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矜:“我方才听掌门说,近日乃是外门弟子结业的关键时刻,敢问道友,这‘外门弟子’一旦休假,可就不在山上修行了?”
“正是,”小童道,“我昆仑内外门差距甚巨,内门规矩森严,非许可不得下山,弃师门而入仕者甚至要逐出师门,外门嘛……他们每年只需来此两月,其余时间,大多还是世子公子,不少在各国朝堂之中担任要职,当然,更多是荒淫无度、挥霍家财之辈。”
“那穆翀举岂不是马上要回家,”落矜没注意嘟囔出声,被耳尖的小童听到了名字。
小童:“穆翀举?仙女认识此人?”
落矜:“也……不能算认识……”
落矜:“就是今日上山……找掌门的途中,遇见了。”
小童唔了一声,“仙女有所不知,此人今年结业考中诸多科目,没有一门合格,惹怒了闵诚天师,被罚去扫山门了。此刻,大概已经收拾行囊,在回家路上了。”
“他那成绩差得满山出了名,若非如此……我等内门弟子出山的规矩森严,也不和逍遥天师门下打交道,仙女若说起别人,我还真不能知晓。”
“……啊?”落矜诧异,原来自己今日能遇见这厮,还要多亏他对修仙一途的不屑一顾啊。
此人既然已经收拾行囊离开,自己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落衿暗自思量。
她还记着穆翀举说自己父亲和蜀王是拜把子兄弟那一茬,看来自己日后若再找穆翀举,该向蜀地国都去才对——不过在这之前,要先回去找月下问个清楚,决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稀里糊涂地就被踹下界!
“行,今日多谢道友,帮我良多,”落矜对小童福身。
“仙女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
小童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落矜默诵咒决伸手,彩云即来。他感叹这仙女姐姐可真和凡人不同,举手投足都是仙气!
“诶、诶诶诶!这是主殿身后,此处不能驾云飞行啊,仙女姐姐!”眼看落矜腾空而上,小童彻底慌了神。
昆仑仙宗内钟声大响,各处机关法阵开动,轰隆之声不绝,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天边,一道彩云擦过结界,爆发出炫目的光华。
掌门正安排着外门放假事宜,闻声提着剑出门,看出来这动静来自方才见过那仙女,心中莫名生出些异样。
他转身回殿,瞥见桌上那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藏画箱子,直觉到这小小仙女能给昆仑带来的,恐怕远远比自己预想要莫测得多。
闵诚天师拿着穆翀举的成绩单,还在找掌门理论的路上,他下定决心此后必要在外门收徒之前进行素质筛查,像是穆翀举这类人万万不能招纳……抬头便看见了这亮光。
穆翀举那一句“看流星”还萦绕在天师耳边,他不由得心头一紧,狠狠踩了两脚地面撒气。
……
姚落矜踉踉跄跄走到南天门,被值守天兵扶了一把。
“仙女在何处任职?”天兵担忧道,“不如你先在此处稍待,我派人去请你家官邸中人来接?”
“司……命殿,”她气若游丝。
“速去司命殿——还是去姻缘殿找月下大人吧,司命大人一般不见客,别再耽误了这仙女性命。”
是了,真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落衿自己也没想到,堂堂一个正经神仙,竟然被那区区修仙门派的结界几乎耗光了真气。
到此时她才明白,原来成仙与否于她而言并不增长修为,不论是给三界最尊贵的上仙司命大人打工,还是在天宫或者南天门,自己依旧是那个一百年修为的天地精气化灵,除却眉间一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仙印,没有丝毫区别。
——原来菜鸟成了仙也是菜鸟仙。
落衿不甚清明的灵台中一闪念,那么穆翀举那个没天赋的家伙就算当了魔尊会不会也是最弱的魔尊?
——菜鸟仙去对付弱魔尊,如此想来这安排到也算合理……
她两眼一黑,彻底不省人事。
“这是不是今早通报那折下太液池的小仙啊?”有天兵看过来,和同僚交谈。
“好像是,看着是画像上的样子。”
“可她不过上下九重天一趟,怎么把自己消耗成这样?”
“是啊,这小仙明显修行不够——”
“人呢?人在哪呢!”月下火急火燎地冲过类,打断了天兵们的交谈。
须知此间天兵少说也驻守百年,谁人曾见过九重天上最逍遥快活的月下大人如此着急过?
“此处……”首领侧身,露出躺倒在地上的姚落衿。
月下真气瞬间便涌泻而出,将那仙女包裹得严严实实。等到天兵们从震惊中回神,月下大人已经将仙女抱起来驾云走了。
“这小仙女……什么来历?”
“修为如此之低,还任职司命殿……”
“该不会是月下大人的——”
“啊?难道月下大人和司命大人相伴千年并不是——”
“好了!”首领喝止,“妄议上仙?我看你们是想念雷公电母了?”
“不能不能不能!”
“哪敢哪敢哪敢!”
众人连忙噤声,回了自己的位置。
倒是首领又回头看了一眼,觉得那小仙……似曾相识。
……
与此同时,穆翀举心口刺痛,他压着左肋,脚下一个踉跄。
“怎么了?”穆柯一手拉住了穆翀举,将他扶正。
“我……”穆翀举仔细感知,方才那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许是路上累到了,歇歇即可。”
穆柯笑着拍他肩膀,弹落不少风尘,将他行李刀剑全都接过来,笑道,“当年咱们妹夫去昆仑时,只修行了一年,便御剑乘风而归,彼时国君亲往城门迎接,小妹也是那时候和那魏铭川看对了眼吧?”
穆翀举抬手就是一个肘击,哥哥生受了一拳笑着咳了两声。
穆翀举:“想拿魏铭川与我比?他会御剑又如何?放下那些仙法与我比比拳脚,三招之内我不将他踩在地上叫我爷爷,就算我输!”
穆柯无奈摇头,“小妹嫁人也有两年,你怎么到现在还和妹夫看不顺眼?”
“去过日子的是小妹,我顺不顺眼有什么关系?”穆翀举哼哼了一声,“我只是厌烦丞相家的做派,日日将天下大业挂在嘴边,可是往宫里面塞珍宝美女的时候,就属他们家蹦得最欢,世子院子里三个夫人,两个半都是丞相家的庶女,日夜带着他饮酒作乐,别人不清楚,兄长你还不明——”
“翀举,”哥哥出声喝止,“这样的话说两句便罢了,家门之外你可千万不能……”
穆翀举:“知道,家中上下只我一个闲人,我总不能给家里惹麻烦才是。”
穆柯叹了口气,“世子和你年少相知,你若有机会,多劝诫几句吧。”
“哼,”穆翀举冷笑,“此事没比规劝国君简单几分,兄长你和爹爹还是先行动作,给弟弟打个样儿。”
穆柯嘁了一声,抓住弟弟的后脖颈,就给人拎进了家门,“全家等你一个,奶奶四更天就睡不着了,你小子在路上耽搁,眼下到了门口儿,还跟我卖弄口才?”
“欸、哥哥哥——”穆翀举被人掐了穴道,真叫一个动弹不得,“这事真怪不得我,我这一路走的艰辛,足足遇上了三波劫匪啊!”
“出门时爹爹就吩咐你带个随从,你便不要,好在现在毫毛无伤敌回来了,不然你想叫奶奶担心成什么样!”
“我去昆仑修仙呐,哥哥,修仙哪有带着侍从的?”
“魏铭川去昆仑,带了两队三十人侍者护卫,咱们家比之丞相,是穷酸了还是怎么着?”
“要么我说看不上他呢!”穆翀举额头青筋暴起,他被哥哥压得喘不上气,“那厮本事没多少,排场倒是大,知道的他是丞相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诸侯呢!”
“……大哥二哥?”
“……”
穆翀举瞬间闭了嘴,穆柯登时松了手。
两人抬头眼前,穆婉婷怯生生地出声。
“爹爹招呼开席了,叫你二人快快过去,”她道,“许久不见二哥,真是……”
她上下打量自己哥哥,却发觉和上次见面时并没什么差别,甚至因为满身风尘,还狼狈了不少。
“他没半点可夸,”穆柯摆手,“能活着都算不给咱们家添麻烦了。”
穆婉婷掩嘴笑了两声,穆翀举狠心在袖子下面用大拇指怼哥哥的腰窝。
“啊对了,”穆婉婷忽道,“我家夫君今日刚推了公务前来,此刻正在前厅和爹爹喝茶。”
穆柯、穆翀举:“……”
“我就说你这小子眼红人家天赋异禀,偏偏要编排妹夫!还喊得那么大声!”穆柯一巴掌拍到穆翀举后脑勺上,“一会儿见了人家你给我敬酒赔罪!”
“什么道理,穆柯,当着小妹的面你就装起来了?我说魏铭川一堆毛病哪件不是实话!”
“还哪件……”穆柯伸手就揪了穆翀举耳朵,“你说人家妹夫的本事没多少,人能御剑飞行,你能吗?”
“会踩着剑飞两步有什么用?他又不是能腾云驾雾,瞬行万里——”
“嘿你小子没完没了了是吧?”穆柯抬手就冲弟弟的脑门儿上暴击,旋即又压低了声音冲到他耳边,“当着小妹的面,你就不知道少说两句!”
“小妹又不是外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可藏……”
穆婉婷不再理会背后两人,她径直向前走去。
穆翀举返回,这家中终于又喧嚣起来了。
可她却只是怀念自己的家,那是她和魏铭川的府邸,那里没有满屋武将的粗鄙气息,处处是文人的精致素雅。
当年蜀王、丞相和大将军同在军中,到现在只有穆家还保有武人风范,陈氏一跃成了大蜀王族,魏家把持朝政大权,只有魏氏还傻呵呵地靠卖弄性命生活……
野蛮,而却愚蠢。
穆婉婷心中判道。
大蜀三家联姻是必然之举,如果两年前她不选择魏铭川,就只能嫁给宫中那个窝囊的酒色之徒……
还好,还好魏铭川是她的良人。
他们的心是在一处的。
到现在,穆婉婷愈发觉得,只有优雅得体的魏氏才是她的归处,而这些骨血相连的至亲……
她回头看了一眼扭打在一起的两位兄长。
罢了。
婉婷:弱者不配与我为伍。
穆柯:嘿你个小崽子抓我头发,你不讲武德!
翀举:是谁先攻我下盘?穆柯你无耻!
哇呀呀呀呀(互扯头花声)
感谢,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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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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