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医的判断失误了,代价却是文父的性命。
他的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是七窍流血走了,吓得众人议论纷纷。
“唉,这文老大得的啥病啊,死了还不安生,怪吓人的。”
“会不会传染给咱啊。”
“呸呸呸,净说瞎话,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整个四合院人心惶惶。讣告一出,在村子里穿得沸沸扬扬。
守灵那晚,文禾生没占他时间,按时按点跟他轮流值班。
那晚,伏策勋做了个梦,说是梦,又真实得过分了。
“滴答,滴答……”
伏策勋涣散的意识正在聚拢,天呐,这哪是刚刚的灵堂里,眼前俨然是钟表店老人的那座奇怪的钟。
这是,潜意识世界?
他伸出手,还可以拨弄指针。
他把指针随意拨动到数字二点八分。
眼前突然一片天旋地转,伏策勋感到一阵眩晕,指针飞快逆时针倒转,最停在了二点八分。
马上,伏策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四周是低矮的土坯房,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
村头的老槐树下,一群妇女围坐一起,手里忙着编织或缝补,嘴里聊着家常,偶尔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远处,几个汉子肩扛锄头,正从田间归来。
但是大家却好似看不到他。但他打量四周,注意到了最后面,被忽略的那个孩子。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竟是他自己!
他走近“自己”,发现他正在河边上洗着衣服,洗不完的一叠破衣烂衫,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浅浅细汗浸湿了刘海。
好像生病了,低低地咳嗽着。眼睛隔着刘海,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随时可能扁他一顿的文禾生。
“喂,伏策勋!把这件也洗了,还有这件,这个。然后记得做好饭,不准偷懒。”
他轻笑,好家伙,文禾生果然是一点没变。还是扔下一叠破衣烂衫,颐指气使地说话,然后嫌弃地走开了。
“自己”还真应了声,低着头,洗着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还颇有些不忍心,心疼原主这个半大孩子。
而他的岁真趁着没人的时候,陪他洗到了大天亮。
但是不等他做出些什么行动,眼前的景象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这面钟。”
伏策勋又抬起手将时间拨弄到五点五分。
刚才的画面又在他眼前重复地上演了一遍。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个钟可以错乱时空,可以返回到过去看到原主记忆的一个工具。这个是先帝时期的纪年,之前的两点八分,和刚才的五点五分加起来都是十,对应的就是回到大兴十年,而我没动的秒针是月份。”
他很快又有了新发现,这个钟不能够顺时针旋转。这是个过去式时钟。那他应该怎样破局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呢?
伏策勋陷入了一个思维盲区。
但这难不倒他,他爷爷可是在当地小有名气的钟表匠,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捣鼓了半天钟表,他终于把时间调到了事出后复原了一遍。
哪里是什么风寒,分明是时疫。
原主的记忆中,时疫在文父身故后全面爆发,村庄乱成一团。
村庄的中心,横尸遍野,地上的泥土沾满了腥臭黑红的血迹。村民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着,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
时疫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悄无声息地扼住了这个小村庄的咽喉。
一位老妪踉跄着步伐,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她的手中紧紧抓着一块破旧的布巾,试图捂住口鼻,却无济于事。不远处,几个孩童在父母的呼唤下,跌跌撞撞地向着村口逃去。
却发现:“封村了!村口的大门被官兵堵死了,救命啊!”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村民正围坐一团,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忧虑。其中一位老者,是村长,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沙哑:
“大家不要慌,我们得想办法找到草药,救救孩子们!”他的话音未落,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一名青年男子匆匆跑来,他的脸上满是汗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手中紧握着一卷泛黄的古籍,那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医书。
“我找到了!书上说这附近有一种草药,能解此疫!”
他的声音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瞬间点燃了村民们心中的希望。
然而,希望并未持续太久。当村民们纷纷拿起工具,准备跟随青年男子去寻找草药时,一阵更加猛烈的咳嗽声在人群中响起。
紧接着,一名壮年男子倒在了地上,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鲜血,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这一幕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恐慌再次蔓延开来,村民们开始四散奔逃,有的向着山林深处逃去,有的则躲进了自家的地窖中。
整个村庄仿佛被一层死亡的阴霾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恐惧的气息。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人类的渺小与无力暴露无遗。
......
“勋,勋......”
伏策勋在文岁真轻轻的呼唤下猛然惊醒。
他从桌子上跳起来,握住文岁真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村里有种解药可以解这种病。”
他从文岁真眼中读出了一抹复杂的愁绪,她探探伏策勋的额头:“幸好你没事,勋,你在说什么呀。”
不等他开口描述梦中的草药,便又是一个滔天噩耗。
“村子里又死人了,你刚刚睡着那会,就死了两个。”
伏策勋脑子轰地炸开,他握着文岁真的手在颤动:“什么?”
“阿兄和娘亲也,他们也……”
文岁真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勋,我只有你了,从今往后,我永远属于你。君若不离不弃,我便长相厮守。”
“傻丫头,别说傻话。我们肯定还有活路。你还没请我吃烧鸡呢,我还等着呢。”
文岁真被逗笑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的。”
“岁真,我们逃吧。”
“啊?”
“这里我们是呆不下去了,我说,我们趁晚上,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
“那爹娘和阿兄怎么办?”
“关键时刻,不得不承认,人各有命。而你,必须逃出去,你是这个家的希望。只有我们让外界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大家才可能获救。”
伏策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紧盯着文岁真,低沉而急促地说:“没时间了,我们必须在天亮前逃离此地。”
伏策勋这才有些懊悔没有学会怎么制作一个简单的口罩,村里的泥土上,腥臭的鲜血与鸡屎交织成一幅令人作呕的画面。
伏策勋拉起文岁真的手,两人轻手轻脚地穿过村中沉寂的小巷。夜风中夹带着远处狼嚎的回音。
他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避开每一块可能会发出声响的石板。月光下,村中房屋的轮廓显得格外阴森。
在经过一排废弃的农具时,伏策勋突然停住了脚步。
低头跟着伏策勋走的文岁真见他猛然停下,一个猝不及防撞到了他的怀里。
“唔。”
“嘘,”伏策勋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仔细听,那边好像有动静。”
两人屏息静气,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得一排排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如同重锤般敲击着他们的心鼓,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好像是官兵,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两人先是松了口气。
随后一个念头在伏策勋脑海中炸开。
不对。
这很不对劲。
究竟是哪出了问题,他一时想不起来。于是他牵住文岁真往一棵大树后面的草丛里钻。
这一次,文岁真也没作声,她既然信任伏策勋,那就信任到底。
“驾——”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浓稠的夜色如墨般铺展,四下里一片死寂。
唯有马蹄声沉稳有力,在这疫病笼罩的大地上回响,一下又一下,坚定而执着。
这些官兵效力于何人,为何深更半夜到义和村来。没弄清楚这两个问题,伏策勋不会贸然带文岁真真冒这个险。
夜半清晨,三个村口的交会路口。
陈六推着垃圾车,车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寥漫长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每当车轮咯吱一响,陈川的心便猛地一紧,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街头传来的官兵的脚步声,以及母亲昏睡的均匀呼吸声,都足以吊紧陈川每一个毛孔。
无论哪一环,只要出了点什么纰漏,他和陈李氏面临的都将是万劫不复。
“停下!什么人?”
该来的还是来了,村门口守着的官兵拦住了垃圾车,因为赈灾的缘故,原本每晚一个懒懒散散的值夜人换成了几个精神抖擞的官兵。
麻烦了。
万一他们要查车怎么办?这谁都没预料到,打不了包票的。
“军爷,草民……是运垃圾的。”
“你去检查一下。”为首的官兵喝令他的下属。
“军爷,军爷,咱村垃圾例行每周一次回收,此番是特例,因时疫肆虐,家禽横死遍地,恐污尊目,望军爷海涵。”
“本督奉齐将军令,彻查两村。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查!”
陈川狠狠闭了下眼睛。
蠢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官兵的脚步越来越近,怎么办,陈川心咚咚直跳,忽然眼前明亮了。
一切都完了。
“不好,岁真,今天我们怕是出不去这个村了。”
两人带着些许忐忑不安的心情,注视着守卫在村口的官兵。在这寂静的夜晚,他们勉强能够听到官兵们的交谈声。
“报告宋都督,这垃圾车里边,藏着两个人。”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大家都很配合地沉默了两秒。藏在树后面的文岁真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攥住伏策勋的手臂,神色有些发苦。
“你好大的胆子!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陈六脚下一软,砰地跪在了地上:“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不是我,是他,是他胁迫我这么干的!”
陈六已经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裆部一片湿热,却不自知。垃圾车里面的陈川胡子拉碴,发冠凌乱地被人提着脑袋拽了出来,昏睡过去的陈李氏则稍为体面,但也好不到哪去。
伏策勋靠近文岁真的耳边,悄声道:“岁真,等会,听我指令。”
“这三人嫌疑重大,行踪诡异,把他们带到县衙去审!”宋都督长袖一挥,笃定了这三人艰涩的结局。
“就是现在,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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