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皇帝内寝。
“殿下,殿下……”宋公公一脸为难,试图阻拦气势汹汹的秦缦。
秦缦合袖,一身月白大氅的领口绒毛被吹动,冷冷一瞥,“谁给你的狗胆,敢拦本殿?”
“奴才不敢……只是陛下如今有要事……不容任何人打扰……”
秦缦拂了拂袖口的绒毛,浅浅弯唇,“宋公公,时过境迁,你莫不是已经忘了你原先的主子的下场?”
宋公公倏地跪倒在雪地里,“奴才不敢……”
若不是华伦出事,自己身为原先柔妃所在辰溪殿的主管太监,本没有机会到新皇跟前服侍。
而这背后操控一切事务之人目前又失踪,自个儿是时候得另寻靠山了……
宋公公想着,把头埋得更低了,方才那样阻拦的声音应当是传入新皇耳中了。
剩下的,便凭着这位长公主殿下在新皇心中的地位了。
屋内的地龙烧得正盛。
繁复的地砖上散落着逶迤的碧绿色裙裾,交叠在其间的还有金绣的龙纹的墨色长袍。
床帘伴随着珠翠叮当作响。
“陛下……陛下……”
“你如今,还要往何处逃?”
殿门被采荷抖着手推开。
秦缦带着一身风雪立在门边。
床帘上纠缠的两人纷纷僵住。
“啊……”身下的女子红着脸揪紧了散乱的单衣,缩在了床角。
秦倾颇为不悦地转身,敞着单衣的衣襟,大剌剌的屈膝坐在了床畔,恰好将床上的女子挡在了身后。
一见来人,秦倾脸上的怒意没有收敛,“缦缦啊,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一来就这样大的架势,是要做甚?要同母后那样来斥责朕?”
秦缦瞟了眼外头的风雪,勾唇,轻蔑一笑:“青天白日的,皇兄真真是好兴致呢。”
站在门外的采荷会意,赶忙放下了门帘。
风雪随即被阻挡在帘外。
拂袖,秦缦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桌旁。
秦倾拢了拢衣襟,捞起地上的腰带,草草地束了个结,“缦缦这般不拘小节的,到底要作甚?”
秦缦支着下巴,视线似要透过秦倾看向身后的人。
秦倾撇唇,一把拽下床帘,将身后的人彻底裹得严严实实。
“有话直说。”
秦缦叹了口气,“皇兄知道我娘亲早逝,我一人孤单在广翎宫里活着,早就没了生趣,前阵子先皇好不容易给我指了门婚事,可,那……”
“朕知道,那个抗旨的纪风月嘛。”秦倾摆了摆袖,随即抬头,愣愣的盯着她,“你该不会……还想嫁他?”
——
冷宫东院。
“姐姐?你怎的……”
小九惊讶地看着眼前一脸慌张的筱青,她还打算时机成熟把筱青接过来呢,没想到筱青反倒先来找自己了。
“来不及多说,小九,这是出入令,你抓紧时间趁着今夜巡卫轮值的空档离开冷宫。”
小九盯着手里的玉牌,愣住了,这个材质,不是筱青身为掌事姑姑能轻易拿到的……
“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筱青摇了摇头,眼眶含泪,“你听我的,赶紧带着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出去以后,好生照顾自己。不要顾念我。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说罢,筱青扭头,决绝地跑出了院外。
攥紧了玉牌,小九的心也跟着悬起来,筱青姐姐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利于自己的消息,只是为什么系统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打开好友页面,试图联系纪风月。
却发现对方的那一串编号是暗的,没有上线,根本联系不到他。
“啧。听说了么?”
“什么?”
“今个儿长公主硬闯陛下的寝宫,要陛下给她和纪大人赐婚……”
“啊?就是先前拒婚的那个纪大人么?”
“对啊。长公主这回也顾不上所谓的皇家颜面,逼着陛下一定下旨。”
“婚期就定在三日后呢。”
手里的玉牌掉落在雪地里,小九脑袋嗡嗡然作响。
“小九妹妹,我们来取午饭了……”
门口两个裹得极厚的宫人不是旁人,正是西院一号和二号。
“你们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小九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西院一号端着木盘,一脸了然,“对啊。春晓亲口说的。”
春晓?她不是一直在南院,怎么有机会得知这样的消息?
西院二号补充:“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冷宫的新管事不是圆嬷嬷,而是……你猜猜看呢?”
“春晓。”西院一号抢答。
小九有些懵。
一夜醒来,这个世界怎么了?
明明昨晚才顶着受伤的身子来和自己商讨接下来的计划,说要一起联络玩家开拓基地容纳更多有需要的人,怎么转头就要和那个颠颠的长公主成婚了?
难道是要利用长公主的资源?
不,不对,刚刚西院这两人明明说的是长公主强求新皇赐婚……
纪风月那边的态度还不大明确。
可是,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筱青姐姐这般慌张来找自己,难不成……
小九捂着额头,感觉被风吹得实在头昏脑涨。
“小九妹妹,你怎么了?”西院二号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脸色不大对劲。
“拿了饭就走,九丫头交给我就成。”陈厨从小厨房出来,把午饭往她们盘子里一放,挥手就要赶人。
“哎哎哎……九丫头……”陈厨大惊,忙一把拽住她摇摇欲坠的小身板。
小九眼前一黑。
重新恢复意识时,小九望了眼窗边的缝隙,依稀能看见天色昏暗。
“师父?”
小九轻唤。
四周静悄悄的。
她赶忙裹紧了衣氅,开门出去。
院子里也空无一人。
她冒着风雪,敲了敲隔壁的门。
没有反应。
她陆陆续续又敲了敲其余的几扇门,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小九心里一紧,快步跑出院子,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东院的台阶前跪着一排熟悉的面孔。
一个个被五花大绑摁跪在门前。
他们身后站着的是整齐的巡卫。
“你们……”
“唔唔唔!”几个匠人被堵着嘴,只能朝小九用力地摇了摇头。
小九第一眼就瞧见了自家被绑住的师父,她抬步想要下台阶,却被门旁的侍卫一把摁住了肩膀,不能动弹。
“师父……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要这样待我们?”
小九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这时,一阵鼓掌声缓缓自不远处传来。
“春晓?”小九见到了换了一身锦衣的春晓。
“错。你该叫我管事。”春晓负手身后,缓缓走近了她,哂笑:
“你这一觉睡得真不错,但,估计这是你最后一次的好觉了。”
明明她是昏过去的,小九拧眉,凝视着她,冷声质问:“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绑着他们?”
春晓侧过头,从身边跟着的宫女端着的木盘里,端过一杯酒盏,在小九的鼻尖轻轻转了一圈,“你不知道啊?此事正与你有关呢。”
小九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酒盏,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春晓冷笑,抬头望着夜空里纷飞的雪,“这会儿,长公主正拿着你和整个东院匠人的性命,威逼刚从江南赈灾回来的纪大人成婚呢……”
小九没想到的是,那个长公主果然早早就盯着她了……
不仅如此,长公主到底什么时候看上纪风月的啊……
一整个闹心。
“你猜纪大人答应没?”
小九忍不住想翻白眼,“不知道。”
“答不答应都无妨,反正,你们今个儿都得死。”
小九只觉得春晓头顶上那个“冷宫管事”的名称实在太碍眼了。
这货到底是怎么当上管事的……
柔妃的生辰宴上也没有发现她结交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
难不成,她是暗自给那长公主卖命了?
小九听着她张口闭口的长公主,只觉得刺耳得紧。
“身为管事,也不能擅用私刑。我犯了什么罪,你要对我用毒酒?”
小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质问着眼前人。
见春晓的脸色骤变,小九梗着脖子,强硬地谈判:“就算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好。那我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春晓挥手,两个巡卫就将小九拖入东院,顺势将她摁在了地砖上。
小九执拗地抬起上半身,仰首,瞪着她:“若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我自会承担后果,与那些匠人无关,你放了他们……”
“你这一点都不像是求人的态度……所以,我不听。”春晓晃了晃手里的酒盏,勾唇一笑,“你知道吗?当时柔妃的生辰宴上,是我给长公主指路,让她在树下等。你本该,早早就死在那一晚的。”
所以那日,春晓故意喊自己的名字,就是想让自己死。
小九如遭雷击,浑身止不住的发冷。
她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好心,却将一个背刺自己的npc带到了身边。
如今春晓的黑化,小九却不觉得是时空裂隙的原因,而是人性遇到挑战的时候,自然而然爆发的本相。
“哈,不说话?连骂都不骂一句?”春晓蹲下,另外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强行掰过来,“不仅如此,那日我从身后追着你一起去生辰宴,是我故意用刀片将你的衣裳的暗线划破,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快地换了件新衣裳,赶回来了。”
小九想过春晓袖子里能藏很多东西,没想到,她居然用了刀片……而且,那时候她还故作好心为自己缝制衣裳,那扭曲丑陋的针脚,想来也是她故意的……
小九的额上已经冒了细细密密的薄汗,脸色苍白。
春晓不满地撇唇,“原以为你进不来了,不曾想你后来遇见了纪大人,而他竟会帮你和宋公公对峙。而后让宋公公放你进了殿,还给你安排了姻缘树下那么好的差事!要知道,那是油水极多的肥差,多少辰溪殿原有的宫人想去都报不了。”
小九实在不解,春晓为什么对自己敌意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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