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外面的敲门逐渐演化为暴躁的砸门,同时伴有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
颜亭云将房门上锁,缩在角落。
听筒里,明明洛景鸿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不断安慰她“别害怕”。
“可是我真的很怕啊。”颜亭云闷笑,“洛景鸿,你说我要是意外死了,是不是很窝囊啊。”
“不许说这种话!”洛景鸿骂道,“前几天刚和你说什么了,再给我背一遍。”
“忘了。”
“罚你抄一百遍。”
“你陪我抄吧。”颜亭云叹气,“一个人抄太寂寞了。”
“你好好活着,我抄九十九遍替你赎罪。”
“……这是哪本小说的句子?”
正说着,叮的一声,电梯开了。
随即,门外和听筒里爆发出洛景鸿的怒斥:“干什么的!”
颜亭云突然很累。
房间内挤满了黑压压的飞虫,耳畔充斥着嗡嗡声,颜亭云逐渐听不清外界的声音,迷迷糊糊地想睡觉。
“颜亭云!”
忽然,房间乍亮。
黑雾一扫而空,冷风裹挟着陌生的气息,颜亭云还未看清来人,只觉手腕刺痛。
低头一看,伤痕累累的手腕上,绽开了血红的花。
她什么时候拿起的笔,又是如何将笔尖划入皮肤,颜亭云一概不知。
直到鼻尖涌入刺鼻的酒精味,手腕冰冰凉凉,刺疼将颜亭云从无尽白雾中回过神,下意识要抽回手。
“别动。”洛景鸿按住了她的动作,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沿着花藤脉络,小心将幼小的花朵拭去。
“好疼啊。”颜亭云抱膝窝在床上,慢悠悠地说。
洛景鸿冷漠地敷衍她:“哦。”
“刚才那人是谁?”
“一个走错门的酒鬼,已经送去局里喝茶了。”
“你怎么进来的?”
“物业有钥匙。”
“你没受伤吧?”
洛景鸿放下镊子,无奈地看着她:“不问问你为什么受伤吗?”
“不知道。”颜亭云笑着说,“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扯蛋吧扯平。”洛景鸿骂着,愤愤扔掉酒精棉球,拽过纱布,一层一层,细致地包裹她的手腕。
“能绑个蝴蝶结吗?”颜亭云问。
“行啊,一会儿再给你涂个粉色。”
“我不太喜欢粉色。”颜亭云低着头,欣赏手腕上的纱布。
洛景鸿收拾好残局,坐在她的椅子上,看着昏昏欲睡的颜亭云,说:“有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看过两次。”颜亭云说。
“你爸妈知道吗?”
“或许知道。”颜亭云说,“不过在他们眼里,什么病都是矫情。”
洛景鸿扫了眼她堆积如山的书桌,问:“有按疗程吃药吗?”
“记不清了,有时候没钱买药,就没喝。”
已经十一点了,颜家父母依旧没有回来。
没有人无缘无故的变得懂事,如果可以,谁不想轰轰烈烈地过一次叛逆人生?
“看来他们不会回来了。”洛景鸿说,“你睡吧,我今晚守着你。”
—
洛景鸿和颜亭云同时出小区时,迎面撞上宋凌凡和方婧推着车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
颜亭云说:“好巧,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方婧的视线落在颜亭云手腕处:“手怎么了?”
“不小心划了。”颜亭云在他们眼前晃晃,“不碍事,能考试。”
洛景鸿打了个哈欠,点头如捣蒜。
方婧一脸嫌弃:“你昨晚几点睡的?都成熊猫了。”
昨晚洛景鸿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早上还被颜亭云六点闹钟强制开机,说不困都是装的。
等红灯时,颜亭云突然问道:“你们都打算考多少分?”
方婧:“什么叫打算考多少……”
宋凌凡:“看难度。”
洛景鸿:“六百左右。”
颜亭云顿时轻松许多:“好,那我就考六百五。”
洛景鸿笑笑:“行。”
宋凌凡:“……”
方婧:“?”
不是,你们在孤立我吗?
宋凌凡靠近方婧:“别担心,相信你自己。”
方婧愁眉苦脸地说:“如果我没考上五百,这段时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什么努力?”颜亭云凑过来,“你们背着我干嘛了?”
宋凌凡正要拦她,方婧心直口快地说:“补课,我让凌凡帮我补课。”
“你们上次去火锅店也是去补课了?”
方婧看向宋凌凡,用眼神质问他。
宋凌凡干咳一声,别过头:“快走吧,要迟到了。”
他们四人分布在不同的考场,颜亭云和他们对了时间和考场楼层,沮丧地说:“怎么只有我在四楼。”
“考完我们在校门口等你。”方婧拍拍她的肩,“加油!”
考试分为两天进行,第二天只考半天,当天下午正常上课,因此考完后,多数人都回到教室,三五成群对答案。
洛景鸿拎着书包回到班里时,颜亭云的书桌空无一人。
把试卷交给几个前来核对答案的同学,洛景鸿问方婧:“亭云还没回来?”
“不知道,考完试我就看她下楼了。”方婧朝门口招手,“凌凡,考的怎么样?”
“还行,难度不高。”宋凌凡掏出试卷,“要看吗?”
“看看看,我跟你说,我这次英语肯定能上百。”
洛景鸿瞧他们聊的火热,没有让他插话的意思,悻悻走开了。
见洛景鸿回来,于达左右张望:“怎么只有你一个?颜亭云呢?”
洛景鸿:“我们又不是一个考场,当然只有我一个。”
“哈?刚下考的时候颜亭云还和我说要等你一起走,你们完美错过了?”
如果没记错,最后一科,颜亭云在二楼,洛景鸿在三楼。
“我去找找她。”洛景鸿撂下话,急匆匆朝外奔去。
“112,定位颜亭云的位置。”
【系统正在搜寻中……】
【已定位—操场西】
怎么去操场了?操场西也没厕所啊。
洛景鸿啧了声,一跃下了楼梯。
另一边,颜亭云冷漠看着谷邑,说:“所以,你舅舅要开除我?”
“大概是这个意思。”谷邑说,“舅舅虽然还没明确态度,但是他最近已经找你们组合成员私下谈过了,我感觉——”
“她们怎么说?”颜亭云打断他。
“不清楚,舅舅就是让我转告你,这两天有时间去一趟酒吧,具体的事,他会当面和你们说的。”
颜亭云揉了揉太阳穴,半晌,才说道:“明晚吧。”
“行,回去我和舅舅说。”
目送谷邑离开,颜亭云站在原地怔愣许久,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回神欲走,却发现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出门前好像忘记吃药了。
颜亭云弯腰捶捶麻木的双腿,一转身,打眼撞入一双忧心忡忡的双眸。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回想到方才的谈话,颜亭云心脏怦怦跳。
“刚来。”洛景鸿朝她走来,上下打量她,欲言又止。
颜亭云问:“考的怎么样?”
“不难。”洛景鸿说,“能走吗?”
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了异样,颜亭云讪笑:“能走能走,腿麻了而已。”
说着,她向前走了两步,回身看他:“走吧,回班对答案去。”
下午。
通过课代表的沟通,答案陆陆续续下发到班级里。
方婧对完英语答案,倏然欢呼:“一百零三,我英语终于进三了!亭云,这次的题是不是很简单——”
颜亭云握着红笔,望着试卷上的红笔字迹,脸上毫无血色。
看着卷首鲜红的“80”,方婧脸上的笑顿时收了回去。
“亭云?”
颜亭云腾得起身:“我……我去趟厕所。”
说罢,不待方婧反应,踉跄跑出了教室。
“马上就该上课了……”
“她怎么了?”洛景鸿把草莓味的糖放在颜亭云桌上,询问道。
方婧不说话,扬了扬下巴,示意桌上的试卷。
洛景鸿望着那刺目的“80”,张了张嘴:“判错了吧?”
“你替她对对答案呢?”方婧放下话,跟着跑了出去。
洛景鸿刚拾起颜亭云桌上的卷子,上课铃响了。
—
方婧刚进厕所,就见颜亭云站在洗手池旁,袖子、衣领都晕染了一大片水渍,她呆呆地望着镜子,眼眶红得吓人。
从镜子倒影看到方婧进来,颜亭云愣愣地说:“我……我好像没办法考到年级第一了。”
“为什么一定要考第一?”方婧递给她一包纸巾。
“我不知道。”颜亭云抓着纸巾,指节泛着惨白,“我不知道除了第一名,还有什么值得我去争的。”
“人生在世几十年,事事都争,事事都抢,那和强盗有什么区别?”方婧盯着她手腕处的雪白,“亭云,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要求高?
她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创造”了一个在别人看来几乎不可能的目标,她不间断地为难自己,亦是在强迫自己活下去。
“如果我这次没有考年级第一,会不会很丢人?他们会不会说我……”
“人都是会累的,偶尔一次失利也是换种方式放松嘛。”方婧扬起拳头,“谁敢背后说你,就揍得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颜亭云“噗嗤”一声笑了:“打架要记处分的。”
“打个比方嘛。”方婧说,“即使这次你没有考第一,洛景鸿也会替你保管第一名的位置,所以嘛,不用太在意一次两次的失利。”
替我保管?
颜亭云真觉得自己智力退化了,一时竟没听出来方婧话里的意思。
直到晚自习下课,颜亭云才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抽离。
“颜亭云。”
颜亭云循声望去,谷邑站在他们班教室门口,朝她打手势。
“都放学了,你直接进来就行。”颜亭云说。
谷邑倒真不客气,背着沉重的书包乐颠颠地跑进来了。
谷邑人高马大,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方婧早就收拾好书包去后排等着宋凌凡了,座位空出来,但谷邑嫌窄,便把她的座椅往里面推了推。
“有事?”颜亭云收拾书包,眼皮都不带掀一下。
谷邑朝四周看了看,忽然附身靠近,低声说:“我联系过舅舅了,他说明晚没空,让你今晚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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