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是灯火通明的皇城。
宫殿里,烛火摇曳,映照着龙椅,长昭帝身着一袭明黄长袍,威严自生,不怒而威。御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奏章,长昭帝手中的朱笔如行云流水圈点批注。本寂静得只有笔尖摩挲纸张的殿内,一旁垂手而立伺候的内侍小心翼翼地提醒:
“皇上,安抚司的李大人在外边已经恭候多时了。”
“朕知道。”
然后,就没有后文了。内侍双眼一闭,有些懊恼。方才,见长昭帝一直在认真批阅奏折,没有要理会李清乐的意思时,内侍经过外殿,被李清乐叫住。
“万公公,皇上现在有空请见吗?我有要事禀报。”
内侍敷衍道:“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呢,还请李大人稍安勿躁,稍等片刻。”
这都快两个时辰,还稍等多久呢。明眼人都知道,赈灾是个麻烦的拖累,长昭帝不想管这件事,只想封锁村子,避免时疫传播,根本没有要拨款相助的意思,而李清乐只能尽可能替百姓争取。
这时,李清乐从袖口掏出一个小钱囊,暗戳戳地递到内侍手里。这兵荒马乱,时疫肆虐的时候,内侍也很缺钱。内侍掂量了一下钱囊的分量,然后满意地笑了笑。
“皇上那边好说,奴才再去替李大人向皇帝汇报一次。”
“那有劳万公公了。”
万公公还在琢磨着皇帝的心思,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同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说消灾,这件事情还是难不倒万公公的。还没等万公公开口,长昭帝放下笔,挺直身子:“李大人呢?快请他进来。”
万公公面上一喜:“是。”
随即马上走出宫殿,向在腊月寒风中的李清乐招了招手:“李大人有请。”
李清乐心中一松,总算是等到了,在那等严寒天气下,他几乎要被冻僵,然而想到苍生疾苦,这点寒冷又算得了什么呢?
“下官李清乐见过皇上。”
“李大人请起。”
李清乐身为安抚司赈灾大使,原本品阶就是个中级官员,是不能自行觐见皇帝的。但是时疫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然而在这等危急关头,长昭帝对安抚司的人却略显怠慢,这让李清乐心中颇为不满与寒心。
“皇上,据下官调查,时疫感染地区主要是潞州的部分地区,发源于几个临近的村落,其他地区感染路径在急速蔓延。为确保将疫区控制在潞州部分地区,下官请求将潞州南封锁,严格控制人事流通。”
长昭帝点点头:“可以,继续说下去。”
“请求上头拨款,赈济灾民,保佑苍生!”
长昭帝沉吟片刻,眉宇间透出一丝无奈:“拨款之事,朝廷亦有难处。然百姓安危为重,朕会尽力筹措。”
言罢,目光扫向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心中暗自权衡。
李清乐见状,心中一凉,但仍感重任在肩,深知此疫非同小可,需尽全力以抗:“皇上圣明,下官定不负重托,誓将疫情控制在最小范围,确保百姓安康。”
李清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此外,还需加强对医药物资的调配,确保及时到位,以防疫情扩散。”长昭帝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传太医院和尚药局,确保三日内研制出时疫的特效药。”
……
“救命,救命啊!”
文岁真气喘吁吁,边跑边询问伏策勋:“勋,你听见求救声了吗?”
“现在先别想那么多,逃出去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静心凝神,不要被外在环境干扰和影响。”伏策勋越是凶险,越是冷静。
很明显,他也听到了。但是求救声并没有停止,而是越接近山崖的位置,就越发明显和绝望。
“姑娘,救救我......”
文岁真一怔,她知道她不能坐视不管了。文岁真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也令她大吃一惊。
崇山峻岭之间,云雾缭绕,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手掌紧紧抓住怪石嶙峋间快要被扯断的藤蔓,鲜血从他的手掌中渗出,腰间的竹篓里是满满的草药。老人绝望地呼喊着,满是惊恐的眼睛注视着文岁真。
“姑娘,救救我。”
文岁真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目光紧紧锁定在老者那几乎要滑落的手指上,心提到了嗓子眼。伏策勋蹙眉:“岁真,你给他递几根藤蔓,现在,当务之急是......”
是确保安全离开这里。
“勋,你要他死吗?这算不算变相杀人?”文岁真眼眶中噙着泪。
伏策勋一怔:“别说了,救人,速战速决。既然你想救,便听你的。”
老人被伏策勋从山崖的崩断处扶起来,长舒了口气,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朵笑容,皮肤上的褶子宛如一张错综复杂的蜘蛛网,密布而深刻,将竹篓中的几颗草药塞给文岁真:“谢谢你们......”
“老人家,感谢的话就不必了。快逃吧,后面有追兵,有缘江湖再见。”再见是不可能的了,伏策勋轻叹一声,随即转身,准备继续带着文岁真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我看你们谁敢跑?”
为首的俨然是方才他们看到的那个宋都督,垃圾车已经不见了,可能在其他地方被处置了。伏策勋将文岁真藏在身后,皱了皱眉,相顾无言。
“把这三个人也带上,送到收容所。”
老人闻言就慌了:“军爷,不可啊,那里,那里都是安置一些感染者的地方,我们没有染病,去了就是死路一条啊!”
“少啰唆,带走!”
伏策勋望着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心中暗叹: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命运多舛啊!
一路的马蹄,和男人粗重的喘气声,在山中格外醒目。这时,一个骑马走在后头的官兵,赶着快马跑到宋都督身边,禀报道:“都督,不好了!”
“做什么?办起事来毛手毛脚,有什么事快说。”
“有,有山崩!”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山崩?难道他们还未及时逃脱时疫的魔爪,就要先葬身于这无情的大山之中吗?
“山谷和河流是山崩的必经之地,大家保持冷静,跟我一起下山!”宋都督下令。
场面一片混乱,在生死关头前,没人顾及伏策勋和文岁真这两个漏网之鱼。他们没有马匹,伏策勋根据对这个村子的记忆,拉着文岁真就往地沟和坎下的方向跑去:“岁真,保护好头部,往与滚石垂直的方向逃。”
这一刻,伏策勋是真的庆幸以前学校无聊的安全科普的课,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的东西,居然在这个特殊时刻发生了奇效。
天色昏黑,这个时候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们暗自庆幸,山崩竟奇迹般地仅肆虐了不到一刻钟。等大雨一来,山崩基本已经停止了。两人在大山里找到了一处山洞,山洞格外荒凉,长满了蜘蛛网和虫蚁,只是没想到山洞里居然有石桌板凳,还有几根木柴。
“我再去寻些干柴来,好让这火势更旺些。”
文岁真抱着一些树枝,伏策勋生好火,两人抱着膝盖围着燃烧的柴火:“外面一直在下大雨,这里地处偏僻,那些官兵一时半会怕是追不上来了。”
文岁真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点了点头,有点无精打采。
“你冷吗?”伏策勋见她不说话,伸出手握了握她的小手。他皱了皱眉,将身上干燥的外衫脱下,轻轻盖在文岁真背上。文岁真愣了愣,将外衫裹紧,盖住了鼻子和嘴唇,似乎能嗅到伏策勋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眼眶有些湿润,吸了吸鼻子。
伏策勋没想到她会哭,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坐在她身旁,一同沉浸在烤火的温暖中。
“勋,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种话了。伏策勋失笑,原主以前是有多冷漠,这点人之常情的温暖就把文岁真打动了。
这一回,伏策勋没有再追问哪不一样了,而是紧紧贴着她,将她轻轻靠在怀里,传递给她体温。
“勋,你可以,抱抱我吗?”
“好。”
那,后果自负。
最后半句话,文岁真的没有说出口,勾了勾唇,捧着伏策勋白皙干净的脸蛋。还没等伏策勋回过神来,文岁真抬起头,在他额头轻轻一吻,然后狡黠地脱离他的怀抱。
伏策勋愣怔在原地,还没回味过来这个吻,文岁真脸颊绯红,烫得有些发烧,匆匆站起身,略显慌乱地说:“我…我去盛些水来。”
伏策勋失笑,躺在石床上,摸了摸额头,回味着方才那一幕。
“啊,有蜘蛛。”文岁真回来的时候,给伏策勋也盛了些水,见到距离他们不远的角落里,一只巨大的蜘蛛在匍匐前行,颇有向前进攻的趋势。
伏策勋瞥了一眼:“无毒的。”
这是有毒还是没毒的问题吗?
伏策勋感到有点好玩,想逗逗她,看似随心所欲道:“没事的娘子,你别理它,它过一会就自己爬走了。”
“......”
男人的直线型思路,真是不可理喻。
“好好好,撵走它,给我娘子撵走它。不生气啦,啊,别把我赶下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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