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应许实在不想和她多废话浪费时间。剑侧拍在她脸上瞧她冻了个哆嗦,才垂眼俯视道:“我只问你一句,高成渝在哪。”
极擅察言观色的高丽娟自然注意到她的不耐烦,但想到高成渝那小子早就被她……她忍不住悄悄瞥了眼上方的人,眼珠子转得飞快紧接着露出个谄媚的笑容。
“嗨哟,就这事儿啊,您先把剑放下,放下我就告诉您。”并指捏上那剑片想拿下,深怕她一个激动把她脑袋给误砍下来。
将她表情收尽眼底的姜应许略一思索,眼看着锋刃悄悄偏离,而对面那双迸发出精光的眼时,姜应许扬眉一笑。
抬腿直接揣在了人裹满衣裳的腹部,这次剑刃直接因为动作而在颈间划出了一道血痕,“别耍花招,你只需告诉我人在哪,我自然会放你走。”
“他进宫了!可风光了,”被逼迫地仰首的高丽娟连忙出声,“你可别错杀好人我给你说,好歹我也是他姑妈——你……!”
直到手被紧攥在掌心的铁盒棱角磕痛后她才回神,无声扫了眼脚边的女人,姜应许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她想过很多,他们搬家离开后,他或许会有妻儿,过着平凡而快乐的生活,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狠毒。
把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卖进了宫,皇宫是什么地方,天天在师叔的耳熏目染下她很清楚。
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而她居然还自欺欺人的觉得没她在他会过得更好,如果她当初在找不到人时多问问想法子求师父,他们总会告诉她的。
可她没有……
姜应许右手迟钝地抬在眼前挡住刺目的烈阳,得知真相的她胸口闷得慌,放下手臂攥紧了颈下的衣襟。
她已经够对不起高家了,她不能再对不起高家夫妇这唯一的独子了。
忽然一阵风拂动起落叶,嫩绿的叶子从那道袍长袖上飘至染红的剑尖,与那滴血珠砸落下泥土中。
直到眼下的落叶被踏碎,姜应许也没有抬头去看,只是肘臂一挥,就直接将手中的铁盒掷了过去。
来人下意识挡手接住,幽深的眸子在注意到她后方躺着的人时一顿,然后才收回视线看向眼前收剑的人。
“怎么样?”黑袍人问道。
“那铁盒是她让我交给你的,”姜应许答非所问,“既然得到想到的答案了,那我先走了。”
可还没等她离开就被一只手臂拦住,她抬眼望去。
那黑袍人被她那双眼看得眼皮一跳,不过他顿了顿还是说了,“蜀州。”
“什么?”姜应许不解。
“你想找的人,会去蜀州。”他说完就收回了手。与她擦肩而过后轻柔地抱起那边瘫倒的高丽娟。
随后就见他背对着姜应许留下句,“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后就离开了。
眼见着那道黑色背影渐行渐远,姜应许心底却冒出了点迷惑,微眯的双眼注意到他右腿在快步时有些颠跛。
从下山开始,她一直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遇到的看到的碰到的,像是都是幻觉,最后跟究下来又像是回到原点。
而且……她记得下山时经过云雾客栈,那再也没有开过锁的大门,和像是如云雾般消失的江掌柜和江李氏。
这些事情就像线团,在她不经意间绕得看似松懈,可等她真正静下心来捋就会发现,已经成为了死疙瘩。
还有刚刚那个黑袍人也奇怪得紧。
这人让她来解决高丽娟,现在又上赶过来将人抱走。原本她以为她俩是有深仇大恨的仇敌,但就目前来看却不像。
不过这与她关系都不大,姜应许只是稍稍留意一下便不再关注了。
接着她将视线放长远,眺望着南边无际的蓝天。
蜀州啊……
紧接着就见蓝白衣摆在转身时翻起一道弧度,露出了其小腿处藏有隐约可见的铁环。但很快又被轻轻盖住了。
远处的骄阳落了又升,很快第二日清晨的光束洒在身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前面就是蜀州了。
透过树林的绿意葱茏,山丛形成天然的保护罩,姜应许踏上了那条久违熟悉感的林荫小道。
直到在一人烟稀少的密林处停下,她仰头将对面那“随意来”三字映入眼底。
这客栈名取得还挺有范的,姜应许这样想着,腿也已经跨进了这家客栈。还没等她找个位置坐下就有小二迎了上来。
“哟!”平地一声吼。
姜应许默默地转身看去,就被眼前人的穿着惊呆了。
她原本就知晓行走江湖应当不拘小节,可……这也太不拘小节了吧。
只见她将目光从那反光的秃头滑到那肌腱发达的双臂和胸脯,油光水滑的未着寸缕,唯有下身裹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帕子裹在重要部位。
“妹子住店哈!”
被逼得倒退两步的姜应许有些僵硬地点点头,随后移开视线,目光所及之处发觉所有穿着都是如此。不对,应该是所有小二。
“……”她记得前两年到蜀州还不是这样,一个个人生灵养的,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副邻家秀气样。
这真不怪她反应过大,实在是这前后反差甚大,最后姜应许还是满头黑线地开口:“一间房,多谢。”
在小二先让她吃过饭,她也干净利索地快速刨了碗素面后,姜应许摸着吃撑的肚子紧跟着小二穿过客堂,在后门处拐了个弯进入了客院内。
入目迎面的清爽洗刷了方才在客栈外带来的燥热。
别有洞天。
姜应许只能想出这四个字来形容这家店别具一格的装饰。
不同于青山城那边普遍的建设,这家客栈从出了后门就让人眼前一亮,绿藤编织而成的缠柱门,弯腰跨过门后才发现比外面更有意思的客房。
天然石墙圈困起来的别院,看不见任何多余的木质横梁来支柱,姜应许眯眼暗自计算了一下。
大概有二十来个圆拱石门,每扇石门上都安置着一篮色彩各异的花束,从篮内缝隙垂吊出缕缕长枝。仔细看还能发现那上面冒出的点点荧光。
“咋个样,咱们这的住宿条件还巴适蛮。”
对于这自豪的语气姜应许不得不由衷夸道:“不错。”
她很喜欢这种装饰,就像她在青山上那间小屋一样使人心绪平和。
“我能随便选吗。”
得到夸赞的壮汉小二咧嘴一笑,“当然。今儿咱们这随便你选,还莫得人住过嘞,妹子你可是第一个。”
“啊对了,妹子嗜酒的话可以去院子后方,穿过一片竹林的草屋里找到间酒窖。然后——”那小二眨了眨眼,给了她一个都懂的眼神。
“多谢!”姜应许这次是真的展眉笑开了,目送小二离去后才认真打量起这几间石屋。
随着越近正午,那日头也越发的毒,可投射在这间院内却减了几分效果,“哗啦啦”的流水声更是吸引了姜应许。
顺着水声而去,姜应许就到了整个院内最靠角落的石屋外,水溅起在石壁上的清脆响动,透过缝隙传递出来。
她忍不住伸手抵在石门上一推,就被扑面而来的凉气吹得浑身舒服。
于是找到想要的房间后的姜应许放下剑就要舒展一下身子。打完一套动作后,她扭了扭脖子就准备去关门歇会儿,谁知道在她刚走到那边床榻的时候,就隔着石门听见了外面微弱的吵闹声。
“……”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姜应许刚躺在床榻上准备翻个身,就听见什么摔碎的响动。
“把……她……引出来……”清晰可闻的低声就这样钻进了姜应许耳里。
她朝向床顶的眼缓缓睁开,扭过头看向那边紧闭的石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在外面的动静消失后她才撑着被褥起来,捡起床旁的佩剑,三步作两地站在了门后。
在她掌心刚要贴上门的时候却顿住了,不知为何她顷刻间就想起了那一直被她特意揣在怀里的丝帕。
姜应许皱着眉看了眼紧闭的石门,再没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她低着头从袖袋里将丝帕勾了出来,顺势抖了抖将那皱成团的帕子捋开。
撇开上面绣的襄王二字下,就是由黑线勾勒出的‘薛斐姝’三个小字。
姜应许前后反复翻转,对着屋顶投入的微光透看,却仍然只有这两个名字。
薛斐姝……她绷直丝帕盯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不明白这个名字究竟又有何缘故,但她还是将那几个字刻入了脑海后才收起了帕子。
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入夜,漆黑的一片被各处房门外的荧光枝条照亮。
蝉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耳,姜应许刚要准备出院去问问夜宵,就看见院门外几个晃动的身影。
她眉头微皱就躲在暗处,秉承着不多管闲事的心理就想着要不直接回房。可接着传入她耳畔的对话却让她眼底微闪,最终决定先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只听见一阵塑料被拖动的声响,姜应许透过院墙的镂空窗,就看见两个浑身被夜行衣包裹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
“……”
姜应许有些无力吐槽,这两人还真是生怕没人发现他们。
接着其中一个人听到那响动的拖拉声后,就狠狠踹了脚身侧同伴的大腿,低声怒吼:
“你他奶奶的轻点,真把人引来了看老子不掐你。”
那被踹的人也不气,冒着傻气地挠了挠头:“你说这东西真能骗过段九安那狗——哎哟!你打我干嘛!”
“我不止打你,我还揍你。废话那么多干嘛,麻溜的。”
直到那两身影逐渐融入黑暗后,姜应许才直起身绕出门外。看着地面残留的白粉皱眉,她蹲下去轻轻划过一点闻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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