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的魅力来自于女性的想象力。
如今方婧觉得这句话应该还有后半句——一旦想象破裂，除却野蛮的暴力，男性一无是处。
宋凌凡心中只有颜亭云，这点方婧心知肚明，甚至有一丝庆幸。
还好他喜欢的是她的朋友，不然方婧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那个陌生的女孩开口。
方婧放心，是因为相信颜亭云不会做出强人所爱的事。
但，放心不代表没有嫉妒心。
接二连三的，她总是能在无意中撞见颜亭云和宋凌凡私下见面。
有时是学校角落，有时是小区门口。
一而再再而三，直到那晚酒吧回来，方婧无法再压抑自己的冲动，借着做客的理由，敲响了颜亭云家的门。
或许刚刚送走宋凌凡，颜亭云见到她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家里只有她一人，偌大的客厅冷冷清清。
“我想找你聊聊。”
“好啊，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颜亭云没有多想，甚至热情地从冰箱取出饮料招待她。
按往常，方婧早该拽着颜亭云东扯西唠了。
方婧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手不自觉扣着衣角：“你，你觉得宋凌凡怎么样？”
“宋凌凡？”颜亭云想了想，“还行，挺好的。”
“宋凌凡和谷邑，你觉得谁更优秀一点。”
“当然是我更优秀了。”颜亭云笑着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不喜欢他吗？”方婧闪烁其词。
颜亭云像是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喜欢谁？”
“宋——谷邑。”
“不喜欢。”颜亭云回答得很果决。
当年谷邑表白颜亭云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后来两家被请过家长，告白一事不了了之。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颜亭云对谷邑的态度有所松动，甚至偶尔也能看见他们两个躲在角落闲谈。
“我们只是合作伙伴。”颜亭云如是说。
谷邑都如此，宋凌凡或许只是颜亭云的一时兴起。
既然颜亭云不喜欢他们，又为什么要吊着他们不松手？
方婧越发觉得自己精神不正常，她竟会觉得颜亭云很绿茶，使人作呕。
凭什么。
凭什么颜亭云可以理直气壮享受他们的偏爱，而方婧拼了命努力却仍不及她半分。
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
方婧似乎要逼迫自己接受这则铁律。
洛景鸿捧着书，哈气连天。
“原来你们是同班同学。”家教老师放下水杯，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小姑娘，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流露一丝欣慰，“正好，回去我和你们家长商量，让你们一起上课。”
颜亭云迟疑不定，旁边的方婧倒是先发了话：“不用了老师。”
颜亭云愣了，不敢置信地望向她。
方婧说：“老师，我们课程安排不同，学习进度也不一样，我和她一起上课，只会拖累她的进度。”
颜亭云抿了抿唇，看向躲在角落吃糖的洛景鸿。
洛景鸿叼着棒棒糖，对上颜亭云的目光，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果然不能指望他。
颜亭云失望地收回目光，应和方婧：“老师，我的进度比她快些，我们……学不到一起。”
家教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我就不强求了。”
人家还在上课，颜亭云没好意思多留，掐着洛景鸿匆匆告别。
“哎疼疼疼——”洛景鸿倒吸冷气，锋利的眉眼几乎揉到一起，“轻点。”
颜亭云置若罔闻，从洛景鸿身上摸出钥匙，开了门。
进了洛景鸿家，颜亭云这才放过了他。
洛景鸿揉着涨疼的小臂，余光瞥见颜亭云在收拾书包，吓得一个箭步上前，几乎半个身子压在书包上：“不至于吧？”
“不至于，真不至于。”颜亭云微微一笑，手遏制眼前人的脖颈，一字一顿地说，“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我？”洛景鸿指指脖颈上的手，“我有必要挑拨你们两姐妹的关系吗？与其怀疑我，倒不如怀疑宋凌凡，他恩将仇报的可能性最大。”
“他？”脖颈上的力度骤散，颜亭云揉了揉手腕，“宋凌凡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挑拨离间？”
—
洛景鸿站在方婧家门口，视线越过开门的方婧，落在客厅的宋凌凡：“你怎么在这儿？”
“你来干什么？”方婧有些不耐烦。
洛景鸿又不瞎，从进门起就看出来二人之间压抑的氛围。
“我爸妈回来了，他们让我邀你们去我家坐坐。”
“好。”方婧点头，“我换套衣服就去。”
洛景鸿说：“都是自家人，不用在乎这些细节。”
方婧没说话，挥手送客。
半个小时后，三人齐聚洛家餐厅。
“婧婧，听景鸿说，你最近学习进步很大。”颜父说，“想好上哪所大学了吗？”
“我想考永安医大。”
洛景鸿疑惑：“医大？你要学医？”
同样不解的，还有从进门就没再说话的宋凌凡。
“学医挺好的，铁饭碗。”颜父点头，目光移向洛景鸿，“景鸿呢？”
“我？”洛景鸿不假思索，“还没想好，从商吧。”
颜父没接话，但松动的面容透露着他的满意。
换做从前，洛景鸿一定会和颜家父母大吵一架。
不过这一世洛景鸿看开了很多，与其作无谓的争辩，倒不如换一种思路，用另一种方式反抗。
毕竟学习成绩摆在那里，颜父没再过问他们的学习，念叨了几句“好好学习”之类的套话，就回房间接电话了。
一顿饭因为长辈的威压而索然无味，洛景鸿本就不喜欢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多待，草草吃过两口就回房间休息了。
颜母望着禁闭的房门，无声叹气。
“婧婧，景鸿最近有没有在学校惹麻烦？”
麻烦？
唯一的麻烦就是被颜亭云缠上吧。
方婧说：“没有的事，景鸿还是很听话的。”
“那就好。”颜母松了口气，“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两个照顾他了。等这几天忙完，阿姨就请你们出去吃顿饭。”
“不不不，阿姨，这怎么麻烦呢。”方婧受宠若惊，筷子险些从手中脱落，“当年如果不是您们引荐我爸妈到洛氏工作，或许我们还在……”
方婧没再继续说下去，毕竟总把恩情挂在嘴边，会拉低档次。
其实她本质上不愿将方家与洛家挂钩。
可当年的困境如此，洛家的帮助亦是事实，他们避无可避。
“都是邻里街坊，应该的。”颜母眉眼弯弯，“应该是我们谢你才对，当年我生景鸿的时候难产，如果不是你们家开车把我送到医院，景鸿哪还有机会跟我们发脾气。”
“景鸿他……”方婧搜肠刮肚寻找可以形容洛景鸿的词汇，“他只是被年级第一压得精神不太正常。”
方婧还没吃完饭，洛景鸿突然从房间里出来：“方婧，过来帮个忙。”
颜父不满：“什么忙非让婧婧帮你？没看见人家还在吃饭？”
洛景鸿充耳未闻：“那你吃完饭再过来。”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这臭小子——”
“冷静冷静，一会儿血压又升上去了……”
方婧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饭，这才不紧不慢敲响洛景鸿的房门。
“干嘛？”
洛景鸿从床上弹起：“帮我支个招。”
“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什么幺蛾子，过几天就是亭云的生日，你不准备生日礼物吗？”
方婧怔愣：“她生日是什么时候？”
“11月14。”洛景鸿从手机中回神，狐疑道，“你们姐妹俩天天腻在一起，怎么连她生日都不知道？”
“我忙忘了。”方婧不愿承认，慌乱的眼神无处安放，“你，你不是要选礼物吗？”
洛景鸿倒是没在意她不正常的举动，自顾自刷着手机：“你说亭云会喜欢什么？”
“没注意过。”方婧说，“我觉得以她的性格，应该不太喜欢过生日。”
颜亭云确实不爱过生日。
洛景鸿看着手机里密密麻麻的购物清单，说：“她从前不爱过，是因为没有人陪她过。”
“你这么做值得吗？”方婧说，“她压根就不喜欢你。”
洛景鸿“啊”了声：“没关系，她还没到年龄。”
方婧：“？”
方婧：“我是这个意思吗？”
“景鸿，你听我说，”方婧深吸一口气，酝酿措辞，“颜亭云一直在利用你，她在利用你的喜欢。”
闻言，洛景鸿似有所触动，放下了手机：“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
这个傻子还看不出来吗？
“她的身边除了你我就是宋凌凡，你喜欢她，宋凌凡也围着她转。”方婧倏然哽咽，眼眶热得酸疼，“宋凌凡为了她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就连和我谈恋爱，都是因为颜亭云在背后撮合……”
如果不是那天一时兴起，方婧恐怕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我就说宋凌凡为什么突然对我好，全是颜亭云在背后出谋划策，颜亭云就是想看我出丑！”
“……她为什么要看你出丑？”洛景鸿问。
“我怎么知道！”方婧火气上脑，“她看我怎么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方婧听到洛景鸿的叹息：“原来是这样。”
“什么？”
“颜亭云说你这段时间总是刻意疏远她，她一直想找你问个清楚。”洛景鸿说，“可是她胆子太小了，连找你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她哪里胆小了？”方婧红着眼瞪他，气势凌人，“她脚踏两条船的时候胆大着呢！”
“哎呦这你可误会她了。”洛景鸿举手作投降状，“宋凌凡我不了解，但是我所做所为完全是我自愿倒贴，她和我的舔狗行为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都亲口说不喜欢你了，你还护着她？”
“我不护着她能怎么办？”洛景鸿敛起笑意，向来不正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严肃的神情，“因为我喜欢颜亭云，所以她就该毫无理由地喜欢我吗？这种喜欢，即使千方百计得到手，也会觉得良心不安。”
洛景鸿说：“方婧，你最该恨的是我和宋凌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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