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深紫色长袍的神秘人给华黎说的话,他们两人听不见,就好像这段话被刻意抹去一般,随后神秘人似是扯嘴一笑起身离开,就在离开的前一秒,沈妙机忽然感受到一股被注视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华黎回忆里的这位神秘人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随后华黎的记忆开始断断续续,很快她的视线里便出现了藏悦,这时候的藏悦沈妙机没有见过,对方很明显看起来稚嫩许多,她没有那些冠冕,穿的衣服也只是普通散仙的衣袍,她这时候或许还并不是藏悦大殿的执殿神,更甚至,她这时候只是一个散仙。
华黎的任务出现了反反复复的情况,刚重归平流天下一秒就又会出现在洛城,藏悦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现象,不断地调查,沈妙机的视线逐渐跟着藏悦移动,他发现藏悦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华黎,一直到那个神秘人的出现,也就是说有别有用心的人暗中使了绊子,故意让华黎永远的循环在洛城之内。
沈妙机在这一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白虎门里的事情都是循环往复的了,藏悦是如何坠魔的华黎不知道,沈妙机和齐微瑶自然也见不到,但藏悦和华黎在洛城这座城里困了很久,久到藏悦成了正神,晋升成了藏悦大殿的执殿人。
沈妙机不敢去想这么久华黎是如何度过的,反反复复的死去,反反复复的活过来,一遍一遍想起来又一遍一遍忘记,所有的事情总是在即将要完成的时候重置,她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浮游,朝生暮死……
齐微瑶的情绪逐渐恢复平静,而华黎的记忆也逐渐到了尾声,那个神秘的紫袍人最后又来找华黎,这一次是告诉她怎么救藏悦的,她告诉华黎往最北边走,在一个被青林覆盖,群山环绕的地方能找到他,而到那时候自然会告诉华黎救人的真相。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华黎挣扎着想要逃脱,但她始终离不开洛城,而藏悦也越陷越深,记忆的最后,华黎一点一点走进沈妙机和齐微瑶,似乎是真的看到了两个人,又似乎是说给任何一个能够得到这段真相的人说的,她叹着气,无奈地交代最后的话:“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洛城,如果你可以,请帮我杀了他。”
齐微瑶一边听着一边攥紧拳头,眼下他知道了神秘人的下落,更是着急找寻真相,他想亲口问问究竟是什么原因,要千里迢迢追杀他们母子,又是谁的命令置他的母亲于死地。
华黎最后的一丝幻象在慢慢消散,周围的一切恢复了平静,齐微瑶大口喘息着,心中的悲愤和郁结在这一刻忽然就绷不住了,他在鹿湾村生活了很久,那里的爷爷奶奶对他很好,有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那段痛苦的记忆好似一场挥之不去的阴霾,他一遍一遍在记忆里描摹着那时的画面,但他不能一走了之。
但后来爷爷奶奶的故去让齐微瑶想了很多,直到沈妙机的出现……
沈妙机看着不能自已的齐微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对方,但是话像是卡在了嗓子里,场面异常安静。
愣了一会之后,沈妙机急忙转移话题,“白虎门一事,我们凡是经过洛城的都无一幸免,眼下我们先找找你哥哥在哪,或许他知道那个神秘人口中的地方。”
“不能告诉他。”齐微瑶忽然道,“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也只能我们知道。”
沈妙机先是疑惑,后逐渐明白,齐微瑶对齐达始终带着戒备,或许说他往日表面看到的兄友弟恭都是假象,“好。”
两人赶忙离开了洛城,正当走出洛城城门的那一刻,身后的洛城像是朽木化灰一般,骤然在两人眼前随风飘散了,眼下留在那个地方的只有一座接一座的山。
“是二哥哥!二哥哥!”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齐自乐和齐达他们正站在一起,其中齐自乐正欣喜地朝着齐微瑶两人挥手,沈妙机和齐微瑶对视一眼,“他们竟然在这里?”
“白虎门之事权当没发生过罢。”沈妙机小声道。
“我知道,就说迷路了。”齐微瑶说完又觉得这个理由实在蹩脚。
沈妙机也叹了口气,“随机应变吧,毕竟你哥他们都被抓住去找幽林之心。”
两人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齐达他们,齐微瑶率先走在前面扯出一个意外又惊喜的笑容,“大哥,你们在这里啊!”
“二哥哥,这地方太邪门了,自从在那个树林里我们走散之后,出来原本繁华的城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你们……你们也不见了。”齐自乐一边说着一边眼神扫过沈妙机,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衣服破破烂烂像是经历过什么。
转眼看向自己的哥哥,对方却是衣衫完整,竟是一点灰都没蹭上。
“阿瑶,你们去哪里了,有没有事?”齐达尽量让氛围轻松一些,他的一双异瞳很是吸睛,红色的瞳仁看上去似乎更亮了,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看去。
齐微瑶摇摇头,“没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事不宜迟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齐达见状也没再多问,他看着齐微瑶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一行人走到这里的时候侍卫已经没剩下多少了,沈妙机跟在齐微瑶身后,他的视线又一次被齐达身边的那位吸引了,好像刚入洛城的时候,他并没有跟着。
对方从刚才就一副淡淡的神情,但始终跟在齐达左右。
“我们现在往东走,绕过前面的沼泽再向北,就能到达皇都,只是路上会耽搁一些时间。”齐达一边走着一边跟齐微瑶说。
齐微瑶一听到向北走,立马来了精神,“好。”
齐达的人马虽少了许多,但所带的物资却依旧还在,经过白虎门这么折腾一番竟然还完好无损,一路上几人并无因为食物而发愁。
走了许久之后,几人在一个双叉路口停了下来,一个牌匾上写着渝州一个牌匾上写着翎城。
“公子,我们要往哪边走。”走在最前面的侍卫赶回来汇报给齐达,齐达拉开车帘瞧了瞧眼前的路。
还没等他开口,身后的男人却开了口:“翎城。”
“为何?”齐达问,走翎城虽也能到达皇都,但路途远比从渝州走远得很。
只不过身后的人却没有再回答,齐达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既然行程已然耽搁,不如就带着微瑶四处走走,你说如何?”齐达说着说着看向一旁的齐自乐。
“好啊,我也想去玩,大哥哥,我们就去翎城。”齐自乐一听可以玩顿时来了精神。
另一辆马车里的沈妙机和齐微瑶思绪万千,马车停了又走,沈妙机抬手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队伍前头已经拐进了翎城的道路。
“齐微瑶,你还记得在白虎门里的事情吗?”沈妙机主要还是想问关于那股神秘力量的事,“我们之所以能够离开白虎门,是因为你。”
这些话让齐微瑶摸不着头脑,“因为我?我只记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出来了白虎门。”
“你当时有什么感觉。”说着,沈妙机摊开对方的左手,朝着他的手心里注入了一丝灵气。
“好像是有,只记得有人拽着我,说实在的对方手劲真大,拽的我胳膊疼。”齐微瑶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自己的左胳膊。
“……”沈妙机无话可说。
是他拉着拽着齐微瑶离开了即将崩塌的白虎门,看来从齐微瑶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但沈妙机还是从中发现了一些规律,这几次出现的情况,都是齐微瑶忽然拥有超出他本身的灵力,并且是在四神之门里,等等,沈妙机忽然想到了一个点,最后一次出现灵力暴涨的情况,并不在四神之门里。
“我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齐微瑶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沈妙机拉回思绪,追问道:“但是什么?”
“没什么。”齐微瑶转移话题,把头扭过去,他掀开帘子看向车外的景色,一时间竟然红了耳朵。
沈妙机搞不明白,为什么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有什么不一样的一定要告诉我,你也看到了,这魔气肆虐,危害百姓不容小觑。”
齐微瑶依旧没有说,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经过那条小路之后,前往翎城的道越来越宽,很快便见到了城门,齐达吩咐手下找了一家最豪华的客栈,几人这才有了一个休息的地方。
是夜,齐微瑶轻车熟路的抱着被子又一次跑到了沈妙机的房间里,沈妙机对此已经习惯了,见对方熟门熟路铺好地板上的褥子,随后又贴心的吹灭了蜡烛,他扯上被子,悠然自得地躺下后才懒懒道:“睡觉吧,这几日怪事太多,我们还是不要分开了。”
“……”沈妙机沉默,感情对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过对方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两人也不是第一次睡……等等,沈妙机忽然觉得很奇怪,他是如何习以为常的说出来这些话的,对齐微瑶的讨厌似乎在逐渐地冲淡,沈妙机翻了一个身,刚好看到不远处地板上背对着自己的齐微瑶。
也许是因为凡间的齐微瑶跟平流天的截然不同,虽然有时候嘴贱但做的事并没有那么惹人讨厌。
“你看着我做什么?”齐微瑶忽然开口道。
沈妙机一惊,对方明明背对着自己怎么知道自己在看对方。
“不说话我也知道。”话音未落,齐微瑶翻过身来,视线对上的那一秒,沈妙机惊奇地发现齐微瑶的眼睛泛着淡蓝色的幽光,这样子——是那股神秘力量出现的时候才会有的场景。
沈妙机立马坐起来朝着齐微瑶走过去,他一边抓住齐微瑶的手腕,一边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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