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
颜亭云瞥了眼后排，不出所料，洛景鸿已经收拾好书包，正抱臂看着她。
“急事吗？”
谷邑摇头：“不清楚，去了才知道。”
“行，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我在外面等你。”
等我就等我，你说的那么大声，生怕后面的某人听不见吗？
颜亭云打好腹稿，正要去和方婧他们说明情况，洛景鸿走过来，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很要紧。”
“再要紧的事能有命重要？”洛景鸿一反常态的严肃。
颜亭云心虚地说：“我又不是去别人家过夜，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洛景鸿瞥了眼门外志得意满的谷邑，愤恨地剜了他一眼，附身靠近颜亭云，低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星明酒吧打黑工。”
颜亭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正要推开他，耳畔又飘来一句话：“星明酒吧过几天就会被查封倒闭，要是不想被老板坑签卖身契，就听我的，离星明酒吧和谷邑远点。”
“你！”
颜亭云瞪他，洛景鸿笑着和她拉开距离，好像刚才的警告只是她的错觉。
实际上，洛景鸿压根就没给她回绝的机会。
二人皆没有明确表态，但接二连三的接触靠近，即使傻子也能觉察到二人的诡异氛围。
青春的悸动存在于每个人都心中，那是一种不可言于表面的记忆。
班上人早已默认他们处于暧昧关系，因此对这边的动静只旁观而不多言。
门口的谷邑焦躁地朝她打手势，催促她离开。
颜亭云收回视线，心跳莫名加快。
洛景鸿坐在方婧的位置上，盯着她收拾书包。
在书包落肩上的那一刻，洛景鸿一手拎书包，一手钳制颜亭云的胳膊，大步流星朝外走。
与谷邑擦身而过的瞬间，洛景鸿用三个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离她远点。”
“洛景鸿！”颜亭云不免有些恼怒，“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直到视线里再也找不到谷邑的影子，在楼梯口，洛景鸿放开了手：“你们之间的确什么都没发生，不代表他对你没有想法。”
颜亭云握着隐隐有些发胀的手腕，不以为然：“就算他对我有想法又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洛景鸿被她气笑了，“星明酒吧利用你们的名气捞钱，还想倒打一耙让员工替他还债，你现在过去，还能完完整整的回来吗？”
颜亭云愣了：“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洛景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是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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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亭云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头像百千只虫子啃食，洛景鸿头疼得要命，“你听我说。”
颜亭云见他脸色惨白，渗出的汗浸湿了衣领，不由得放缓了语气：“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劲。”
“没事——”
话音未落，洛景鸿两眼一翻，径直朝着台阶倒去。
“洛景鸿！”
眼前是一片猩红。
交谈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你疯了吗？居然敢用他做实验，你问过他的意见吗？”
“这是唯一救他的办法。”
“颜亭云，你做的这一切，对得起他吗？”
“……对不起。”
……
颜亭云端详着面前裹满纱布的头，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就是和谷邑多说了两句话，你至于想不开跳楼吗？”
方婧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为爱痴狂。”
旁边的颜亭云笑到不能自已。
洛景鸿怨艾地盯着她们，龇牙咧嘴地说：“我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的，脚滑，地滑，懂吗？”
“嗯嗯我懂，不小心嘛。”颜亭云实在压不住疯狂上翘的嘴角，别过头，抱着方婧继续笑。
“你说你怎么能从楼梯上滚下来？”方婧剥了瓣橘子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真要好好谢谢亭云，多亏她一路把你抱到医务室，不然……”
“等等！”洛景鸿打断她，露在外面的眼睛瞪得浑圆，“我怎么去的医务室？”
“她抱你啊。”方婧指了指身边捂着肚子笑的颜亭云。
颜亭云擦掉眼角泪水，点了点头，补充说：“公主抱。”
洛景鸿突然很想从医院天台跳下去。
方婧暗中和颜亭云对了个眼色，递给二人橘子瓣：“明天就要出成绩了，高不高兴？”
颜亭云从方婧手里接过橘子，尝了一口，没再接方婧递来的大半瓣橘子，“不好吃，一点味都没有。”
“嗯？”方婧又尝了一瓣，“挺甜啊？”
洛景鸿尝了一口，抬眼望向颜亭云，欲说还休。
“可能我对甜度要求高吧。”颜亭云不假思索，“你刚才说成绩怎么了？”
“小道消息，”方婧说，“明天上午出成绩。”
提到成绩，颜亭云端起桌边水杯抿了口水，不咸不淡地说：“我这次估分……”
方婧和洛景鸿同时屏息，紧张等待她的下文。
“算了，一次考试失利而已。”颜亭云拿过方婧手中的橘子塞进自己嘴里。
“成绩还没出来，干嘛着急给自己判死刑。”洛景鸿接话，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一次考试又不能代表什么。”
不能代表，并非不会被人代表。
颜亭云苦笑，将手从他的牵制中抽离，搁置在大腿上。
方婧见状不对，赶忙转移话题，聊起最近班上的八卦。
只是临走时，颜亭云依旧是那副抑郁寡欢的模样。
半死不活，符合颜亭云现在的状态。
走前，方婧叫住了她，踌躇片刻，憋出一句：“亭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颜亭云站在门外，呆愣了许久。
直到家门突然大开，颜亭云下意识闪避，意识后知后觉回归大脑。
“谁不长眼——”颜母手中拎着垃圾袋，看到颜亭云，原本的怒火瞬间化为一滩春水，“什么时候回来的？”
颜亭云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钥匙：“刚刚。”
颜母松了口气：“你先洗手吃饭，我下楼扔个垃圾。”
目送电梯下行，颜亭云如梦初醒，跺了跺脚，把感应灯重新唤亮。
好奇怪，刚刚为什么走神了？
颜亭云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颜母已经将碗筷摆好。
两道小菜，两副碗筷。
“爸今天不回来吗？”颜亭云望着油光锃亮的肉和菜，胃隐隐作痛。
“今晚公司加班。”颜母端来一碗粥，“期中考试怎么样？”
筷子在空中凝了一瞬，旋即夹起一片青菜：“我……最近状态不太好。”
“能考多少分？”
颜亭云只觉嗓子紧得发疼：“五百五左右。”
颜母拧眉：“和上次比差了五十分？”
“这次调研卷比较难……”
“不难能分出差距吗？”筷子重重拍在桌上，颜母横眉怒目，厉声道，“都考一加一，谁都能上985，遍地都是211！”
颜亭云低头默数碗中米粒，酝酿出的一点勇气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今天你们老师和我打电话，说你最近成绩下滑得厉害，这次期中考试，你和年级第二只相差一分。”桌子被拍得哐哐响，颜母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供你吃供你住，你就这么回报我们？”
“我……我也不知道……”颜亭云想为自己证明，抬头撞入一双包含失望的眼眸。
到嘴边的委屈化作泪水，灼烧着眼眶，烫得眼睛酸疼。
“一分，你知不知道一分能刷下去多少人？高考压力这么大，你还有心思去外面疯玩，一整天都不回来，你真是翅膀硬了。”
颜亭云知道，她不能“顶嘴”。
如今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在颜母耳中，都是叛逆的表现。
所以颜亭云只能忍。
很快就会过去的，她最擅长忍耐和等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颜亭云也不知道自己数到了第几粒米饭时，颜母停了下来。
焦灼的气氛吹入一丝冷气。
颜亭云忽然感觉自己可以呼吸了。
“我给你安排了家教老师，”寂静中，她的声音带有不容回绝的命令，“周六日，没我允许，你不许再和那些狐朋狗友胡混。”
颜亭云猛得抬起头：“妈，我有自己的个人安排，不需要辅导班和家教老师。”
“你有你的个人时间，和上课不冲突。”许是意识到态度过于坚决，颜母倏然软下语气，“亭云，听话，我们是在为你的前程考虑，等你以后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也就懂我们的良苦用心了。”
“亭云，爸妈不会害你的。”
听着颜母的絮絮叨叨，颜亭云麻木挑起一筷子米饭，塞入口中。
又湿又咸。
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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