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在暗处的姜应许看不见表情,过了好一会儿见她双手微微朝前虚空一抓,又缓缓放下。
随即她又像自嘲般笑了,她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不会的……
不过就昨晚的事看来,她真的需要再在这里多待段时间了。
但当她目光落在身侧坍塌的石门时头突然开始疼起来了。才入住第二天,这可怎么和人店家的交代啊。
眼见着被暮色笼罩的院落,站在门外的姜应许面露尴尬的送走那满嘴抱怨的小二哥。
等着她再次把手搭在那新装的石门上推了把,就满意的发现这次装得比上回那个更加坚固了。特别是镶嵌石门与石墙的那处地方。
还没等她进屋,就又听见不远处传来极其细微的动静,姜应许伸手捏住腰间的剑柄,脚尖一点便朝声源处赶过去。
疾风刮得脸颊生疼,可姜应许只身影略动便稳落在了与客栈相隔一片竹林的草屋顶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正是入住客栈时,那店小二同她说过的酒窖所在地。
接着不待她多想,就远远瞧见有人驮着东西向这边走来。姜应许目光微动,一个闪身便藏在了暗处。
直到前门传来推门的声响,她才抱着剑靠在土墙上,侧耳聆听屋内的动静。
“怎么样?”有人压低声道。
“你且放心,东西都备好了,有得那家伙受的,”刚从那酒窖内出来的刀疤男微挑眉,“动作快点,人怕是已经来了。”
那边话音刚落,紧接着姜应许就听闻一阵沉重的挪动声。
“嘭——”像是有东西腾空砸落地面的闷响。
就与后窗隔着个拐角的姜应许自然是察觉到了,毕竟——
她收回了那注视着在草坪中翻滚的油桶后,皱眉看向了那边已经紧闭上的纸窗。
透过窗缝,姜应许只听得见有什么翻开的声音,随后良久都再没听见其他动静了。
她左手半推开那纸窗,右手则攥紧了手中的长剑,她偏了偏头单眼看穿过纸窗内,却并没瞧方才进去人的身影。
姜应许想到店小二曾说过的酒窖后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会儿四周情况,确定无误后她才转身进入前面那扇半开的木门,再随手掩上。
根据地面残留的沾灰脚印,姜应许很快找到了密道入口。
在她手指扣住缝隙就要撬开时,底下传来了由远到近的脚步声让她迅速起身,长袍飞舞下腾起坐在了横梁上,直到目送着那身着夜行衣的家伙离开了,她才落了下去。
只见她走到方才人出来的地方,动手麻溜地撬开——行不通。
她转过眼,忽然就被旁边书架上的龙纹盘吸引住,她几步上前摁了下去。
就见那盘向下一翻,紧随着响起的是机关开启的声音。姜应许回头一看——那通道果然被打开了。
她也就不再多迟疑浪费时间,顺着那梯道向下走去,在发顶刚低至入口,那机关就自动和上了。
原本漆黑的通道骤然燃起几炬烛光,照亮了那长到近乎没边的狭窄阶梯。
当姜应许最后一只脚落在地面上后,入目以及鼻息间酒香四溢的味道让人有些头晕。
可想到方才有人进入地窖驼的东西,于是还是揭开各个酒坛察看。
于是,就这样检查完整个地窖内的酒坛,已经将近半夜了。而滴酒未沾的姜应许也在那浓郁的酒香下熏得脸染了红。
她撑着脑袋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身上的道袍更是浸得能拧出水。有些难受的想出去通通气。
结果一脚踩在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酒葫芦上,整个人稳稳地摔落在地上。
“……”
脸蛋发热的姜应许竖起眉就瞪着那破葫芦,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真被熏醉了,看着看着居然觉得这葫芦长得怎么越来越像那倒霉催的娃娃脸。
于是她蹲下去将那酒葫芦捏在手里瞅来瞅去,最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它抱在怀里,然后将目光锁定在有块大篷布遮挡的横梁处。
横坐在梁上的姜应许发现,这个位置刚好是能让里面的人注意点能瞧见外面,而外面却瞅不见这里面。
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她揉了揉有些泛酸的眼角,闭上眼就准备睡个觉,而怀里的葫芦刚好贴在脸颊暖着。
由浅入深的睡眠让她在梦境里看见了幼时小男孩的身影,随着逐渐的拔高,那张稚嫩的面庞如展开的揉纸般化成了高让那张娃娃脸。
梦中带笑的酒窝却是让她瞬间惊醒,双腿悬空踢了两下她才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
姜应许有些不适地捂住了闷沉的额头,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咔嚓”
她猛然回神望下去。
只见这酒窖里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个人,背朝向她的身影披着黑色长袍,那眼熟的背影让姜应许皱眉。
底下的人在她的打量下像是察觉到什么,顷刻间转过来的侧脸让姜应许禁不住屏息。
那张微圆的轮廓上的伤疤自额角横跨过鼻梁落至下颌骨,眼窝凹陷露出眼眶骨。
本就凉薄的面相配上那双阴鸷的眼,让藏身篷布后的姜应许紧绷起了身。
这人……
在那仿佛穿透篷布的如刀的目光下,姜应许手指微动,刚要抽手时却见那人收回了视线。
“……”
清醒过来的姜应许牢牢地盯着那人,像是在取什么东西似的手臂抽动略浮夸,特别是当她虚眼时隐约见着块白布。
姜应许突然右眼皮猛跳,尤其是在看清他手中摊开的白色粉末后跳得更加厉害。
在看他捂鼻作势要打开的同时,姜应许也动作麻利地用宽袖捂住了口鼻。
那股浓郁的气味始终萦绕在整个酒窖中,直到那刀疤脸离开,直到那粉末完全融入酒水里被掩住。
姜应许才扶下胳膊激起的鸡皮疙瘩,她轻跃下去取出腰间的葫芦。
在她离开那间草屋时,她还忍不住回头看去。
那地窖里的酒内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在她离开后,草屋被拂来的暖风吹得冒起点点火光。
而此刻的屋后,正款款走出来个头戴斗笠的红衣少女,她抬腿将那滚至她脚边的油桶踹了过去,倾斜溢出的油顺着力道洒在那点点火星上。
接着烈焰如狂风席卷般吞噬了整个草屋,映红了半边天。
而此时的另一边。
林禁阖目靠在块巨石上叼了根狗尾巴草,朝天晃荡着二郎腿哼歌。
在听见动静起身看见那满脸肉疼的身影时,他半是惊讶半是调侃的笑了。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高公公吗,怎么?这么狼狈莫不是被人打出来了?”
高让此刻并不想搭理他,对此只是赏了他个白眼,等捂着肚子走了过去后瘫倒了,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说的那事儿靠谱吗。”
这简直就是在当面质疑他,林禁挑起的眉毛都快飞天了。
“开什么玩笑!就没爷搞不定的事儿!”
话音刚落,就有“沙沙沙”从石后草丛传来。
林禁刚要踩过去一瞧究竟,就看草丛间摔出来条沾满血迹的手臂,接着刨来杂草,从中露出来个浑身都在渗血的女人。
白云飘过遮掩住金乌向西方落下,又随着白玉盘在黑幕中缓缓悬挂而起。
随意来客栈的客居院落。
姜应许撩开门外的萤绿枝条弯腰进门。将跟了一路的佩剑放置在桌上,耷拉着沉重的眼皮躺在了床榻上和衣而眠。
一夜无梦。
辰时的客堂,除了姜应许外就只听见柜台那边掌柜打算盘珠的声音。
偶有几个人进店,也只是匆匆地填饱肚子坐了又走。
她捧起面前热气腾腾的稀饭吹了吹,捏筷子刚叫小二上碟开胃菜,迎门就又进来了三了人。
本来这与姜应许并无干系,可……谁能告诉她那个坐在隔壁桌的娃娃脸是谁?
怎么到哪都能遇见他,不是都走了吗。这下可好,姜应许快把脸都埋进碗里了。
看到他就想到了昨日那没头没尾的一顿揍。其实也不算揍,充其量不过是她莫名其妙在前。好吧就是揍。
姜应许低着头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抬头瞅了眼正暗自较量着要不要去打声招呼就溜,可不一会儿那堆满笑意迎来的掌柜却让她瞬间将话咽了回去。
唯一穿戴整齐的掌柜也是浑身的腱子肉,脚步在靠近她这边穿过,停到了隔壁那两男一女的桌旁。
“两位爷需要什么?”掌柜的笑眼问道。
“兽皮草衣。”旋玩着发尾的林禁亦是笑眯眯回应。
就见闻言的掌柜脸色一变,深深朝林禁鞠了一躬便暂时离开了。
姜应许咬着筷尖淡淡一瞥便移开了视线,还没撤回的目光却落在了那边始终盯着她的高让脸上。
四目相对,她眼眸微微转动就要垂下,那张秀气的脸庞忽然朝她扬起个甜甜的微笑。
对方那若隐若现的酒窝像是昨儿那突然钻出来的酒葫芦,出神地只觉得心口像是有小猫在挠似的。
但另一边又想,他是不是被揍坏了,还能对她笑得出来。
“哈哈哈好,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有人开怀的声音模糊传来,她一个激灵蓦然醒来。眨了眨视线,就发现在她愣神之际,那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而是——
他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溜到她这的?
“你还没走?”高让撑起下颌打量着眼前的姑娘,说话时脸在掌心随着张嘴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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