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应许这就更不明白了,“你能不能说人话,莫非还需要我背你上去不成。”
“好想法,也不是不可以。”
“……”
只见那边的手指拂过水面,掀起的波澜又被覆掌掩住,玩着池水的高让出神了良久才问她。
“你不管了吗?”
刚要起身的姜应许闻言一愣,随后像是兴致来了,走到高让所坐的石头另一侧,偏头反问:“那你呢?”
本以为她会不理他,高让挑眉笑看她一眼便撑着脑袋往后躺,观察起头顶黑幕中闪烁的星星,语调随意得好似什么都不在乎。
“关我屁事,浪费我时间。再说了,我觉得我问了句废话。”
姜应许肯定的“嗯”了声。
他这不是废话,简直就是没话找话了,毕竟这件事很难再查下去。而且这事也不是她管得了的,牵连到朝廷就注定是趟浑水,她也没兴趣蹚浑水。
想到这的姜应许看向身边的人,就看见他无声地眨了眨眼,那双眼里是满天星,而忽然松懈了紧绷情绪的姜应许却觉得。
不知道为什么,旁边这个人好像也融入了那些星海里。
就在难得的静谧中,姜应许想起了件事。
“对了,你是不是也有根银簪?”
怕他听不懂,就又挥臂凌空学着他当初客栈开锁时的动作。
“啊,那个是我娘给我的。”
“……”
手中拿着两根发簪的高让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啊,看来他好像真的找对人了。
于是,最后的最后还是姜应许把高让给带上了青山,到了厢房后就准备向师父辞行,结果却被唤住了脚步:“哪去啊。”
姜应许看了眼那边坐着喝茶的高让,才转过头回道:“我有东西交给师叔。”
“行吧。哦对了别忘了,后山有个人说找你,”只见她师父说完不耐烦地挥手赶人,“快走快走,别杵在那挡光了。”
被赶出门外的姜应许:“……”
索性她捏紧手中的瓷瓶就去隔壁找师叔了。
而此时的室内,
“观主应当是明白我此次来的意图。”还是高让最先打破沉默。
被称之为观主的青山道人只是笑而不语,随后从后方的垫位上取出张棋盘来放在桌面问道:“有兴趣下一局吗。”
虽然是问,可出口的语气却不容拒绝。
而这边姜应许将东西放置在又跑没影的师叔药架上后,就动身前往了后山。
青山巅云雾缭绕,蔓延开来像是来到了仙境。尤其是后山的位势极为陡峭,常爱在此修习的姜应许常常在想,这实在是个推人下山的好地方。
她孤身前往山巅处,果然就见一人负手像是等候已久。
“姜应许。”
被直呼其名的姜应许皱眉两步上前,开口便是质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显然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找她了。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那人直截了当道。
“我说过,滥杀无辜的事我做不来。你找错人了,请回吧。”
“不,”那人转过身,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脸,“只能是你,先别急着否认——你看看她是谁?”
一张女人的画卷自他手中展开,画中女人模样清秀,眼角的皱纹能看出其年龄已经不小了。
姜应许只是淡淡扫了眼,除了觉得面善外就没什么感觉了。
等等,这个人……
“看出究竟了吗。”
“……”这个人,姜应许想,或许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
就是因为她,才导致她后来再也寻不见她唯一的亲人。那盆沸水泼在少年人身上比在她身上还痛。
那时的她不过才满六岁,继失去双亲后那对救她的夫妇再次不幸而亡。
她又变回了那人人嫌的孤儿,而那位唯一活着的大哥哥则是被他姑妈接走。
曾记得有一次她饿得太厉害了,村子里的人又都嫌她晦气,说她是个扫把星克人的命,她没了法子只好去求助隔壁村被收留的大哥哥。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两人隔着个狗洞偷偷摸摸地递馒头,她吃的眼睛都香眯起来了里面的大哥哥则温柔地揉着她脑袋,满眼都是心疼。
而当时还小的她并不知道,那是大哥哥干了好多苦力,挨了不知道多少打才攒起来的口粮。
那个时候可以说是姜应许被丢弃后最温馨的一段时光了。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转眼间就会发现眼前一黑。她被少年紧紧地护在怀里,滚烫的沸水迎面泼来,尽数被少年隔绝在外。
而她只能感受到那个温暖的怀抱下隐忍的颤抖与闷痛。
耳边是女人恶毒的咒骂:“不要脸的贱蹄子竟然还敢来偷吃?嚯!不是命硬吗,来来来看老娘不打死你们!两个该死的野种!”
重重的木棍落下来却没有伤到她分毫,直护住她的人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才停歇,只听见女人嫌恶地吐了口唾沫,狠狠踹了脚便一丢棍子离开了。
走时还骂骂咧咧的说些什么,迟早要把这挨千刀的给收拾了之类的。
当时的姜应许听不懂,她只能呆呆地抱紧那唯一的依靠,少年单薄的身躯像巨树般伟岸。
那时候她六岁,高成渝十一岁。
从那日以后,她就再也没敢找过他了,她怕再害得大哥哥替她挨打。她也不敢问村里人大哥哥过得怎么样了,怕他们动手打她。
后来听说那户人家搬走了后,她才敢悄悄的回到曾经两人偷偷说话递东西的狗洞,她当时想着啊,大哥哥总有一天会再回来的。于是她只知道傻傻地坐在那等啊等。
等到浑身高热不退,等到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她都没有等回那个温柔的少年。却等来了另一个给她重生的人,也是她现在的师父。
“她在哪?”姜应许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黑袍人见目的已达到,便卷起了画卷抛给她道:“画卷背后,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姜应许伸手接过卷轴后那人就离开了,可她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
她离开时六岁,十四岁曾独自寻找过他们的踪迹,可那时他们待过的那片村庄已经被夷为平地,再难找到人。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去好好问候问候了。还有……不知道那个人如何了,他那姑妈有没有再打他骂他。
姜应许手中的画卷被她握得皱成一团。
而于此同时的另一边。
揭开茶盖轻吹了下的道长放下最后一颗棋子,看着整盘棋局满意地笑了,“你输了。”
他抬头看向那边沉默复盘的年轻人,“你太浮躁了,这盘棋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也足以证明你们的不成熟。”
“可是——”闻言的高让猛然抬头,话刚开口就被人抬手打断了。
“别急,听我说完。你们不是缺人吗,我这道观讲究的是忠国二字,首先你能跟我保证当今圣上不会成为先帝那样的存在吗。
行,就算能保证,可是你们现如今又有几人?你们能变动整个国家?老实话告诉你,就算襄王把当今圣上拉下来自己坐皇位,只要他能护国我也不会多说一句。”
高让张了张嘴,一时间被说得语塞。可他很明白他自己在做什么:
“我说再多相信观主都能给我反驳回来,不管你是觉得我们自不量力也好,觉得我们无中生事也好,既然下定决定要做,我是绝不会回头的。”
对面听他说完倒是笑了,青山道人捋着长须笑着开口,“还别说,这小陛下还真找对了人来。”
高让明白他这话就是松口了,一直紧憋着的气松懈了些,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问道:“她……这些年还好吗?”
“你知道了?”青山道人没回他这个,倒是笑得意味深长,“这话你该去问问本人,可不该问贫道这么个糟老头子。”
“哦对了,劝你最好你去后山一趟,去晚了怕是又得等段时间才能再见了。”
可等高让赶到后山时,早已经只剩空荡荡的一片。
在他转身刚要下山,却被一块石头绊住了脚。要不是他反应及时,怕是得直接从崖巅摔下去。
刚想指着那块破石头大骂一顿泄泄愤,谁知道在看清在看清石壁上的刻痕愣怔在了原地。
看得出来,刻画这幅图的人极其用心,可这并不是让高让驻足的缘由,而是……
他弯腰用手指擦去石上的尘埃,却在指腹划过有些磕手的痕迹处停下。
只见指缝间两个小孩蜷缩在一块,大的呈保护状,小的则抱住膝。看得出来手法很稚嫩,应当是在尚且年幼的时候刻上去的。
而在小孩们身侧的不远处是一对正做农事的夫妇。
再下面是两位完全如同木棍形成的男女。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蹲身触上了指尖,抵在那女人头顶佩戴的发簪上,他眼波微动从怀中取出那根银簪对比。
“果然是你啊。”轻声的低喃萦绕落下山崖,穿过山水木林逐渐消散。
山水另一头的林中有残影掠过,而靠近的狭窄小道上正摇摇晃晃地架来一辆马车。
光辉透过林缝映在车帘上,里面坐着的人刚想撩开帘子敞敞气,就被声长剑出鞘的声音吓得一抖。
紧随着的是马车分离崩裂的炸响。
姜应许旋身落在碎木上,剑锋一转直直架在下方人的颈间,无视那惊恐的目光冷声道:“高丽娟?”
本来搓了顿喜酒后特意备了辆马车回家过把瘾的高丽娟,如何都没想到居然会在半路遇见煞星。
那寒铁冻得她浑身鸡皮疙瘩,却不敢动弹,在听见那人直呼出她名字后更是吓得她连连摆手,“不不不,大人您认错了,哈哈哈什么高丽娟啊,小的叫二狗,二狗呵呵。”
姜应许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接着编。
眼见着这招没用的高丽娟表情几变,忽然想起什么人来着搓着手笑道:“大,大大人是要钱吗?我我我有的是钱!没钱我还有个在官的侄子呢,你找他去,他肯定有钱!”
对于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姜应许捕捉到了个关键,剑身朝外一偏欺身上前质问:“侄子?当官?”
高丽娟瞧有戏连忙点头,“对对对,我那侄儿可厉害,据说还是当朝陛下面前的红人呢!”
“……高成渝在哪。”
“他——”她说得正起时话音戛然顿住,像是这时候才看清姜应许的长相,“你,你是谁?”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还记得高家曾经收养的小女孩吗。”姜应许边回边刻意朝她更欺近了几分。
高丽娟一听,吓得双腿一软,“你不是那个,你……你不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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