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演的话把茯神问住了。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眼里看见的是不一样的。
陈郡当地的世家豪绅小娘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跟现代的娱乐圈似的,又跟现代的追星小学生一样幼稚。
比谁的衣裙式样最新、谁的妆容更美、比谁办的宴新奇有趣、比谁的珠宝头面更精致、比谁家的父兄权势财富多、比谁的追求者多,说得亲事更好,谁家世好,甚至是谁家的兄弟子侄更俊秀,丫鬟更漂亮……
只能说幸好没当众比“我哥敢吃屎”,“我哥也敢”。
茯神哪一样都比不过。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对皇权不会太敬畏,当年皇帝起势时候,谁家没有点从龙之功?
捐点粮草,塞几个家族子弟去从军,甚至装聋作哑没有去官府举报他,不都是吗?
世族在这片土地上几百年,皇帝换了几茬他们都不一定换,何况皇帝造反前什么样子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嘲笑看不起。
对皇权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只有虚名,只尊不贵的破落公主?
跟这些相比,世家女的态度反而是最温情柔和的了。
别人没把茯神真的当公主,茯神自己也没把自己当公主。
任何事情都需要对方配合的,如果对面跟个木头一样,秀优越也会显得毫无意义。
茯神到底有个公主的名头,再掐尖要强的人明面上也不敢做得太过,几次三番下来也没了兴趣就不搭理她了,剩下的正常的人见她不摆公主的谱,对她也算客气友善,小女孩之间只看合不合得来,有什么活动也愿意带她一起玩。
每年二月半的花朝节活动,被赠送诗花的女子会被载入百花谱,对当地说亲很有用。
因花神有掌管人间生育的说法,花朝节本也是年轻男女相亲集会的场合。
茯神没打算在古代嫁人,这对她毫无用处,过往两年从未参加过。
当司神使宣布今年所得鲜花最多之人为桓茯神,周围人都用欣然祝贺的目光望来的时候,彼时她正坐在雅宴上思考什么时候开席,中午吃了席晚上吃什么。
被所有人期待地望着,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合适。
花神的评选过程不需要她们考试,凭考试成绩得。
看起来得到赠诗花被载入百花谱的是女子,但作为评选依据的诗签都是当地世族子弟所写。
她们就像这些挂着诗签的鲜花,主要是来承载和宣扬这些士子们的才学的。
谁写的诗最优,他们想将挂着自己诗签的花送给谁,侥幸得到最多的人就是花神。
她知道软宁不喜欢她的性格,觉得太过软弱,明明是公主,却甘愿被世家女压下,应该勇于反抗去争去抢。
从前她读《红楼梦》时,看别人说迎春是二木头,懦弱不争,“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
但当茯神第一次参加雅集,无意被人称赞了几句,四面八方望来不加掩饰嫉恨的目光,接下来是陈冰清的针对,软宁的甩脸子,其他人的冷眼旁观,冷嘲热讽。
而她上没有皇帝的赏赐,下没有外祖家人倚靠,中间还得寄人篱下蹭软宁外祖韩家的权势庇护,茯神才知道,这种环境里她也只能是三木头。
她不争不抢,软宁只是嫌弃她不能帮自己,不喜她。
她若又争又抢,就会被软宁推到前面,成为和陈冰清对打的前沿炮灰。
在陈郡这种地方,陈冰清才是无名有实的公主,表面看上去陈冰清和软宁之间的争斗只是小打小闹,那是因为两人身份地位旗鼓相当,陈冰清不敢对软宁做太过。
其他敢和陈冰清相争的世家女,不是声名尽毁再不敢见人,就是被作弄得远离陈郡避祸。
茯神不会小看小孩子作恶的能力。
陈冰清正愁没法对软宁杀鸡儆猴。
她若是成为软宁的军师,帮软宁出谋划策,短暂看是会拉近和软宁的关系。
可一旦陷入和陈冰清的纠缠就再无宁日,太弱陈冰清有无数手段折腾她,软宁不会帮她,可能等她死了,软宁会被刺激一下瞬间觉醒成为大女主吧。
太强可以不死,但软宁也会不高兴她抢了风头。
最好就是成为无用之人,从一开始就不入她们的局,被边缘化。
从结果倒推,不难知道为什么是自己拿到今年的花神之冠。
明眼人都知道这东西不是软宁的就是陈冰清的,前两年一直都是两人轮流夺冠。
但今年是陈家牵头出资举办的百花宴,比往年更盛大,尤其今年的冠首还要扮花神。
给了软宁是喧宾夺主得罪陈氏这个土皇帝,给了陈冰清是既得罪韩家又得罪皇权,总不能让公主给世家女做花臣。
陈家敢接有些人可不敢真给。
怎么办?
于是各方大聪明博弈之下,击鼓传花到了茯神这个和世族不沾边的皇权吉祥物身上。
祸从天降,她还不能对这烫手山芋表露出丝毫不喜,倘若她推拒,表现得毫不在意或者不想要,则会得罪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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