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屏风

屋子里烧了足炭,对于一向惧冷的万枫来说本来只是暖,可满驭海贴在他脊背上的胸膛却像是燎红的烙铁,滚烫炽热得令他从头到脚都烧起来。

督主当然不会叫,他极力压下颤抖的喘息,扶着屏风回宋茗:“什么事?”

“您让查的事情都查到了,东山三苑的卒子本事没练到,嘴皮子却利索,几个大男人三言两语堪比八婆,没一会儿就抖落个底朝天。”

屏风开了道半掌宽的缝隙,万枫伸手去拽,满驭海却将十指从他的指缝间穿过,把他的双手牢牢摁在了榻上。

从耳畔传来的声音竟是含笑的戏谑:“东山?”

万枫被他箍在身下,咬唇恨恨道:“东山事情海了去了,跟你没关系……”

话音未落,又听宋茗咂吧了两下嘴:“只不过那北燕太子竟把美貌琴妓送到军备库去做杂役了,彻查下去也就是这三言两语,没劲得很。”

满驭海攥着他的手更收紧了些,“没关系?”

万枫逼着自己不去想,只冲宋茗道:“知道了,我要睡,你先下……”

满驭海松开他一只手,食指撬开他的牙关,磨捻起湿热的软舌。万枫再说不出半个字,只发觉那生茧的指尖抠弄着他的喉管,熟稔而又轻车熟路。

宋茗耳朵尖,听见了屏风后传来的黏糊呜咽声,忍不住又向前一步:“老祖宗……”

万枫从屏风缝隙间望见了宋茗那身玄色纻丝。

要被看见了……

却听屏风“唰”得一声,合上了。

满驭海还沾着他津液的手摁在屏风上,他低下头来,对着万枫做了个口型。

让他出去。

万枫伏在榻上低喘,水亮的银丝顺着唇瓣滑到下巴,再开口便是虚软又断续的声音:“我说知道了……下去吧。”

满驭海伸手拨开他的颈侧乱发,指上钢戒冷得万枫身子一抖。

他执拗地挪了挪脖子,伸手攥住满驭海的衣领,声音颤抖而带着难掩的怒:“放肆。”

“在宫里待了五年,待出傲气了。”满驭海顺着他揪自己领子的动作伏下身去,“万赤墀,你从前可不是这般。”

万枫去推他的胸膛:“别压了,你太重了。”

满驭海便侧身倚在一旁的软枕上,半眯着眼睛去看他。万枫从架子上取下帕子揩了唇瓣,本就红润的唇此刻更显出些艳色,衬得稠丽的一张脸愈发风韵清媚。

若说五年前的万枫尚是梢头细蕊,端的是春光正好的稚嫩,此刻的万枫早已是垂垂熟透的艳果,看着直叫人唇齿泌津,一派待人采撷的诱惑。

只可惜这艳果生的太高,只叫你心痒难耐,却半点近身不得。

万枫将黑发笼起来,方才的羞愤难堪消失在眼尾的笑意里:“来的这样早,可惜,我这儿可没备下留给小狗儿的吃食。”

满驭海道:“我来看看,你能要什么报酬。”

“要钱你也没有,不过是要点情报。”

“情报?”满驭海勾唇,露出亮而尖的犬齿,“情报,老祖宗不都查得干干净净了。”

万枫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耳根虽红,口中却仍道:“要你说的事,他们查不到。查到了,也要打草惊蛇。”他背靠软枕,微微阖目,“说说吧,来了京营,都见到什么好玩儿的了?”

“一滩烂泥罢了。与其说是三十万军兵,倒不如说是三十万猪狗。用这兵,莫说和北燕交战,要我看,郎邪三个月攻下中京也不难。”

“练不了?”

满驭海低笑一声:“能练,但你等得了吗?”

“我不等。”万枫道,“我只跟你说两人,你顾好这两个人,别让他们死了,剩下的,只管按你想的来。”

“谁?”

“一人是当朝内阁清流之首原峦的儿子,姓原名柏寒。另一人是晏州巡抚顾映庭的兄长,名叫顾映楼。原柏寒你大约已经见过了,顾映楼这两日便回东山,到时候你也就见着了。”

万枫说完,缓缓睁开眼,侧目看他:“记住了?”

满驭海只是用浅灰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他本就生的是鬼煞之相,不动时便似伏而待发的野犬,每一寸目光里都带着势在必得的狠。此刻被他这样死死盯着,万枫凭空生出些浑身上下都被看光的感觉。

“你做这些,为什么?”

万枫笑:“如今谁不是各为其主?我如今能倚仗的不过是明昱,所做这些,也只是要他在龙椅上多待几天……”

满驭海骤然逼近了他。

“明昱是你的主?”

万枫侧目不去看他,只把锦衾一扯裹住身子,声音从枕间闷闷传来:“我要睡,你还是照着原路回去,刘恩祥在外守着,没人敢拦你。”

满驭海却不出声。

直到万枫感觉自己连人带被都被人从腰后搂住,还不等他开口,满驭海便一侧头吹灭了蜡烛。

“被子,分我一点儿。”

万枫:“……”

*

清晨杂役打更把刘恩祥惊醒了,他踏上草鞋还没来得及骂人,便见偏厅那扇厚重的门被人从里推开,颀长高大的督卫使从门后踏雪而来。

刘恩祥瞧见满驭海唇边多了个小小的红印,像是被谁咬出来的。只是这眉目冷峻的北燕汉子不怒反笑,看着眼角眉梢都是藏而不露的喜色。

春风得意呢。

刘恩祥心下纳罕他有什么可得意的,而满驭海只是一伸手从他那里拿走玉牌便离开了,再没说什么。

恰在此时又听见外头来了小太监,是黄九福身边的陈英。

“梁阁老和原阁老往金缨殿去了,黄公公叫我来唤老祖宗回宫,说是和前阵子批红的票拟有关。”

刘恩祥把这话带到了宋茗那里,宋茗却火急火燎地跳脚:“赶什么赶,老祖宗没起呢,真是的,不是说好了今天让那姓黄的值班么?”

本来伺候明昱的一直都是万枫,但是太后非要把黄九福放进来,明昱也不敢不用他。用便用了,还时不时地就要传万枫回去,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万枫批红的票拟得罪了内阁似的。

宋茗这边也急,偏偏万枫鼾声均匀,显然是睡得香甜。刘恩祥冷汗涔涔,最终一拍脑袋道:“我去叫那打更的再敲一次……”

宋茗正要骂他出的什么馊主意,却听屏风后传来喑哑的软音:“……什么事?”

宋茗连忙把陈英的话传了上去。

万枫沉默片刻:“更衣备轿罢,此番不去不行。”

宋茗应声而上,而万枫却摁住屏风:“今早更衣不用你了,你去传人把轿子弄好,把路上的雪扫了,我尽快赶去。”

宋茗和刘恩祥退下后,万枫才从被子里爬出来。腰酸腿痛自不必提,五年后的恶犬不仅恶而且疯,每每都是将他逼到濒临崩溃时还要恶劣地用言语羞辱。万枫咬着唇抵死不肯回应他,满驭海便一次一次进得更狠。

幸而万枫也不似五年前那般青涩,体力随身量长开了些,又哀求满驭海留了余地,此刻方能勉强下地。

……闹到这个地步,也许疯的不止满驭海一个。

暖轿一路抬进了永乐宫,隔老远便看见了金缨殿前候着的两名朱紫大员。

万枫落轿,向梁嗣和原峦施了礼。梁原二人口中不说什么,笑着请他去引皇上,万枫就明白了明昱压根儿就不想见他们,黄九福这才不得不搬出自己来。

万枫进殿,明昱把奏疏掷了一地,自己却在窗边逗弄那只金喙画眉。黄九福又提了句梁原,明昱啧了一声,两只一并便把嫩生生的画眉掐死在笼里。

鸟尸直挺挺地倒下来,黄九福仍是弓着背,仿佛浇灌了铁水的肉身老僧。

万枫开口:“陛下。”

明昱没有回头,“枫哥知不知道外头的两位因何而来。”

“想来是不满意奴婢明明批红了同北燕讲和的票拟,却又把满驭海送去了东山。”

明昱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笑:“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满驭海去东山?”见万枫缄口不言,他转过身来,眉眼隐藏在帘后的阴翳下,“先前,内阁要满驭海活着,是为了压住郎邪的势头。现在,满驭海活着,郎邪也没法继续动兵,按理说他们该满意了,可一看朕有意让他为朕练兵,这一个两个的,又开始跳着脚不干了!”

明昱一脚踢翻了本就被扔在地上的笔架子,语气越发不善:“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做的事,凭什么受他们桎梏!难不成这些人之所以哄着朕继位,就是为了让朕在这龙椅上做个傀儡!”

万枫默默地将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随后从怀里掏出了几封纸扎来。

“君臣之事,奴婢这至微至贱的身份,实在插不上什么嘴。奴婢只知道或许二位阁老也是为大局着想,毕竟如今大楚政告连年赤字,的确不是兴兵的好时机。”

不等明昱开口,万枫又俯首道:“这是奴婢命印绶监众人整理出的历年账目出入核验一览,虽说只是开了个头,但也能供殿下寻些端倪来。”

明昱没有动身,只是冷冷望着他:“你该知道朕现在动不了这些重臣。”

“是。”万枫躬身更低了些,“此处账目无关朝臣,不过是茶盐丝矿的收支,供陛下做个参考。若是陛下能提出几道国策以贴国库,想必满驭海练兵一事,二位阁老也不会再做为难。”

明昱这才抬起手来,拿过了纸扎。

“晴州……铜矿?”

明昱对这座铜矿有印象。此矿乃先帝在时勘探而出,甫一开掘便因为产铜之多、品质之优而震惊全国。可惜开采没多久,便因一场意外而被山洪倾灌,此后便再也无人采掘。

而晴州铜矿之所以有名还不仅仅于此。

事实上,当年那山洪灌入矿洞,还冲出了一具尸体。

尸体面目全非,经仵作勘验才知,此乃时任晴州知县,当今原阁老的叔父,原磬。

明昱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便传二位阁老进殿罢。”

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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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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