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机半信半疑地瞧着手中的红叶,这一切真的会结束吗?华黎能相信吗?可眼下的沈妙机已经没有犹豫的机会了,他收起来红叶之后朝着华黎点点头,随后毅然决然地朝着魔气旋涡之中的枯树走去。
“我要你们全都死,都怪你们全都怪你们——”华岩的咆哮声撕裂着周围的飓风,原本就枯萎的树枝从中折断,沈妙机的脸不断地被锋利的枯枝划破,血液飞散到空气中,和魔气碰撞出点点火花。
他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到了枯树下,而华岩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见到有人靠近枯树发疯一般的袭击着,他唤动着那些魔化的藤蔓,像是蜘蛛吐丝一般,网罗着囚住碰到白色石头的道路,沈妙机被扯着后退,但已经没有时间跟他耗下去了。
他抬手一挥,用灵气短暂地挡住猛烈的攻击,华岩见状更是整个人全都扑了过来,沈妙机顺势一躲,好巧不巧的刚好撞在了枯树下,而白色的石头正好就在他的手边,就差一点了。
“不要,不要!我要救黎儿!”
“师尊,师尊!”
沈妙机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一样,但他还是把那片红叶压到了白色的石头下面,顿时间原本肆虐的狂风和藤蔓像是失去了养分,顿时萎靡着褪去,而眼前还张牙舞爪的华岩却愣在了原地,沈妙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到华岩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诡异着瘪了下去。
沈妙机瞪大了双眼,原本还好端端地华岩在自面前竟然变成了一具瘪了下去的人偶。
人偶?这是灵皮木偶!
正殿里藏悦的哀嚎声响彻着,沈妙机赶忙跌跌撞撞跑过去,只见原本就是灵体的华黎正在消散着,她虚弱地躺在藏悦地怀里疲惫的笑着。
“藏悦,不要哭,我其实早就该走了。”
“不,师尊,我会救你的,我就差一点就能把你救下来了,师尊你不要走。”藏悦紧紧地抓着早已经抓不住的手,哭的撕心裂肺,完全没了往日里正神的端庄,眼下看去只是一个即将逝去师尊的孩子。
正殿之上的原姑娘也变成了人偶静静地躺在了地上,沈妙机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还没开口,藏悦却像一只受伤的猫一样,恶狠狠地做出防备姿态,华黎轻轻拍了拍藏悦的手,对着沈妙机道:“谢谢你。”
沈妙机不忍看向华黎,他抬起手来试图用灵力挽救一下对方,但是无济于事。华黎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淡紫色的小石头,她周身在加速消散,疼痛让她喘着粗气,但还是强撑着疼痛将石头交给了沈妙机,“你要知道的一切真相全都在这里,我可以交给你,但可不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藏悦抿了抿唇,但还是没有阻止华黎的行为。
沈妙机看着眼前的淡紫色小石头,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华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孤零零躺在神台上的人偶召了回来,随后在沈妙机的注视下,把藏悦锁了进去,“堕魔非她本意,我已经把她封了起来,希望仙友能够绕她一命。”
随后华黎把人偶交到了沈妙机手里,“多谢!”话音慢慢地轻飘飘起来,到了最后只剩下沈妙机手中的人偶了,华黎彻底消散了。
霎时间,整间正殿开始剧烈地晃动,碎石像是天降陨石一般,不断地砸下来,沈妙机把人偶揣到怀里,捞起齐微瑶和玉珠便快速离开了正殿。
院落也在震颤,整间庙顷间化为废墟,沈妙机气喘吁吁地终于拖着昏过去的齐微瑶走到了桥的对面,还不等他们喘一口气,桥也骤然崩塌,电光火石之间,汹涌的河水猛兽一般袭来,废墟被冲刷,传言许久的可怖新人庙也在河水中消失,地面平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齐微瑶幽幽转醒,他揉了揉自己的一侧肩膀,忽然震惊的指着不远处道:“我们现在在哪?庙呢?桥呢?人呢?”
“都没了,问题彻底解决了。”沈妙机机械式地回答着,他顿了顿,忽然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拿走我的玉珠的?”
“玉珠?什么玉珠?”齐微瑶满脸疑惑。
沈妙机不解地盯着对方,那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再说了他也没必要撒谎,“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哦,好。”
说话间,两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一路上原本哀嚎着喊疼的人们全都变成了人偶,横七竖八缺胳膊少腿地倒在树林里。
场面看起来很是渗人,齐微瑶不自觉的抓住沈妙机的衣袖,“你别走那么快,这些都是什么啊?”
“人偶。”沈妙机回答,他对于这些东西也不了解,只是隐约从书中见到过,但是关于具体的事情早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先离开这片树林。”
“对,快走快走,太渗人了。”齐微瑶推着沈妙机走的飞快,不一会两人便走出了树林,这一次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点熟悉的路,但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们大吃一惊,洛城的阴雨彻底地停了,但所有的街道却老旧的像是很久没人居住一样,空荡荡地旗幡残破着在风中废物,突兀的鸦鸣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却平添了几分诡异。
洛城根本没有人,这里就是一座死城。
“这里,这里怎么……”齐微瑶惊讶的话还未说完,一个熟悉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是华岩!
他不是已经变成人偶了吗?
对方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人,他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人气,夸张地微笑越看越渗人,“快走!”
沈妙机猛然说道,随后转身拉着齐微瑶就跑,可等两人刚转过身,原本的路却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团一团驱不散的迷瘴,沈妙机急忙抓紧齐微瑶,小声告诫道:“不要出声!”
齐微瑶点头如捣蒜。
眼前的场景开始迷蒙,随后两人看到了华黎,确切的说是华黎的记忆———————
“不在凡间,不去冥界,华黎,洛城还需要很多你的人偶,等人找到了你再收回去。”
“为什么需要这么多,没有仙者去查一查吗?”
“你只管做你的就好了,其余的事情自有别的人去做。”
“凡间出现了很多这样的事情,烦请天帝准许我着手调查。”华黎半跪在琼光跟前,态度很是坚定。
下凡来到人间的华黎并没有像预期一样找到真相,有时候明明就差一步,但总会让对方跑掉,但这一趟并不是没有收获,华黎最终发现,造成这些事情的原因都是因为魔气。
而这个魔气正是早在初神时代就被封禁的巫魔之气,不可能出现的东西竟然在凡间肆虐着,这是仙者的失察,华黎找到证据后,立马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平流天。
琼光对此很是重视,准许了华黎的很多请求,洛城巫魔噬魂一事便一直被华黎负责着,因为是仙者不能直接插手凡人气运,华黎不忍百姓在受苦,于是用自己的力量将巫魔之气禁锢在洛城之内,而她也为了更好地消除魔气,主动请缨下凡。
可事情并不好做,华黎屡屡碰壁,死亡又重生了很多次,仙者过于频繁的下凡投胎成人非常折损灵力,但华黎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洛城还是有很多人魂失踪,为了维持虚假的繁荣,华黎做了很多灵皮木偶。
这其中就包括她的父亲华岩,为的就是将巫魔之气一网打尽,但她还是小看了对方的力量,巫魔之气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难对付,华黎不惜以身犯险,用自己当引子设下了这些封印,虽说短暂的控制住了巫魔之气,但反噬很快随之而来。
华黎的记忆越来越微弱,她慢慢记不得自己是谁,逐渐带入了凡间的角色,她只是华黎,生活在一众人偶当中的凡人华黎。
沈妙机和齐微瑶跟在华黎的身后,她整日里重复着跟白虎门里的一样的事情,上山下山,帮着百姓祈福,没有那些怪事。
“也就是说,华黎是天上的神仙?真的有神仙啊!”齐微瑶语气很是惊讶,跟着沈妙机经历这么多事,他的心里接受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沈妙机没有回答,随便齐微瑶怎么想吧。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华黎在帮人祈福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神秘人,对方一身深紫色的长袍,除了眼睛之外其他的身体全部被笼罩起来,对方神色淡定地拦住华黎。
“他?”齐微瑶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沈妙机闻声回头,赶在对方冲出去之前拉住了齐微瑶。
“怎么了?”沈妙机满脸问号。
“他这身衣服,他是杀我母亲的人!”齐微瑶语气激动,眼眶里的仇恨和泪水抑制不住的溢出来。
沈妙机赶忙抓住齐微瑶,但是对方的势头用拉已经拉不住了,无奈之下沈妙机赶忙拦腰从背后抱住对方,并且安抚他,“你冷静点,现在冲出去也杀不了他,这里只是华黎的回忆,你没记错吗,真的是他?”
“是,我不可能记错的,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是他们一路追杀的我们,也是他们抓住了我母亲,你看他的那身装扮,还有他身上的那个纹饰。”齐微瑶说的很详细,仿佛那天痛苦的记忆重现一般。
沈妙机顺着他的话看向那个人的衣服,果然有一个不寻常的花纹绣在袖口的位置,随着对方那人的动作忽隐忽现,但沈妙机还是看到了大致的样子,像是个凤凰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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