽贵人。我见到久遭冷落的丽贵人能得到恩宠,也真心地为她感到高兴......”

柳昭仪又自嘲地笑了笑,“不怕你笑话我,我曾连续好几个晚上做着一个梦,梦见云才人你侍寝后深得陛下恩宠,之后便是一箱箱的珠宝赏赐往嘉延宫里抬,还有一道道圣旨连续晋封你为贵人、贵嫔、甚至昭仪......后来我竟还梦见你被传出有孕,而且恰好就在我失去孩子、哀痛到彻夜难眠的那天夜里......呵呵,这样无厘头的梦境,我如今想来都觉得荒诞又可笑。”

“唉,这些日子我的精神着实是有些疯乱,也连累了蓉香和菡心为我担惊受怕。”柳昭仪面色懊悔地反思着,忽然想起什么,又抬头道:“对了,云才人,我似乎对你也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蓉香说我有时神情恍惚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实在是抱歉啊,云妹妹,我大约是吓着你了吧......?”

看着满眼沉痛愧色的柳昭仪,即便她曾经亲手捅死过自己,薛云也生不出什么怪责心理。

毕竟造成这一切局面的罪魁祸首从来不是她。

薛云问:“你说你近些天感到自己精神异常,可曾怀疑过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柳昭仪怔了怔,“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我以为自己还沉浸在丧子的伤痛中,我萌生过的那些阴暗心思也大多都与孩子有关。”

“可你明明已经恢复健康了,不是吗?上月你与惠妃娘娘相谈甚欢,七八日前,你还与蓉香她们喜笑颜开地坐在宫中那颗梨树下,说要于初夏时节采梨花以酿酒,还记得吗?”薛云抬手指了指窗外那颗高耸茂盛的古树。

柳昭仪似又陷入一阵迷惘,痛苦地用手指抵着太阳穴,“是啊,你说得没错......我还真差点忘记了,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记忆似乎也断断续续的。我、我这些天过得日夜颠倒,许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还要靠蓉香和菡心转述给我。”

薛云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将语气放得轻柔:“罢了,既然如此,此事就先不要再想了。昭仪娘娘,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地养好精神。往后呢,闲暇时间我便陪你去宫外阳光下散心,饮食入口前也先帮你试探一试。”

柳昭仪一顿:“你的意思是......”

薛云轻颔首:“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

离开时,柳昭仪还让蓉香交给薛云一个异常沉重的盒子。

柳昭仪微笑道:“云妹妹,我知你无心于衣裳珠宝那些虚浮之物,又想真心对你说声'抱歉'和'感谢',便以此物聊表心意,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抱回去一打开,薛云和曼萝立刻双双瞠目。

竟然是整整一盒子的黄金!

柳昭仪,她真的......

薛云感动地抱紧礼盒,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能“有所帮助”的了!

曼萝小心翼翼地把黄金锁进柜子底,好奇地问:“主子,这分量,奴婢估摸着起码得有上百两吧?按照位分,昭仪娘娘在宫里的月例也只是四五两而已,她这得是攒了多少年的身家积蓄一口气全送给您了啊?”

后宫嫔妃的资产怎么可能纯等着皇帝发工资,薛云思忖着说:“柳昭仪出身显贵,若我没记错的话,她父亲是拜将封侯的镇远功臣,母亲亦是世代簪缨的望族之后,还有她兄长,年纪轻轻就坐到了朝中忠武大将军之位,这样的家境背景如何会紧缺了她在后宫的日子?”

“也是,”曼萝叹道:“真是人各有命,像咱们薛家还指着主子您能上位提携呢,昭仪娘娘背靠实力如此雄厚的娘家,就连陛下都得顾忌三分呢吧。”

薛云端杯盏的手却猛地一顿,茶水差点泼洒出来。

一个冰冷的念头赫然从她心底萌生。

——皇帝纵容梅妃毒害柳昭仪的孩子,真的只是因为对宠妃的溺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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