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哐当一声,刀剑砸在石块上,洛河循声望去,黑影一闪,她被箍进熟悉怀抱,鼻子撞上前胸,生疼生疼。

切断的血脉重新连接,濒死心脏注入新鲜血液,他短暂停止的生命才活过来。元安双眼不敢再离她一刻,麻木的双臂控制不住地收紧怀抱,只想确认这是不是一场梦。

“谁弄的?”

洛河抬头看着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脖子,反扣包裹住他发青的手背,仰头道:“我学了个戏法,你且来看。”

“嘿!”

她握住铁锁一端,想像刚刚那般将铁锁捏碎,却见铁锁还是纹丝不动地挂在她颈上。

“诶?”她疑惑低头,元安将她再次揽进怀里,掏出袖口的小刀在锁扣初轻转,随着咔嚓一声,他挥手将项圈丢弃在地。

他将她拥入怀中,梦魇般失神地嗫嚅道。

“我错了,你罚我,杀了我,都好。”

她手中被人强塞入一把短刀,刀口向上卷起,他压住她的手在自己身前比划,眼中是无所有过的祈求。

洛河想松手,对方不允,将自己身体靠上刀片。

她眼睁睁看着发颤刀口向他胸前抵去,她按住刀柄往下,发卷的锋并不利,刚在他肩上擦了一道血痕便被洛河劈手夺去。

“你……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洛河愠怒,她将刀丢下,落在地上正好擦着铁项圈而过,刺耳脆响,迸发火花。

“听着元安,你不是要惩罚吗?”洛河垫脚贴近他的耳边,恶狠狠道:“我要你活下去。”

“不准用九生堂那些寻死觅活的招数,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给我好好活下去!”

她说完,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元安的双瞳放大,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花容,女孩睫毛像花蕊般颤动,咫尺距离,他却刚从噩梦惊醒 。

两人血海接引彼此,于辽阔大地上,于朝阳初升处,盛放沉沦。

云鹙窟

自从洛河与元安走后,赵笑就过上了没日没夜的灰姑娘(划掉)生活,池头常常天还未亮就出门,到了深夜才回来,三个孩子便黏着赵笑,他甚至没时间寄求救信回去。

池头跟他解释等典礼结束后就放他走,洛河和元安也是这个意思,他每天掰着手指算日子,这九天过得比九年还漫长。

距离典礼的时间越近,他就离他的自由越近!

紫苏觉得奇怪,这几日赵叔叔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每天给她们做饭的时候还会特地准备瓜果,甚至在三妹把饭菜再一次打翻后,他也只是笑着将东西收拾了,晚上竟然还给她们讲了故事。

三人不知道,赵笑脑子里早就飞到辜邬城去了。他早就想好了,等他离开这里,首先要去醉香楼大吃一顿烤鸭,要最上等的美酒,最婀娜的舞妓,还要在家中大睡上三天三夜,谁都不准打扰他!

但他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三个小孩凑在他跟前一问,他就把那醉香楼的烤鸭是多么酥嫩多汁,美酒多么醇香浓厚……全都跟她们夸张地形容了一遍。

“我也要去!赵叔叔带我们跟娘亲一起去!”紫苏从床上蹦下来,蹦蹦跳跳跑到赵笑面前。

“我也要去!”

“额……你们是小孩子,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等你们长大了,叔叔再带你们去!”赵笑只顾着自己装X,倒是把小孩子的天性忘记了,他忙补救说道:“诶……别哭啊!你你……你们娘亲肯定会带你们去的!”

眼看着小苔就要开哭,赵笑赶紧哄道:“等你们娘亲回来,她就会带你们去醉香楼,吃最大的烤鸭!你们三个人!一人一只!”

“娘亲……娘亲说不要我们了……”

赵笑画的饼太大,她们三人吃不下,小苔听了赵笑的话,更多眼泪流了下来。

“这,这都是假的!!她肯定是因为你们把屋子弄得太乱,生气了!你们把屋子搞干净,她不生气了就会带你们去吃了!”赵笑胡编乱造道,他朝屋子角落指了指,拍了拍小苔的肩膀,“你快看那边是不是有很多灰尘,还有那边,你们的玩具还没收拾,娘亲看见了就要生气!”

小苔听话飞奔过去,紫苏也跟上,两人抢着干活,不一会就把地上收拾干净了。

“赵叔叔,现在娘亲应该会请我们吃烤鸭了吧。”

小苔拽着赵笑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问道。

在她们刚刚收拾的角落,书架的左边,摆着一册厚厚的古籍,赵笑不觉得池头有时间读书,而整个屋子里偏偏有这么一册厚书,显得格外突兀。

他走过去拿起书册,目光扫过名字,双眼瞪大。

“这书是哪里来的!?”他惊诧地翻阅着,“这……这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这本妇经全论,分明是他师父云游前交给他的医术全集中的其中一册!虽说他总喜欢把他老人家编好的典籍送人,但他也不可能送给跟血轮教有关的人啊!

赵笑百思不得其解,他哗哗地翻开书页,其中还有不少曾经自己的笔记,还有……

他为云傩写的药方……

不可能,不可能……

他双手垂下,书中夹着的纸片像雪一样洒落一地,他慢慢坐到地上,颤抖着手翻动地上自己亲笔写的药方,正面是方子,反面是云傩写的回应。

“改厚朴为六钱,去羌活,多添生姜……”

“太辣太辣太辣,嗓子痛!此药与直喝生姜水有何异,该死的赵笑竟让我和孩子喝这种东西,罚他给我做三日份的肉脯。”

“阿胶二钱(烊化兑入),砂仁一钱,熟地黄、当归……”

“味道尚可,不过无用。”

“陈皮二钱、白芍三钱、续断三钱、桑寄生一钱……”

“喝完口渴得紧,趁赵笑不在,连灌了三大壶茶水,方子有点用,脚上水肿衰退些,还算他有点能耐,奖励他给我做三日份的肉脯。”

……

本以为早已忘记的往事再次浮现,赵笑将纸片塞回书中,若无其事地讲书册放回书架。

他说过,自己再也不会被困在过去,都已经是六年前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早就应该把这一切忘却。

这只是一本简单的书而已,可能是他之前送出又被人转赠,兜兜转转才到了池头的手里,和云傩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赵笑揉了揉小苔的脑袋,说:“会!肯定会!她会带你们去吃最香,最大的烤鸭!”

“那叔叔也一起去吧!”紫苏冒出来说道。

赵笑目光顿住,他拍拍衣服上的灰,背过身说:“好!

笑话,他怎么会去呢?那个时候他早就不知道躺在谁的温柔乡里了,这三个小屁孩,还是跟她们的娘亲好好过,别来找他。

晚上睡觉,赵笑在床边翻来覆去,脑中时不时冒出池头和云傩重合的脸,他明明不希望二人是同一个人,却还是不停地想,恨不得从她们两人身上找出是一人的确凿痕迹。

就算池头是云傩,他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罢了,他根本不知道池头是云傩……不对!池头根本不可能是云傩,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好家伙赵笑!他到底是在干什么!他怎么有几分期待,他不应该是恨她早就恨到骨子里了吗?

他混乱地把自己骂了一通,但不出所料做梦还是梦见了她,他梦见二人大婚的那日,他骗她去放花灯,一转眼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梦见他学医,在外匡时济世,却救不回他们的孩子,他梦见自己千万遍不应该,最不应该放她走。

他从梦中醒来,浑身盗汗,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听到身后石门轻开的声响,他回头对上云傩的眼。

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还是依然在梦中。

“还不睡?”

池头身上穿着复杂的神服,脸上敷着一层厚脂粉看不清楚容貌,她走进来,点了桌边小灯,就着冷水将脸上的脂粉擦掉。

“怎么了?”池头歪头将耳珰摘下,抬眼望向身后站着的人。

赵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站在她身后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将脸上的脂粉擦掉,露出底下一张素白陌生的面孔。

池头皱眉:“说话,别站在着吓人。”

“……你脸上没洗干净。”

“哪儿?”池头对着镜子左右看看,也许是光线昏暗,她不觉得自己脸上还有脂粉。

“在这。”

赵笑伸出手,指节弯曲碰到她耳前那道深色的阴影,他在边缘处摸索,揭开——

轻飘飘的人皮面具被他丢在桌边,眼前的人,六年过去,却好像一点也没变。

他颤抖着手抚上她的面颊,擦过她的嘴角,眼尾,难言的情绪喷涌上来,他双眼煞红,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当年要走,为什么一去不回,攒了六年的为什么,那些他从未想明白也不渴望想明白的答案,现在就在眼前。

池头盯着桌上的面具,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窗外闷热异常,雷阵滚滚作响,一道闪电劈开天地,雨水倾盆而下。

“我以为你早知道了,所以才会这样坦然,”她笑了一下,“我还是高估你了,每次都是。”

“我曾以为你心怀天下有救世之志,但我错了。我又以为我不在这六年,你能有点改变,但你还是这副模样。一个自私自利苟且营生的窝囊废。”

“我以为给你讲太后的时候你就能明白,但你还是蠢,什么都猜不对。”池头目光越来越冷,说:“赵笑啊赵笑,你用用你的脑子吧,六年前我跟你和离,六年前我就到云中山来,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赵笑垂着头,窗外的风将雨吹进来,他的头发后背被全部打湿。

池头说:“我早就是太后的棋子了,嫁给你也只是棋中的一步,与你和离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外面风吹雨打,剧烈的风将室内的屏风带倒,两人对立着,置若罔闻。

赵笑说:“那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池头冷笑:“怕你死了都不知道,一辈子被我蒙在鼓里。”

赵笑说:“你放屁。”

“我就是窝囊废,就是自私自利,我就是不爱不在乎这天下苍生,你说的都没错。但你告诉我这些,就是他妈因为你爱老子。”

“因为你爱老子,所以连带着信任元安他们,所以将你三个孩子让我看着,所以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放心喝下我给你的药。”

赵笑凑近,弯下腰贴着她说:“因为明天就是祭典,因为你知道你明天可能会死,因为你不想带着这个秘密死。”

赵笑将人扑倒在桌上,钳住她的双手,用力在她唇上研磨。

“云傩,你骗我别把自己给骗了!”

交错间鼻息舔舐,他们彼此试探前进,松针般情丝同时刺痛两人,命如蜉蝣却也贪念良夜。

如泉眼处两个漩涡,泡泡从中不停冒出,再咕咚破裂,两个相生相伴的灵魂在滚烫中挣扎,破碎。

他们深知醉酒今宵道理,折磨缠绵,情潮转瞬之间,汹涌浪花滔天。

蜉蝣一直活到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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