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机本以为这一路也只有淋雨让他糟心了,谁料没走出多远那妇人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吩咐手下把沈妙机的眼睛蒙上了。
这点举动还不至于让沈妙机手足无措,只是若想看路就得一直操纵灵力,着实耗费心神,于是走了许久后他干脆摆烂,走得慢就被推推搡搡。也不知走了多久,无情拍打在他身上的雨停止了,随后雨声也渐渐地离自己远去,像是消失在了寂静中。
他被推着拉着往前走,只听见有人在他前面打开了房门,随后他脚下一软,毫无征兆地跌跪在地板上。
“把他的脸抬起来。”一个夫人的声音响起,对方语气缓缓却很有威严。
沈妙机被捏着下巴被迫抬起脸来,随后那根蒙着自己眼睛的黑布被扯了下来,片刻的恍惚后,他看见了面前的人。
是一位身着华丽的妇人,如今他正身处在一间装潢简洁但布局奢华的房子里,妇人身后不远处的木椅上正端坐着一个男人,他看起来年岁不小,发丝间已经隐约透出白,唯一不寻常的便是对方眉间透露出丝丝若隐若现的魔气。
“夫人,就是他拐骗小姐去了树林,还差点将小姐推入河里。”一路跟着沈妙机的妇人在他身后颠倒是非起来,她一脸忠心耿耿,说的话也是诚恳万分。
沈妙机内心嗤笑,不等他解释,眼前的夫人垂眸看向自己,她上下打量一番,思索片刻后才开口道:“我见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你是哪家的?”
这话问的出奇,沈妙机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这身衣服是齐微瑶硬塞给自己的,想来也是齐达花了真金白银做的,不管是花纹还是做工都能看出精细来。这夫人还真是心思细腻,沈妙机笑了笑没有回答。
“说话。”那夫人语气一滞,扭头看向坐在身后的中年男人。
对方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沈妙机, “既然你沈倾心于我原家女儿,不如就挑选个吉日,把这门亲事定下。”那中年男人一脸深不可测的微笑,沈妙机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什么?!沈妙机急忙从地上起来,话还没来得及说,两边的家丁忽然冲上前来将他重新摁倒地上,只见对面的夫人抬手一挥,身后的妇人心领神会,抬手拿帕子捂住了沈妙机的嘴。
沈妙机这下彻底没法说话了,不过也罢,对方眉间透着魔气,想来原姑娘失魂并非巧合,有魔气在她身边影响,噬魂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那对夫妇轻轻摆摆手,底下的人便拉着扯着沈妙机离开了,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到了地方。走在前头的人推开那扇破破烂烂的房门,一使劲便把沈妙机推了进去,他脚下还没站稳便又摔在了地上。
衣袍带风掀起一阵尘土,呛的沈妙机直咳嗽,他赶紧撑着地爬起来,嫌弃地拍打着自己的衣袍,这时候才留意到这间房子。破旧的房梁歪歪扭扭,看来年久失修,屋子里堆放着蒙满尘土的杂物,梁柱上横七竖八全是刻痕,沈妙机走进一瞧,可左看右看也没认出来写的什么字。
他用灵力扫出来一块空地,不情不愿地坐下,这一路他用灵力的时候不少,但除了在鹿湾村那阵子会引来魔气之外,其他情况并没有见到,刚才在那夫妇屋里,只瞧见了那中年男人眉间带魔气,自己用灵气试探了一番也没有见到异常,想来只是在鹿湾村才有那种怪异的现象。
眼下天还早,等到天黑,他偷偷溜出去,详细的探查一番,个中缘由便会一清二楚了。
齐微瑶听完那大胡子说的话后,虽是怀疑但也只能相信,他担心沈妙机,那大胡子最后还叮嘱齐微瑶,若去救人一定得赶在天黑之前。齐微瑶知道沈妙机身手不凡,也绝非普通人,但一心想的还是怎么把人带回来。
齐达见齐微瑶这么看重沈妙机,即刻便要派人去了,齐微瑶却把人拦下了,这一路上怪事不少,侍卫虽然比常人健壮,但若真对付沈妙机所说的魔气,恐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不如找个机会,自己悄悄去算了,他身上还残留着上次幻境里带着的力量,想来可以对付对付。
齐达看不透眼前的弟弟究竟是怎么想的,一会心急如焚,一会又淡定异常,现如今竟又拦着自己不让去救人,那大胡子说的利害,合该更紧张才是。
齐达琢磨着,难不成齐微瑶并没有多么看重沈妙机,只不过是顺路玩伴?他原本还但心齐微瑶忘不了鹿湾村的事,眼下看来也不必担心了。
“他原家就算真要带着人去庙里祭祀,那也得先带去,我们现在去要人,不仅会打草惊蛇,若让他们知道了,转移了地方,再想找人就不好找了。”齐微瑶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齐达。
齐达瞧着这话语气没了刚才那份焦灼,看来是想通了,他点点头道:“不错,如今我们也知道那原府的所在,等明天天一亮,我们便提前埋伏下。”
外面的雨仍旧下着,不仅越下越大还伴着闪电,天渐渐黑了,伴着夜显得很是可怖。原本沉寂的原家,忽然在一阵雷声后,躁动起来,沈妙机感到巫魔之气蠢蠢欲动,看来他没猜错,这里确实有不寻常的地方。
沈妙机走到门边,门从果然外面被锁了起来,他抓着门晃了晃只听见叮叮当当的锁链声。这么大的声响竟然没有引来人的呵斥,想来门外应是空无一人。既然如此那沈妙机便不用顾虑什么了,他猛地将门扯开,连同锁链一并拽开了,只见黑夜里散落一地的铁段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沈妙机抬脚跨过去,寻着气息直奔来处。
整个走廊里弥漫着浓烈的魔气,外面下着大雨,沈妙机一路追寻,这偌大的原府竟然不曾瞧见一个奴仆,整片院子竟然像是没人一般死寂,这实在过于反常,沈妙机小心着往前走,忽然间一声凄惨的嚎叫从不远处传来。
沈妙机脚下一顿,他仔细辨别方位等确定后,急忙赶了过去,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魔气也越来越浓郁。
等绕过走廊之后,沈妙机穿越一片翠竹,只见不远处眼前的一处偏院里正微微闪着光。沈妙机放轻脚步靠近,还没凑到窗前,便听见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回了,今日成功之后,小姐便可安然无恙高枕无忧。”
“劳烦大师了。”说话人的声音让沈妙机隐约觉得熟悉,像是听到过,他仔细回想着,这才想起来,这竟然是白日里见到的原家老爷的声音。
沈妙机悄悄凑近,在纸窗上戳开一个小孔,可尚未将眼睛凑上去,便听见屋里人猛然警惕道:“是谁?”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匆忙地脚步声朝着门口袭来,沈妙机拔腿要走,可这走廊竟然还雕刻着拦人的石像,他跑起来双袖生风,好巧不巧搭在了石像上,拖慢了他的速度。
眼看着房门就要开启了,沈妙机还不想打草惊蛇,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忽然出现,他一把将沈妙机推到了院子里的草丛里,顺道侧身挡住了他。
大雨依旧下着,伴随着轰隆声,屋里的人说话了。
“回老爷,城主来了!”这声音听着稚嫩,年岁应当不大,沈妙机有他的掩护,也算是有了机会脱身,他满满爬到草从后面假山旁,这次就算来搜查也看不到他了。
“知道了,下去领板子吧,这里没我的允许不许入内!”原老爷冰冷地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原本将开未开的房门也彻底关上。
“是。”少年回应。
片刻后,沈妙机见到了披雨而来的少年 。对方伴着闪电站在假山旁,矮墙处透过的一闪闪的竹影打在他的身上,雨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的脸一半曝于忽闪的光一半浸于黑夜。
“跟我走!”少年不等沈妙机开口,便率先领着对方走出了院子。
沈妙机没说话,只是一路跟着,夜影婆娑,风吹叶响,虫鸣不决,雨声不断,可这一路仍旧一个人影也不曾见到。
等越过好几道院子后,前头的少年才停下,沈妙机随之停下,这少年还未转回身,沈妙机便听到他说:“你就是被抓来与原姑娘婚配的郎君吧。”
郎君二字一出,沈妙机不自觉地尴尬皱眉,实在是这俩字跟他这个散仙八竿子打不着,“是抓来的不错,但不是她的郎君。”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少年扭回头来,伴着月色,沈妙机竟然看见他满脸的鲜血,那血从嘴角流出,伴着雨水稀释,可血依旧源源不断地留着,表情阴森森的,看得人胆怯。
沈妙机一怔,他后退一步刚要试探对方,却见少年习以为常地抹了一把嘴角,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面无表情地塞到了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那声音咔嚓一下,像是骨头咬碎的声音,那东西渗出血来,沾染在了少年的嘴边。
“你……”沈妙机不怕鬼也不怕魔,但是眼前反常的人却让他有点怯了。
“沾染这么多邪气,又淋这么久的雨,你还能安然无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少年的话让沈妙机一头雾水,他森森一笑,随后递给了沈妙机一个锦袋。
这……不正是自己丢失的那个吗,怎么会在他这里,难不成是他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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