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似

“前辈找那女子,所为何事啊?”

附近的镇子上,江落月把那重伤的彧衡宗弟子带到一处医馆内,用灵药简单处理好了伤口。

起初那弟子见她要找姜非妩,怕她与凤决是一道的,还有些害怕,但见她好意为自己疗伤,甚至替他支付了灵药所需的全部灵石,便觉得她一定是个好人,于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前辈,你要找的那女子,似乎是被凤决抓走当了人质。但凤决对她又与对其他人有所不同,看上去关系似乎非同寻常,前辈可要小心啊。”

坐在一旁擦拭本命剑的江落月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见她似乎并不意外,他更觉诧异,不禁继续询问:“敢问……前辈为何要找那女子?”

那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留在喜怒无常的凤决身边迟早是死。看江落月刚才的反应,似乎与她关系平平,可若是如此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她?

江落月一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将打磨的无比锋利的本命剑“沧浪”一声收进剑鞘,起身对那人道:“小友在此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说罢不顾那人喊她,径直走出了药馆,往那山崖赶去。

这一路十分安静,就连本该充满鸟鸣的林子里也是静悄悄的,江落月越发确定,这是个幻境。

她是在红袖坊外蹲守魅妖时,不小心进入了这里。起初她还未察觉有异,只因那幻境太过逼真,直到她追着一道可疑的残影离开红袖坊,追着追着,身后的无定剑宗弟子都不见了踪影,而前方那道残影竟然是江写意。

准确的说,是幼时的江写意。

不知怎的,她一眼便认出了她小时候的样子,接着竟入着了魔一般,跟在她身后走进了一座庄园。

那是江家的宅邸,与她记忆之中一般无二的富丽堂皇。

她看到江写意在父母膝下承欢,三人看上去俨然是真正的一家人。她没忍住,含着泪叫了一声爹娘,却没想到换来的,是横眉冷对,扫地出门。

她的父母不认她,他们眼里只有江写意。

那一瞬间江落月心里满是委屈,她甚至充满恶意地怀疑,自己不是意外走失,而是被故意抛弃的。因为她不可爱,不娇憨,不像江写意那样会甜甜的喊爹娘。

而后来江家迎她回去,不过是看上了她的天赋和千年难得一见的灵根,想接她回去光耀门楣,延续江家修仙世家的名号。

江家大门在眼前关上,她盯着门上那块金色的匾额,心中的恨意愈发汹涌。

半晌之后,她抬起手来擦掉眼泪,决绝地转身离去。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一出山门前,抬头一看,竟是回到了无定剑宗。

突然好想叶迟,想和他在山下刚刚相识时的点点滴滴。她杀妖时被他误闯阵法,不小心打伤了他,为他治好伤后他便追在她身后,一路从天南追到海北,只想看看她帷帽之下的模样。

他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会追着她那么久而不放弃的人了,毕竟连她的家人都抛弃过她。

江落月抬脚往山上走去。

“叶迟……”

“啊!”

推开叶迟房门时,一声尖叫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她看到叶迟惊慌失措地推开身上的女子,衣衫不整地跑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试图解释什么,却被她狠狠一把甩开。

离开房间前,她瞥见那女子的脸,正是长大之后的江写意。

再一转身,江落月回到了册封少宗主的那一天。

此时此刻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幻境,陷入了过往的梦魇。可这幻境太过真实,几乎是将她从小到大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摊开来摆在她眼前让她看。

不出意外的,那少宗主的三爪蛟龙宝座上,坐着的又是江写意。

江落月怔怔地站在大殿中央,看着师尊把象征着少宗主身份的宝镜交到江写意手里。许久,她苦笑一声,疲惫地扬起脸来看向灰暗的天空。

她又一次被抛弃了,就像小时候被丢在街上,四处寻找却见不到爹娘,跑遍了无数条小巷,哭哑了嗓子,也没人来接她回家。

从小到大,她最珍视的,家人、叶迟、无定剑宗少宗主之位,她为之拼搏了多少年才得到的一切,她一直害怕会被江写意抢走,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就算这是个幻境,她也不甘心再次一无所有。

属于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她拔出本命剑来,剑锋直指江写意,却没想到无定剑宗众人竟不惜挡在她身前,等她杀出条口子,江写意早就没了踪影。

必须杀了她,必须杀了她以绝后患。

一道魔音在她耳边不停回响,江落月循着痕迹一路追踪,终于遇到了那个一身是血的彧衡宗弟子。

回到山脚下,江落月仰头望着那不起眼的山顶洞府,握紧了腰间的宝剑。

不论是不是幻境,江写意都必须死。

必须死。

*

石洞内。

此时的姜非妩对江落月已经找到山下来这件事一无所知,洞外的结界经过刚才那一战已经残破不堪,凤决又昏迷不醒,他们如今可以说没有任何防护,一旦那些修士追上来,他们两个必死无疑。

可偏偏她手里没有任何可以用的灵药,就连凤决中的是什么毒也不清楚,只能用衣袖接上一些石壁上渗出来的冰凉水珠,打湿了为他冷敷额头,但他的高烧还是不退,整个人像被浸在水里一样满身虚汗。

她见到他的这段时间里,他虽然与不少人近战过,那些人却都没有下毒的机会。如果是早就中了毒,那他身上应该有解药才对。

一念及此,姜非妩坐到榻上,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可她的手还没落到他胸口,就被他一把攥住,修长粗糙的指节死死捏着她的腕骨,手掌用力到颤抖不止。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面色惨白如霜,嗓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和疲惫,看向她的那一刻,眼神中满是杀意。

“做什么?”

他掌心的力道微微加重,似乎只要她一句话答得不对就会立刻要了她的命——他太虚弱了,就算是一个灵根全废的凡人,恐怕也能在顷刻间要他毙命。

“你醒了就好,”姜非妩自然察觉到了他的警惕和威胁,垂下眼帘去替他理好了衣襟,“你呕的血颜色发黑,想必是中了毒,我想你身上应该带着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的药,便想找找。既然你醒了,便自己服下吧。”

她这一串动作过于自然娴熟,以至于凤决有一瞬间觉得,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她。

在哪里呢?

印象里,只有姜非妩曾这样照顾过他,在他逃下冰封的雪山,被她捡回家的那年,睁开眼他瞧见的就是她坐在自己身边,为他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裳。

不对。

短暂的失神后,他急忙否认这个荒唐的念头。

姜非妩已经死了,是她不要他的。

眼前这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怎么可能是她,怎么配和她相比?

没错,她不像姜非妩,一点也不像。

凤决放开了她的手,却也没有去拿解药,只是侧过头去又闭上了眼。

“解药呢?”再这样下去他撑不到下一波修士到来。

“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难不成就这样硬挺着,或者干脆等死?

“一定有办法疏解,你知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我可以下山买药……”

“够了!”

凤决猛然暴起,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按倒在榻上,双目通红地盯着她。

“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此刻的他是头暴躁的野狼,只有鲜血能止住他嗜杀的渴望。

“想救人而已。”

“你撒谎。”

他两眼赤红,眼前的一切都被一层血色笼罩。他很清楚自己体内不止一种毒,每一种都无解。毒素在他身体里翻搅碰撞,一旦发作起来,只有滚烫的热血才能安抚他的躁动。

他想杀人。

扼在姜非妩咽喉的手缓缓收紧,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掐碎她细弱的喉管,鲜血会像泉水一般涌出来,洒在她苍白的面颊上,一定很美。

姜非妩毫无防备,被他掐得有些喘不上气,小脸涨得通红。

他压低了身子凑近她耳畔:“你说你想救人,那刚才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为何不救?”

姜非妩喘不上气,只能艰难地从嗓子眼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想……救你……”

不是谁都救,而是只救他。

凤决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眉头快速地拧动又松开,了然地嗤笑了一声:“世上为什么总是不缺如你这般不自量力的人。”

姜非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在他松开她的那一刻,本能地捂住了快要被掐出印子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凤决往后走了两步,坐到八仙桌旁,自顾自地说着:“过去曾经出现过一个如你这样的人,笃定了我需要人无微不至地关怀和明目张胆的偏爱,自以为是的企图用所谓的陪伴来‘感化’我。”

他说的似乎是他那个故事里的女主角,一个穿进书中攻略他、笑起来如同小太阳一般的姑娘。

“她失败了,是么?”

“是啊,”刚刚还暴怒无常的凤决此时竟出乎意料的平静,心平气和地和她讲起过去,“她自以为能学到她三分模样,自以为能代替她……”

第二个“她”指的是她姜非妩。

“最后呢,她怎么样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果然,凤决脸上的笑容变得有几分危险,语气阴沉却愉悦:“我把她杀了。”

他竟然杀了女主,那个专门为了他而存在的小姑娘?!

“没有人能像她,更没有人能代替她,”凤决说着,起身回到榻前,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手法堪称温柔,下一刻却又一把粗暴地捏住,“你也不能像她,一点都不能。”

姜非妩被迫仰头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像任何人,也不会代替任何人。”

本以为得到这样的保证,他应该会高兴,可凤决听完却毫无反应,似是不满地冷冷看了她几眼后,将她甩到了一旁。

几乎是同时,他另一只手像身后的虚空一挥,一道利如刀锋的劲风刮过,一绺乌黑柔顺的青丝被齐齐斩断,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凤决,怎么这般不小心?”

来人是个女子。

一个长得与姜非妩别无二致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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