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鸿拎着装满零食的塑料袋,敲响颜亭云家的家门。
开门的是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找谁?”
“我……”洛景鸿后退一步,确认门牌号无误,这才接着说,“颜亭云在家吗?”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同学,我们约好今天去图书馆自习。”
女人朝门内看了一眼,说:“她的课还没上完,改天吧。”
洛景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洛景鸿:【大周六你上什么课?】
洛景鸿边下楼边给颜亭云发消息,无一例外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自从成绩出来之后,她就很少回消息了。”方婧从塑料袋里翻找片刻,拆开一包薯片,“那天我下楼扔垃圾,还看见她和她妈妈出门。我和亭云打招呼,她妈妈像见了鬼似的把她拽走了,莫名其妙的。”
“她家里人回来了?”宋凌凡将洗好的果盘放在桌上,随手从方婧手里捞了一把薯片。
“前阵子回来过几次。”洛景鸿烦躁地说,“她爸妈比我家那对还忙。”
方婧问:“你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没到账?”
“没谈成。”洛景鸿郁闷地闭上眼,瘫在沙发上躺尸。
“要我说,你还不如听叔叔阿姨的安排,出国留学而已,又不是这辈子都不回来了。”一包薯片很快就见了底,方婧继续在袋子里翻找合口的零食,“现在交通便利网络发达,你还是可以时不时见到我们的——唉?这是什么?”
洛景鸿掀开眼皮,很快又合上了:“药。”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药。”方婧骂他,摆弄药盒查看说明书。
还没看清服用说明,一只手从身侧探出,夺走了药盒。
宋凌凡看都没看,扔到假寐的洛景鸿身上:“收好你的安眠药。”
洛景鸿仍是那副萎靡不振的状态,虚弱地把药盒塞进上衣口袋,随后没了动静。
方婧:“买安眠药做什么?”
“治失眠。”洛景鸿有气无力地说,“晚上总是心慌得睡不着觉,上课快困死了。”
方婧:“你回屋睡吧,客厅容易着凉。”
卧室门关上,方婧才重新把目光放在宋凌凡身上:“那盒药是治什么的?”
“失眠。”宋凌凡不假思索。
“屁嘞,我语文差不代表我文盲好吧?”方婧瞪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都知道什么?”
宋凌凡无奈,似乎不知该从何处讲起,支支吾吾磨蹭了片刻,叹了口气,说:“等我一会儿。”
随后,宋凌凡起身出门。
门开着,方婧想了想,决定留着门等他回来。
不到十分钟,宋凌凡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
“这是……亭云的体检报告?”方婧不可思议地翻着报告,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眼花缭乱。
“期中成绩出来那天,颜亭云私下找过我。”指尖点了点桌面上凌乱的纸张,宋凌凡说,“她把这些交给我,让我代为保管。”
“这些都是半个月前的体检报告了。”方婧翻了翻袋子,倒出几片药板。
不少锡纸板都是破损状态,一板只有一两粒胶囊。
方婧数了数,零零碎碎加起来,大概有十几种药品。
“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吧。”方婧低声说,“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宋凌凡叹气:“她不是瞒着我们,是不想让她父母知道,而且以她的经济条件,这些应该是她最后的救命药了。”
“亭云期中成绩下滑得这么严重,她爸妈肯定……”方婧搜肠刮肚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如果亭云再这样下去,我真怕她——”
宋凌凡拍拍她的肩:“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机,我们也可以力所能及的帮她缓解经济压力。”
方婧:“你有办法?”
“有是有,不过需要你帮我。”
—
颜亭云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
手边的卷子还一字未动。
颜亭云坐起来,盯着空白的试卷走神。
今天她见过了家教老师,上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课。
老师走之前给她留了两套卷子,让她写完。
之后……
她怎么睡着了?
颜亭云正要摸手机查看时间,从抽屉里一摸,竟摸了个空。
对了,妈妈把手机没收了。
在成绩重回六百之前,颜亭云是摸不到手机了。
没了手机还好,她平时也不爱刷娱乐软件。
颜亭云只怕会错过他们的消息。
颜亭云闭目缓了一会儿,直到困倦消散,这才起身去了客厅。
饭桌上,有一张便签纸和几张红钞票。
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颜母留的“出差通知”。
颜亭云扫了一眼,没动钱,接了杯凉水回到卧室。
写了两道题,颜亭云只觉周围安静得瘆人。
鬼使神差的,她撩开窗帘一角,看向对面楼。
奇怪,怎么黑着灯?
才九点就睡了吗?
颜亭云心中惴惴不安,又觉是自己多想,干脆拉上窗帘,强迫自己坐在书桌前继续写题。
心越跳越响,几乎要溢出喉咙。
手止不住哆嗦,眼前乍有白光闪过,再回神时,笔尖离手腕上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颜亭云如梦初醒,如烫手山芋般扔掉笔。
刺痛爬上心口,她咬牙站起来,抓起家门钥匙,踉跄撞出了门。
寒风刺骨,反而缓解了身体的燥热。
颜亭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楼的。
更不知道,她明明是来找宋凌凡取药的,为什么现在会坐在洛景鸿家的沙发上。
洛景鸿端着水杯,将一板药放在她眼前:“家里只有这个。”
布洛芬胶囊……
颜亭云摇头:“我没事了。”
“没事?”洛景鸿随手扯过茶几上的镜子,摆在她面前,“你照照镜子,看看镜子里的女鬼是谁?”
颜亭云微微倾身,一张苍白无神的脸浮现镜中。
颜亭云愣了下,旋即指了指头顶的吊顶灯,笑道:“光线问题。”
“有你,我都省电费买药了。”洛景鸿把水杯推到她面前,坐在对面,打了个哈欠,“今天怎么不回我消息?”
玻璃杯的水是温热的,到口中的温度正好可以下咽。
干涩的嗓子被温水浇灌,颜亭云勉强找回自己的声调:“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有事就写信联系吧。”
“写信不保险。”
“摩斯密码也行。”
“挺好。”洛景鸿点点头,“跟你聊天还能多学一门技术。”
颜亭云环顾四周:“我以为你早睡了。”
洛景鸿起身走向厨房:“睡醒了,刚打算补作业你就来敲门了。”
刚刚敲的是洛景鸿的家门?
颜亭云丝毫没有印象,甚至开始担忧刚才会不会冲动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
正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找借口回家,一个热滚滚的塑料瓶贴上她的脸颊。
“我走错门了。”颜亭云接过瓶子,发现是一瓶纯牛奶,忍不住好奇道,“晚上补作业不该喝咖啡或者浓茶吗?”
洛景鸿:“有道理,不过我觉得看恐怖片更能保持清醒。”
颜亭云:“……”
真是独特的品味。
洛景鸿说:“你晚上十点多敲我家门,就是为了和我聊宋凌凡?”
“所以他不在家?”颜亭云朝另一间卧室看去,“方婧也不在?”
“不知道,我睡醒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
—
“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方婧裹着厚重的外套,拘谨地望着面前的围墙,一双小皮鞋在地砖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我已经在这里蹲了好几天的点了,不会出错的。”宋凌凡目测高度,后退两步。
在方婧惊讶的目光中,宋凌凡飞身而上,一手撑着墙沿,整个人飞了过去。
“我靠?”
方婧看得热血沸腾,正要学他翻墙,忽然听到“咔哒”一声,小巷深处,一束昏黄的光撕裂黑暗。
宋凌凡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进来。”
方婧这才发现,原来酒吧有一处后门,只是藏于深处,鲜为人知罢了。
“我们未成年,会不会被轰出去?”
“不会,我和这家酒吧的老板认识。”
“认识为什么要走后门?”
“因为我们是未成年。”
“……”
方婧紧跟宋凌凡,穿过一条充满呛人烟酒味的走廊。
由远及近,大门敞开时,绚丽夺目的闪光灯映入眼帘,爆裂的鼓点在耳畔炸响。
倏然身体一冷,外套被宋凌凡取走,搭在他的胳膊上。
毕竟是在冬天穿裙子,方婧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伸手想拿回外套。
宋凌凡避开她的手,同时将她往怀里带了几分:“一会儿别乱跑,跟紧我。”
方婧只觉心跳声比台上的音响声还大,几乎震破耳膜。
四周乌泱泱一片,形形色.色的男女混杂,刺鼻的烟酒味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她的神经。
方婧如同站在悬崖边,胆战心惊,生怕一阵风吹来,她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他们说这种地方很乱,我觉得……亭云不会来这里打工……”
方婧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已经窥见宋凌凡略带霜寒的眼眸。
那双眸子使她心动,却又无时无刻不使她畏惧。
“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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