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姐您要学刺绣?”胭脂看着沈嬿回手中拿着一个绣棚在比划,惊讶地张大了嘴。
沈嬿回幼时是跟着祖母长大的,老夫人儿子儿媳都不在身边,膝下唯有一个独苗孙女,可不就溺爱到了骨子里。故而别人家的大家闺秀学着琴棋书画、女红针黹时,沈嬿回只需要哭一哭学的脑子疼、闹一闹扎的满手血泡,老夫人就什么都不舍得逼她学了。
她的想法大致也是:大不了家里养她一辈子,她就算什么都不会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现在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这种溺爱造成的后果却是有点捧杀了。
因此,当胭脂听说自家小姐要学刺绣时才会这般惊讶。
她是从小就跟着小姐的,小姐小时候没有玩伴,待她也格外好,幼时的课程多半是拉着她旁听的,甚至那时女红先生布置的课业任务也是她做好了,小姐拿去交差的。
沈嬿回一边挑着花样一边笑眯眯道,“对啊。”
自从昨夜知道柳玠生辰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候她计划着给他过个生日了。
攻略嘛,肯定要带给对方一些特殊的感动才行。回忆起她见过的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想来都是没怎么过过生日的,于是她就打算给他过一个温馨的生日,最好再送个能随身携带的生辰礼物,日日常见常思念嘛。
可是自从那次知道了他其实是个低调有钱人的事实以后她就开始犹豫了,他又不缺稀罕贵重的玩意儿,送什么才能表达心意呢……古代无非就是些手帕、香囊之类的嘛。
最后选了块樱粉色的云锦料子裁了做手帕,至于花样,她昨夜本来想问他喜欢什么花,后来又想估计他的回答也是“不知道”、“无所谓”之类的没有参考价值的答案,便按照她自己的喜好选了梅花。
冰天雪地绽放的红梅,傲寒吐蕊,不折不挠,既好看寓意又好。
胭脂在一旁边教她针法,一边小心地照看着她的动作。就连她学的时候都把手指扎的惨不忍睹呢,更何况小姐这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指。
“嘶!”沈嬿回一个没注意针头就刺进了指腹,鲜红圆润的血珠立时就冒了出来,胭脂小心地给她擦去指尖的血,担忧道,
“小姐,不然您告诉我您要绣什么,我帮您绣好就是了,何必要这般呢。”
沈嬿回摆了摆手,“无碍,送礼物讲求心意嘛。”
她大概熟悉了怎么下针之后就让胭脂自己去忙了,实在是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什么易碎的名贵瓷器一般,反而有点妨碍她发挥了。
柳玠进来时她循着动静分了心,不慎又往手上扎了一针,抬眼看到他又马上把绣棚藏到了身后。
“小姐在藏什么?”
“秘密。”沈嬿回眨了眨眼,神神秘秘道。
“嘁——”他作势不感兴趣地转身,又在沈嬿回拿出来时猛地回头,高高束起的乌黑长发在空中荡起一个婉转的弧度。
“欸!你不许看!”
沈嬿回一手藏绣棚一手推他,却被他眼尖地发现被扎的惨不忍睹的手指。
柳玠捏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玉白的指尖被扎的触目惊心,不禁蹙起眉道,“你在绣东西?笨手笨脚的,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就是了。”
沈嬿回撇撇嘴,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解风情,面对情感的渗透他就好像穿了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一样,可谓刀枪不入。
“那怎么能一样呢,这可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绣的,下的每一针都代表了我的心意呀。”她重点强调着“一针一线”,虽然现在不能告诉他,但是等将来送给他的时候,总要让他记得这些时刻的付出才行。
不料他不知想到了哪里,脸色竟蓦的冷了下去,声音也沉了几分,“随你。”
“那你答应我不许趁我不注意偷看。”
“小姐多虑,我不会惦记别人的东西。”
他冷然说完就走了,只留下一个孤绝挺拔的背影。
沈嬿回后知后觉地感到他好像是有些不高兴?但是对这原因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也没再纠结这些,又继续埋头绣花了。
一直忙到了正午,兴许是这阵子朝堂动荡,这几日沈府日日有人上门拜访,沈父每日忙于宴宾客,沈嬿回都是让小厨房直接将饭菜送了过来。
今日胭脂提着食盒进来时沈嬿回正绣的认真,没多久柳玠就回来了,一见到他,沈嬿回就将绣棚藏到了身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柳玠嗤了一声,坐在窗台上,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把花里胡哨的手帕子和香囊。各种时兴的款式和花色,应有尽有。
沈嬿回傻了眼,“你这是?”
柳玠扬了扬那张俊美的小白脸,慢条斯理又很欠抽道,“路过霞织坊,顺手买了些小玩意儿,小姐看这绣工可还好?”
他随手抽出一张天青色上绣流云的四方帕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丝帕柔软光滑,比女儿家娇养的肌肤手感还要好上几分,纯白的云朵是用雪蚕丝绣成,针脚细密严整,微微倾斜角度时,云朵上还有流光闪耀,好似那流云真的在缓慢浮动一般。
沈嬿回一时不知他玩得哪一出,坦诚道,“霞织坊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霞织坊是皇城一家专供达官显贵的高档成衣铺子,绣娘都是专门从各大绣法流派请来的行家,绣工自然没的说。
接着听他又道,“是啊,这种明明可以直接买到更好的东西,偏偏要花心思费力气去做一些拙劣品,还要学别人表达一些未竟的遗憾,实在是蠢,小姐觉得呢?”
沈嬿回一张俏脸被他气得红白交加,只觉得自己暗搓搓给他准备生辰礼的心意都喂了狗。他这张嘴是抹了鹤顶红么?不鸣则已,一出口就这么伤人。
她劈手将手中藏的绣棚丢到身后的针线箩筐里,径直走到窗台边,“啪”地一下子将窗户关上了。
柳玠被她推出来跌落窗台,在廊下沉着脸站了一会儿。
果然还是旧情难忘罢?当初还骗他说什么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王铭,结果不过又见了几面便要旧情复燃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嬿回才感觉到那个伫立在窗台外的人影离开了。
她捡起绣棚看了看自己未完成的作品,忙活了大半日才绣了一朵红梅,手上被扎的小孔就已经“七星连珠”。
方才被他拿来炫耀的帕子遗落在窗台,她捡起来对比着看了看,不得不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一个菜鸟新手赶出来的工和人家资深绣娘做出来的细活儿果真是没得比。
越想越气,她将绣棚又丢了回去,自己仰面躺倒床上。反正他也看不上眼,她还做个屁。
*
胭脂最近过得很快活。
自打那个柳玠来了沈府之后,她基本上就失去了陪小姐出门的机会。
另外,由于沈嬿回一个现代人,生活起居上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别人帮忙,比如沐浴、穿衣之类的,她都觉得自己来比较自在,别人贴身伺候总觉得很奇怪。
而这在不知情的胭脂看来,就是自从柳玠来了之后,小姐就对她疏远了很多,她不由地担心自己在小姐心中的位置会被人抢了去。
过去府中也招过许多新人,那些小丫鬟一开始或许能得了小姐喜欢,后来总会因为粗心大意侍奉不得当被小姐撵了出去,是以这么多年来,小姐的贴身丫鬟就她一个人。
可最近小姐和柳玠应该是闹了别扭。不,柳玠一个下人,哪有资格和小姐闹别扭,依她看来,多半是小姐厌弃了他。
“胭脂,你快来帮我试试这口脂的颜色!”
沈嬿回拿着一个圆形小瓷瓶朝出神的胭脂招手,暗叹逛街果然是最让女孩子开心的事之一!好不容易穿成个将军嫡女,坐拥这么丰厚的家财,当然要把攻略柳玠那个狗男人的事忘到脑后出来买买买!
胭脂应声走过来,眼睛亮晶晶地任由沈嬿回在她嘴上涂涂抹抹,开心激动地双颊飞红。
“唔,这颜色不错,我买了!”沈嬿回盯着胭脂的唇满意道,店里的掌柜知道这是个好说话的大主顾,方才试用的无一不买,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推荐,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她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把喜欢的颜色都买了个遍,要离开时才忽地想起来一件事,在一处曲柜后暗戳戳地问胭脂,“我们出门时带钱了么?”
胭脂笑眯眯的脸一僵,小姐出门时只说要散心,所以她身上只带了点碎银子,哪里够在这花阴坊大开买戒的花销啊。
沈嬿回跟她对上眼神也有点心虚,现在退货是不是有点丢脸?她正琢磨要不让掌柜记个账,忽然那掌柜极有眼色地走上前来笑着道,“小姐不必担心,您买的东西方才就有人来结过钱了。”
结过了?她疑惑地站在门口朝外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但心里却有了个猜想,便问掌柜道,“是什么人来结的?”
那掌柜笑着摇了摇头,只说不记得了。
沈嬿回便没有再问,让他把买的东西送到沈府就带着胭脂走了。
随后两人又逛了些成衣铺子、首饰铺子之类的,直到累得口干舌燥在路边一个茶摊停下。
随着天气渐渐炎热,路边的茶摊也开始售卖一些凉茶冰饮之类的,沈嬿回要了一碗冰雪冷丸子坐下眯着眼睛吃的惬意。
一碗冰冰甜甜的丸子没吃完,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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