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宫中生活

刘莺、袁似蝶进宫之后,分别被封为了刘婕妤、袁婕妤。

刘莺知道现阶段能够庇护她的人只有圣人。所以,每次皇帝到她宫里来,她都竭尽所能,精心打扮自己,送他自己亲手绣的手帕或者荷包,拜托尚食局的单青帮她做好看又好吃的糕点……她希望自己在皇帝心里的位置能多一点,再多一点。

一日,春光明媚,皇帝处理政务有些疲了,召刘莺陪同去宫中花园散步。刘莺急忙打扮一番,带着满眼的笑意向花园走去。

两人漫步花园。明媚的阳光下,牡丹花开正好,花海灿烂,蝴蝶翩跹起舞,蜜蜂忙着嗡嗡采蜜,时不时传来嘤嘤鸟鸣,一派生机勃勃之景。

“今年的牡丹没去年开得好。”皇帝点评道,言语之间颇有遗憾。“圣人不必介怀,花虽没有去年好,可人……”刘莺俏皮地眨了眨眼。

皇帝笑了起来,顺手折下一朵牡丹花,插在刘莺头上。刘莺轻轻抚摸头上的花朵,笑了起来。

“走,咱们去前面再看看。”皇帝拉起刘莺的手,向花海更深处走去。

春光正好,微风温柔,刘莺心中无比快意。她松开皇帝的手,开心地在花丛间的小路上蹦蹦跳跳。皇帝看着眼前的繁花与美人,不禁笑了起来,突然又有些心酸:皇后原也是这般无忧无虑的。

一天晚上,皇帝带着一脸的疲惫,来到刘莺的寝宫,甫一坐定,拉着刘莺的手,问:“莺儿,今天可还顺心?”刘莺歪着头,笑着说:“圣人没来之前不顺心,圣人来了之后就顺心了。”

皇帝听后,哈哈一笑,说:“你看朕给你带了什么。”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个木质长盒,里面是一支精美的玉簪,雕刻着一只在枝头歌唱的黄莺,“喜欢吗?”刘莺十分高兴地说:“喜欢!圣人快帮臣妾戴上。”皇帝把玉簪插入刘莺的发髻,端详了一下说:“好看!”

刘莺羞赧一笑,“圣人今日可还开心?”皇帝说:“没来你这里之前不开心,来了之后就开心了。”

刘莺轻轻抱住皇帝,有些慨叹地说:“臣妾一直以为坐到圣人这个位置上,便一切都顺心顺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原来也这么……”皇帝接口说:“只怕朕比你有更多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

这天之后刘莺频频受到封赏,恩宠日盛。

一日,皇帝迈入袁似蝶宫中,看见她正趴在美人靠上望着天,神情落寞。一声“似蝶!”惊醒神游天外的袁似蝶,她急急忙忙收敛神情,急走几步,便要拜倒在皇帝面前,“圣人为何不提前通报一声?”

皇帝托住她右臂,“免了。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袁似蝶敷衍地一笑:“圣人今天这么早就处理完政务了吗?”

皇帝说:“还没有,只是有些累了,所以到处走走。忽然想起来有几天没来看你了,就过来了。”

袁似蝶淡淡地说:“多谢圣人记挂。”

袁似蝶与皇帝走进屋中,皇帝坐定后,温和地说:“你来宫里有些时日了,还习惯吗?”

袁似蝶答道:“习惯。”

皇帝说:“朕刚看你神情不对,似乎不大高兴。”

袁似蝶说:“臣妾一贯如此,圣人不必在意。”

皇帝似乎隐隐地感受到了面前这个看似乖顺的女子对自己的冷淡,说:“你不高兴朕过来看你吗?”

袁似蝶淡然一笑:“怎么会。圣人喝茶。”说着便将皇帝面前的茶盏恭敬地端起。

皇帝未置可否,起身说:“朕先走了。”

袁似蝶望着皇帝远去的身影,只觉得在这深宫中做一个“不讨好”的人似也不对,但她实在不想去讨好他,若非因为采选,她此刻早已嫁给自己想嫁的人了。

此后的十多天里,皇帝日日都留宿袁似蝶宫中。

不少嫔妃对她的不满已经在每日向皇后的问安中直白地写在了脸上,只有皇后一如往常,仿佛对发生的一切都已见惯。

“真想不到,这么个与世无争的人,竟然用的是以退为进的手段。”林昭仪私下里悄悄对李昭容说。李昭容说:“昭仪不必介怀,她刚入宫,圣人正新鲜着,过几天你再看。”

只有袁似蝶知道,这是皇帝对她“不讨好”态度的报复,一种帝王的人生乐趣——惯看别人如何从不驯服变得驯服。

很快,袁似蝶便收起了以往的行事作风,将自己伪装成一副讨好的模样,悉心伺候皇帝。

一天晚上,两人用膳之时,袁似蝶边给皇帝夹菜,边说:“圣人,您尝尝这个。这是尚食局最新想出来的菜品。”

皇帝吃了一口,点点头,“不错,尚食局近来越发长进了。”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袁似蝶一眼,补充道:“你也是。”

袁似蝶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圣人取笑了。”

皇帝浅笑一下,没再说什么。

自那之后,皇帝便不再时常到袁似蝶宫中了。

皇帝不来的日子里,袁似蝶要么拉着紫娟等小宫女打听宫里宫外又发生了哪些事情,要么一个人趴在美人靠上望天发呆,要么去刘莺那里坐坐,总之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是她想要的生活。

一日,袁似蝶正在晒太阳,忽听一个宫女喊道:“呀,有一只小鸟从巢里掉下来了!”袁似蝶快步走过去,轻轻捧起正瑟瑟发抖的小鸟,脸上满是可怜之情,于是安排内侍们立马去搬个梯子来。

“婕妤,您不会打算自己上去吧?”紫娟看着跃跃欲试的袁似蝶,忍不住问道。

袁似蝶说:“别担心,我身手好着呢!”

袁似蝶不顾宫女、内侍们的劝阻,自顾自地攀着梯子,把离巢的小鸟送回了家。袁似蝶正自舒心着,一抬头,就看见远处皇帝和高公公正望着她,吓得她差点脚一滑,从梯子上摔下去,忍不住想“这也能被他碰见,估计要被说一顿……”

果然,过不多时,皇帝走了来,“小蝶,高处的风景可好?”

袁似蝶一脸尴尬地笑着:“还……还不错……”

皇帝拉着袁似蝶的手,左右看看,“没伤着吧?”

袁似蝶一愣:“没有,多谢圣人关心。”

“以后不要爬那么高的树了,摔着了怎么办。”

“是。”

袁似蝶将皇帝送出门去,盘算着皇帝已经走远,打算再上树一回。紫娟急忙阻拦:“婕妤,您怎么还想上去,圣人不是说不让您再攀高了,要是真摔了,可怎么办!”

袁似蝶说:“就上个树而已,别担心,有什么事儿,我顶着。”

在众人的劝诫下,袁似蝶还是顺着梯子爬上了树,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悠悠地望着皇宫一间间的屋顶,“这里困住了多少人啊。”

“圣人,袁婕妤在您走后不久又爬上了树,这会儿估计还在树上坐着。”高公公对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说道。

皇帝听后一副“我就知道她会如此”的表情,冲着高公公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那……袁婕妤那边……”

“随她折腾去吧。”

一年一度的盛江春游又到了。按照惯例,这一天,皇帝往往会携皇后、妃子一同出席,也会邀请朝中大臣一起沿着盛江欣赏这一带的美景,之后还要举行宴饮,大家济济一堂,君臣相亲。

春游这日,皇帝、皇后走在最前面。跟在后面的刘莺格外高兴,拉着袁似蝶说个不停,“今天天气真好,风吹在身上好舒服啊。你看那边风景好美!”袁似蝶因皇帝就在前面,不敢太过散漫,装出一副稳重大方的样子,微笑着点头回应刘莺。

直到远处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进入袁似蝶视线,两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袁似蝶心头一振,霎时之间旧时记忆统统浮现脑海。

“小蝶,你怎么了?”刘莺问道。

“没……没什么……”袁似蝶说道,不禁心想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邹郎!他是什么时候考取了功名?现在做什么官?大概已经娶亲了吧……

春游筵席开始,袁似蝶无心宴饮,只时不时地望向大臣们的方向,那里有她未入宫时深深心仪的男子,若非被花鸟使选中,想来此刻她早已是邹斐然的妻子……

他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儿时玩过家家的游戏,他是夫君,她是娘子,那时许诺的终身如今就像一个笑话。他们一起放风筝、荡秋千、买糖人……她送他绣好的锦帕……过往的一幕幕在袁似蝶脑海中闪现,让她觉得喘不上气来,一如她被花鸟使带走的那天。

那天之后,她变了,无心一切——既然命运已经将她抛弃,那么她希望自己最后所受的垂怜就是平平静静地自生自灭。

袁似蝶的心不在焉被皇帝一一看在眼里,他有些疑惑和不满。更让皇帝不满的是宴饮结束之时,兵部侍郎邹斐然醉得不省人事,简直不成体统!皇家宴饮,一个臣子岂能如此失态!

刚入宫的单青被安排做了尚食局的白案厨师,每日为皇家制作各种面食、点心,忙忙碌碌,起得比鸡早,出力比牛多,天天累成狗,连刘莺、袁似蝶叫她去聚聚都没时间。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单青偶尔闲下来,抬头看看这小小的一方天,不禁想什么时候可以做到司膳、尚食呢?那样的话,等做不动了,拿上一笔丰厚的钱,被放出宫去,也蛮好。

某天,终于忙完一天的活计,李司膳将大家召集到身边,宣布:“三天后是刘婕妤的生辰。这次生辰宴的食单已经定好了,大家等下传阅一下,各种食材该提前准备的,就提前准备好。还有,刘婕妤喜爱一些造型精巧的糕点,白案这边要多上心。”

单青慢慢地回想跟刘莺曾经在一起生活的细节,“刘莺喜欢兔子、小金鱼……我们屋前那株玉兰,她也说过喜欢……之前听春桃说圣人亲手将摘下来的牡丹花戴在她头上……”思量一番,单青已经拿定主意,只需接下来几天试做几次,新点心就能万无一失了。

这三天给单青忙坏了,一面是每天例行要做的活计,一面是自己设想的新点心,为了获得更好的口感,她一遍遍地试着水和面的比例,还有馅料的配比。

忙完一天的春桃,边做着最后的清理,边说:“单青姐,你怎么这么拼呀,咱们做得再好,也难在圣人面前露脸,到最后功劳都是司膳和尚食的。”

单青笑笑说:“我只是希望刘婕妤这生辰过得高兴一点。这些糕点也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说完,单青又继续摆弄她的面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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