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屿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了回去,一路上遇到的弟子都在看他,大部分人都是一脸震惊。
他当作没看见,走到广场上,正好看见于韬一脸焦急地找人问着什么,他连忙叫了一声:“于韬!”
于韬顺着声音看了过来,看见是他后猛地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他面前:“你去哪了?”
“我去逛了一下。”时清屿十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于韬连忙摆手:“无妨,师兄下次记得跟我打声招呼,要是想逛的话,我可以陪你到处走走。”
“不用了。”说完,时清屿面露犹豫,“只是我刚才遇见了一个人,他说的话……好奇怪。”
于韬愣住了:“什么话?”
“你认识时清屿吗?他说我长得跟时清屿很像。”
于韬入门不过四十年,对这些事并不了解:“不认识,我也未听别人说起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时清屿转移话题,“你灵药找完了吗?”
于韬将单子摊开:“还剩一味,只能回去找宗主了。”
两人回到来时的地方,仙鹤还在原地站着,体态飘逸,身姿矫健,正用长喙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身上的羽毛。
听见脚步声,它一双乌黑的豆豆眼看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时清屿的脸。
这回没让于韬抱,时清屿自己爬了上去,仙鹤扇着翅膀,沿路飞回了清寒峰。
路上,001好奇地问:“宿主,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它指的是时清屿顶着这张脸大摇大摆地到处走,不同于上次收徒大典,那时围观的弟子都是在时清屿死后新入门的,而今天这些,有外门弟子,也有内门弟子,大多都见过时清屿的模样。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说不定时清屿还没回去,宗主的亲传弟子长得跟上任宗主一模一样的消息就要传遍整个玄天宗了。
“江止寒心思缜密,他当初收我为弟子,肯定料想到了我这张脸会惹来怎样的后果。但人家丝毫不怕。”时清屿冷笑一声,“我不给他添点麻烦,那也太对不起他了。”
001犹豫道:“那我们的任务……”
时清屿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任务的,顶多就是给江止寒找点麻烦,说不定还对我们的任务有利。”
001十分信任他,听了之后马上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时清屿哑然失笑,这系统也太好骗了一些。
他这样做纯粹是为了给江止寒添堵,跟任务没有半分钱关系。
果不其然,他们刚回到清寒峰,薛成华就来了,看见他们,狠狠瞪了一眼,甩袖离去。
于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玄净真人这是怎么了?”
时清屿没说话,看见薛成华往主殿的方向去了,瞬间明白,这是来找江止寒麻烦了啊。
真不枉费他这一番露脸。
清寒峰,主殿。
“当初我就劝过你,结果你收谁不好,偏偏收了这模样的……”薛成华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你查出来了吗?他和时清屿有什么关系?”
江止寒闭着眼打坐,语气平直:“毫无关系。”
“怎么可能毫无关系!”薛成华小胡子抖了抖,“难道你想说他们长得一样是巧合?”
江止寒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巧合。
薛成华不想跟他争这种事,只说:“要不了多久昆仑宗和皓月宗的人都会知道,更别说整个修真界,到时候你让我怎么跟那些人交代?”
没得到回答,也在薛成华的意料之中,他继续说:“你不会是觉得愧对时清屿,才收这凡人为徒吧?”
江止寒阖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对着这样的人,简直像对牛弹琴,薛成华实在没辙,最后这场谈话不欢而散,临走时他留下一句:“你啊!真是自找麻烦!”
时清屿和于韬刚走到主殿门口,就见薛成华气冲冲地从房间里出来,见到他们脸色更差了,但什么也没说。
两人面面相觑,时清屿弱弱地问:“我们还进去吗?”
于韬想了想,说:“我先进去问问宗主。”
时清屿点点头:“好。”
于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等了没一会儿,他去而复返,对时清屿说:“跟我来吧。”
于韬带他去的不是江止寒的房间,而是一间空的静室,静室是修士闭关修炼之处,室内除了一张打坐用的蒲团,不会放其他东西。
而现在,静室中央放着一个大木桶,朦胧的水汽从桶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将室内笼上一层如雾般的面纱。
隔着一层水雾,时清屿毫不避讳地跟江止寒对视:“师父。”
江止寒轻轻嗯了一声,对于韬说:“把你找到的灵药都放进去。”
于韬老实照办,等他放完,江止寒才走到桶边,从袖中拿出一个乾坤袋。
等他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不止于韬,连时清屿都结结实实地震住了。
三羽草、火莲雾果、芝玉兰叶……许多只能在书册上看见的珍稀灵植,就这么一样一样地被放进桶里,与其他灵药化成一团。
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谁不会说上一句暴殄天物?
洗筋伐髓有许多种方式,效果最好的办法就是药浴,用的灵植灵药越好,成功的可能性越高。
上辈子时清屿刚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就是因为受不了洗筋伐髓的痛苦,活活疼死的。
时清屿忍耐力强,勉强挨了过去,但原主找的灵药太次,杂质未完全排出,导致他的修炼速度平平,直到拜了玄净真人为师,被灵药养着才好了一些。
要不是看着系统界面上-1的好感度,时清屿都要怀疑江止寒是不是看上他了,居然这么下血本。
江止寒将灵力缓缓注入桶中,感觉差不多了,才让时清屿把衣服脱了。
江止寒:“你去外面候着。”
于韬恭敬地应道:“是。”说完就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关上了,室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得针落可闻。
“进去坐好。”
时清屿身高不够,只能扒着桶边翻进去,药水滚烫,刚进去他的皮肤就被烫红了,生理性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滚落,吧嗒吧嗒地滴进水中。
他咬着下唇,用一双含着水的红眼睛看着江止寒,小声叫:“师父,疼。”
江止寒缓步走了过来,声音漠然:“连这点疼都受不了。”
泪水濡湿了睫毛,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时清屿一时有些想笑,看啊,这就是江止寒,多么双标,多么可恨。
上辈子他一心向道,什么伤没受过,但他没喊过一句疼,有什么苦都是自己忍着,为了帮江止寒修补灵根,甚至还差点丢了性命。
那时的江止寒除了感谢,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他以为江止寒就是这样一个冷情冷性的人,直到后来,他亲眼看见江止寒捧起白书羽割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上药,才明白,一厢情愿的付出从来都没有好结果。
身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每一根经脉都像是被胀满了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时清屿不再压抑,连带着上辈子的所有委屈,放声哭了出来,眼泪混杂着哭声一起涌出,一滴又一滴,顺着脸庞滑落。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江止寒,也难得怔愣了一瞬,他拧了拧眉,手伸出去又放下,语气冷硬:“别哭了。”
时清屿不理他,哭得更大声了。
江止寒:“……”
他就这么站在浴桶边,默默看着他哭。
等时清屿哭声渐渐小了,他才说:“哭完了?”
妈的,这狗男人。
时清屿抹了抹眼泪,气得在心里爆粗。
见他冷静下来,江止寒伸出两指探了探他的脉,略一点头:“快了。”
浴桶里的水越来越浑浊,这是体内杂质正在排出的现象,江止寒继续往里注入灵力,时清屿疼得闷哼一声,小手下意识一捞,抓住了江止寒的袖子。
袖子被抓得变了形,等时清屿松开,上头多了一个黑乎乎的爪子印。
江止寒额角青筋抽动。
见他吃瘪,时清屿连哭也不哭了,脸上挂着两行未干的泪痕,呆呆地看着他。
下一秒,江止寒直接从乾坤戒里拿出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瞬间换了上去。
他手指一弹,被弄脏的衣服直接在半空中燃烧了起来,连灰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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