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势，是要她死在这剑修手里。
在幻境里死去，现实中也会死，就像被幻境里的石头擦破皮也会痛一样。
“凤决……”
姜非妩死死盯着那柄剑，却动弹不了半分。
“看见了吗？这就是满口仁义道德的正道修士，”凤决附在她耳畔，笑着蛊惑道，“想要救赎我这种魔头，就得和这些小人为敌，你想好了？”
剑气锋利，姜非妩的皮肤已经感受到了些许刺痛，她拧着眉闭上眼睛，死死咬着唇，没有答他。
凤决似乎也并不急于要一个答案，哼笑了一声，在剑尖马上就要刺入她胸膛时，一把将她甩开，二指陡然夹住了剑身。
那剑修见势不妙，慌忙想要把剑抽出来，可试了几次，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凤决的力量。
剑修急得一头汗，凤决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过头去对一旁吓到腿软的姜非妩一挑眉，脸上蹭着的血污此时显得邪异鬼魅又残忍。
“刚才你救我一次，我送你一个回礼——你想要他们怎么死？”
“猖狂小儿，看剑！”
没等姜非妩说出什么话来，一旁的彧衡宗弟子便欺身上前，想将那被凤决挟持住的弟子救回来。
凤决凉凉地瞧了那人一眼，卡着剑尖的手指轻轻一折，接着一甩，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众人来不及反应，只听得“咔嚓”一声，玄铁制成的宝剑被一把折断，直直没入那举剑来刺的弟子喉中。
“师兄！”
彧衡宗众人皆是一惊，看着那直挺挺倒下的尸体，再抬头看向凤决时，全都胆寒地向后退开了一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前来围剿凤决的路上，他们遇见了合欢宗的人，听说凤决受了重伤逃命至此，才想趁他弱要他命，可没想到即便身负重伤，他还是一出手便能轻易取了他们之中一人的性命。
“师兄，怎么办……？”人群之中已经有人想逃，“这魔头不好对付，许是合欢宗那些人骗了我们，他根本没受重伤。”
人群中剩下的资历最长的一人听了，恍然大悟般点头认同：“没错，是合欢宗那群女人满口胡言，想骗我们自寻死路。”
说罢对着凤决一扬下巴：“魔头！今日是你运气好，我等不与你一般见识，但你杀我派弟子的仇，来日一定会报！”
放完狠话，彧衡宗众人不顾凤决手里还有一个人质，这便要走。
那人看不见身后的动作却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急忙开口拦人：“站住！都给我站住！不许走！不然我回去定要向师尊告你们的状！”
“师兄为除邪魔以身饲虎，不幸惨死魔头手中，我等回去定会报告师尊，善待你山下的老父老母。”
“混账！回来！”
不过转眼之间，这帮人便从同仇敌忾变得互相出卖指责，这便是那个世界里大部分所谓正派的嘴脸。
看着他们狗咬狗，凤决冷笑了一声：“不用急着推诿……你们今天一个也走不了。”
说着，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那群彧衡宗弟子却突然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拦了下来，撞得头晕眼花，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掉进了凤决的陷阱。
“师兄，怎么办？！”
“这结界太厉害，看样子是无法用蛮力冲破了……看来今天是免不了有一战了。”
彧衡宗是个小门派，人虽然多，但论修为，却没有一个人是凤决的对手。本来只是想趁他一天之内连续激战数次，身体正虚弱时捡个人头，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列阵！”
凤决冷眼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摆开剑阵，侧目对一旁的姜非妩“贴心”地提醒。
“躲远点，小心溅你一身血。”
姜非妩慌忙躲到一块巨石后，只冒出个头来观战。
她不知道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可他身上那么多伤口，现在只怕是强弩之末，只能勉强招架。
可双方打起来时，凤决却再一次让她震惊了。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着凤决与他人对战。在他的世界时，她没有教过他什么本事，而她走后，显然他也没有拜他人为师，这一身的修为都是仗着自己天赋过人，东拼西凑出来的。
她见识过他打个响指就能将人炸成齑粉，可他偏偏还是喜欢近身战斗，就像现在，他似乎很享受一把捏碎别人喉管的乐趣。
而彧衡宗弟子就像被狼闯入了的羊群，毫无招架之力，转眼间就被他消灭了大半，歪歪斜斜的尸体躺了一地。
就在她以为他马上就能结束战斗时，一手掐住一人脖子的凤决却突然浑身一抖，手上的力气卸去大半，整个人身子晃了一晃，摇摇欲坠。
他手里的彧衡宗弟子迅速挣脱，向后退开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躲在石头后面的姜非妩一怔。
不对劲。
是旧伤复发了吗，还是一整天疲于奔命，体力耗尽了？
不光是姜非妩，片刻后，彧衡宗弟子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纷纷大喜过望。
“这魔头撑不住了，彧衡宗弟子听我号令，速速击杀此贼，夺回彧琉璃！”
彧衡宗众人举剑应和，这便要围攻上来时，只听“噗”的一声，凤决歪倒在地，喷出一口发黑的鲜血来。
他中毒了？什么时候？！
眼看着他迅速虚弱下去，彧衡宗弟子更是兴奋不已：“魔头，你作恶多端，今天是天要亡你！”
一片讥笑声中，凤决颓然跪地，头埋得极低，肩膀却在颤动不止。
“亡我？”他笑，似是嘲讽，声量因疼痛而压得极低，却让彧衡宗一众弟子的脚步随之一顿。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近身。
这一停顿给了凤决休整的时间，他抬手抹去唇边的黑血，抬眼望向面前众人，一双桃花眼底满是血丝，猩红得吓人。
“亡我，你们没那个本事。”
话音落罢，那只沾血的手掌猛地一拍地面，劲风袭来，碎石纷纷腾空而起，被风以极快地速度削成了尖锐的石锥，其中一颗甚至割断了他脑后的发带，瞬间墨发飞扬，红光乍起，如妖似魔。
凤决一歪头，石锥倏然刺向彧衡宗众人，一时间耳边尖叫痛呼声不绝，好不容易摆好的剑阵随着飞溅的血肉顿时四散开来。
而凤决立于阵中，任凭热烫的鲜血溅在他身上，眉眼始终凉薄。
姜非妩愣怔地在巨石后面看着这一切发生。
某一瞬间她突然没来由地想，就算过去很多很多年，哪怕她已经完成任务离开这书中世界，回到现实世界中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直至垂垂老矣，午夜梦回之时她大概仍会记得，这岩石崩裂的山崖，和只身与世界厮杀的少年。
崖上狂风大作，很快她便不得不转过头去躲避。
没过多久，阵眼中的风停了下来，山崖之上除了凤决，便再无一人站着。
姜非妩总算放下心来，刚要舒口气，却见凤决身子一歪，竟直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凤决！”她慌忙跑过去将他扶起，确定他是灵力消耗过大而暂时昏厥，才松了口气。
“分明能轻轻松松解决敌人，为何还要与之近战，既中了毒，还有这么多伤……”
他刚才的行为几乎就是在找死，姜非妩把他往洞里拖着拖着，突然意识到，他似乎的确是在寻死。
不管是杀死合欢宗宗主萝瑕，招致整个修真界的追杀，还是盗走彧衡宗的宝贝彧琉璃，惹来彧衡宗的围堵，又或者是不知何时身重剧毒，却仍以肉/身与敌人搏命，不顾毒素蔓延的大肆释放灵气……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甚至是性命。
为什么？
因为想要复活她，却不知道能不能成，所以想要去下面陪她么？
如果放在旁人身上，姜非妩会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可这是凤决，他完全有可能这样想、这样做。
费尽力气把他拖到榻上，姜非妩脱力一般地瘫坐在地上，望着他染血的脸，精疲力尽地合上眼睛，仰天长叹。
她为了完成任务而做的桩桩件件伤人至深的举动，究竟把他逼成了什么样子啊。
*
山脚下，一个身负重伤的彧衡宗弟子捂着腹部严重撕裂的伤口，跌跌撞撞地逃命，一步三回头，生怕凤决会追上来取他性命。
方才众人单方面被凤决虐/杀时，他站在最后，狂风乍起时他没站稳，被风掀了下来，咕噜噜顺着山坡滚了一路，直到被一根尖锐的木头刺穿了腹部，才总算停了下来。
耳边全都是师兄弟们撕心裂肺的痛呼，他知道自己现在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与其全都折在这里，还不如先回宗门报信。
没走出多远，他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拦了下来。
“小友留步。”
他慌了神，举起剑来，也不听那人说了些什么便往下刺去，却被对方轻易躲过。
那人手中执剑，泛亮的剑身压住他的断剑，脆生生的撞击声唤回了他几分理智。
他抬头，才发现来人竟是个极美的女子。
“不知小友可曾见过一个女子，长相清秀，眉间有一点红色的胎记。”
来人是江落月，而她要找的，正是江写意。
那人猛地一愣，随即狠狠颤抖起来，抬手指向背后的山崖：“在，在山上，和凤决那个魔头在一起……”
“凤决？”
江落月凤目轻抬，遥遥望向层云密布的山顶。
“我先送你去镇上，再来找这个凤决要人。”
这章把我写抑郁了orz儿，我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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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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