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身上灼烧的疼痛致使嘶吼声更甚。
穿透力强到直透卫骋的住所处。
都服耳朵听着一阵阵惨叫,心绪都跟着上下起伏。
卫骋斜靠在一把红色木质椅上,单手持有红色梅花扇。
折扇并没打开,而是用扇柄在自己手掌轻轻点扣着。
他站在树荫下,恰好快到巳时,烈日透过树影的缝隙射|入,停滞在枝叶上。叶间层层温度下降,到了卫骋这里,拢在周身,就是浇灭了烈火后的阴凉。
都服瞧卫骋闭目假寐,忍不住感慨说:“王爷。三十大板啊,万剩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这个啊!”
这么打,就算一个人不死,估计也废了。
虽说万剩确实不对,但罪魁祸首是谁,都服心中清楚得很,要不是得到元尤的命令,他绝不会去杀方翎的。
这个错儿,现下却由万剩一人承担,自己也有点看不下去了。
“您说这事明明是侯爷他……”
都服没再说下去,卫骋肯定心里也如明镜一般。
只是再次落在掌心的折扇倏然停住了。
元尤很清楚,此事根本瞒不住。
昨晚的事,卫骋一定知晓是万剩做的。
嘴上说并不惧卫骋,元尤却还是心里打鼓,没谱极了。
自己虽说也是心狠的人,与卫骋对比,却大有不同。
卫骋那人简直就是冷面阎王,若是自己顺从了他,卫骋自然是不追究的,倘若有一件不顺从,最先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此事两人确有分歧,但自己对方翎痛下杀手,也扰乱了计划,卫骋必定怒火不减。
元尤一直在取得卫骋的信任,不该在这一步就崩塌。
卫骋越是不来找他,元尤就越是犯嘀咕。
方翎也就是个外人,按理说,就算自己想杀他,或者已经杀了他,也不必和卫骋打招呼。
只是惹怒了卫骋,就不妙了。
元尤对于卫骋,明面上是不敢有半点不识趣的。
身后的万剩吃痛地喊叫,几乎不曾间断。
他开始是闷声竭力憋着,再之后就发出响亮的叫声。
元尤知道他能忍,这时候忍却是不对的,于是叫人狠狠地打。
他一定要卫骋知道,自己对于这件事是不知情的,直至第二天发现后自己才对万剩做出严惩。
这份严惩,是做给卫骋看的。
横棍打在肉厚的屁股上,用力地一棍子打将下去,持续几次,再能扛的身体也是扛不住的。二十棍下去那里早已是血肉模糊,烂肉糊在一块,让人不堪直视。
元尤终于有些看不下去,叫人换到肩背上打。
至少得三十棍,一个也不不能少。
早已被打得皮肉绽开的万剩,脑子里翻飞着各种场景。
卖艺那时,虽说苦点累点,却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元尤真的把自己当作走狗一条。
自己没能杀死方翎,确实该罚,万剩不敢说一个不字。
他只没想过元尤会下手这么重,这么狠。
不留一丝余地。
打到最后,他仅剩的气力也难以再喊出来。
只能在心里呜咽地哭着。
不过痛极,反倒麻木了,万剩不再觉得疼。
只会感到有一点累,累得上下眼皮忍不住想要阖起来。
万剩觉得自己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颇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意味。
他苦笑,笑着笑着不知怎么眼泪就流了下来。
在自己脸颊处滑出两道泪痕。
连哭,都是无声的。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万剩的意识有点不清。
说话也说不利落。
“候!侯爷!”
万剩声音越来越小,趋近于无。
这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叫元尤。
他的下半身几乎已经不能丝毫动弹。
僵麻的触感走遍全身,挪蹭一下便如同千万只蚂蚁一齐啃噬,剧痛无比。
“您的恩、恩情我总算还完了吧?”
这一句,元尤听见了,他依旧是背过身去。
雨后枝叶愈发翠绿,炎热的天带来些萧疏零落的况味。
最后一丝灰尘,也全然消却在空气中。
闷棍狠狠戳在了万剩的脊骨处。
最后一声,凄厉又刺耳。
万剩想发出什么声音,却再难以发出。
噗得一声,鲜血自口中溅|射而出,瞬间,万剩的眼前变成了黑色。
一口气没能顺上来,喉咙处被生生堵住似的,噎得他竭力地呼吸,双目睁圆了狠狠瞪着……
听见身后没了动响,元尤闭上眼睛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那两个持着棍子的人,提醒他说:“侯爷,三十棍已经够了。”
元尤点点头。
两人想要把万剩抬去房间,元尤只缓缓道:“去找个地方埋了吧。”
埋了?
两人相视一眼,正感到疑惑,其中一人便探了探万剩的鼻息,惊异地放开手。
“这,侯爷!万剩真的没气了。”
元尤望了望天,只道:“他咬舌自尽了。”
话音一落,他们确实检查了下,万剩确实咬下了自己的舌头。
万剩的伤势不轻,不过要救也不是不能。
万剩很清楚,元尤这么做,是做给卫骋看的,好将自己推脱在外。
元尤也怕到时候自己和卫骋吐出真相,所以就打得更狠。
自己是练武的身体,到底还是能经受得住。
为元尤当牛做马的日子多了,万剩觉得累,久而久之,更觉得恶心。
替他杀人,替他做事。
到头来也只是元尤的一条狗而已,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就这一点,万剩再不想忍。
他想让元尤知道,那种愧疚的感觉,让他永久记住那种感觉。
元尤走近,看着万剩的身后满是殷红,淋漓的血迹混着烂肉在一起,实在是惨。
虽说还是有点不忍,毕竟也是跟了两年的人,但万剩还是错了。
对于元尤而言,自己一直是在利用万剩。
而现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或许这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元尤只不过是伤心一阵,却并不会感到良心很痛。
万剩的眼睛依旧瞪着,这个角度看就是在盯着元尤看。
他目眦欲裂,目光是恶狠狠的,像是在怨恨什么。
那两个人还在看着,元尤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将一只手覆在万剩的眼睛上,让万剩的眼皮垂下,让他安歇。
“哎!万剩啊万剩,你还是在怨我啊。你这样,让我如何救你啊?”
元尤淡淡地说了句,示意那两人把他带走。
他们用布将万剩的尸体裹住,抬着便走了。
都服想去那边瞧瞧,却见到万剩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万剩的鞋子露在外面,裹在他身上的布都被他的鲜血浸染,鲜血聚成血滴,滴在地上就像是刚刚绽开的红梅。
可以见得,万剩死的时候该有多痛苦。
都服怔愣了好一阵,知道万剩死了。
他是活活被打死的。
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也不再去看,觉得万剩还是挺可怜的。
那时候要是自己没说也就好了,但这尸体就会是方翎的了。
都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卫骋那里。
他一看到卫骋,带着哭腔说道:“王爷,万、万剩死了。”
一个死字,都服却咬得音格外重。
“我怎么也没想到侯爷竟然对自己人都下手这么狠,活活给打死了。那可是跟随他多年的人啊!说没就没了。”
“我刚才去瞧的时候,是人抬着万剩的尸体走的,估计是要找地方埋了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服一直是个软性子,很多事情并不能真正狠下心去做,卫骋一直肯留他,都服就很感激不尽了。
见到万剩死了,心里实在感觉不忍。
“都服,你很难过吗?”
卫骋睁开双眸,站起身,语调不生任何波澜。
“嗯。”都服抽噎着轻声回答。
元尤的所作所为,都在卫骋的掌控之内,元尤若是想留万剩一条生路,怎么都可以留。
倘若不想,那便怎么都会让他死。
以万剩的死鉴自己忠心。
卫骋觉得可笑。
元尤太过精明,也十分自作聪明。
这样的人,卫骋早已看透了他的本质。
现在留着他,也还有用处。
所以卫骋不杀他。
元尤这次的做法显然是逼急了,也不想牵扯到自己身上,于是出此下策。
策略漏洞百出,元尤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敌人还没来,元尤便整治起了自己人,卫骋对他的种种做法很是不屑。
“方翎呢?”
听见卫骋问方翎,都服才让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出来,反应过来才回复说:“方公子一大早就去帮您洗衣服去了。”
“已经醒了?”
昨夜折腾了那么晚,原本是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怎么却出去了?
方翎差点着了风寒,还不知现下如何,洗衣裳的水是在山庄外面的一处荷塘边,水极为冰凉。
“叫他回来。”
卫骋低垂睫羽,掀起眼皮,脸色一沉。
他的口气冷肃,不容置喙。
“哦,我让方公子跟着张妈去了,那是现在就叫他回来吗?”
都服观察着卫骋,他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都服是知道的,往往这个时候,看似淡然,才最为可怖。
于是他一刻也不敢耽误,急着步子就冲着山庄大门的方向走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