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堂会

商怀如回去已是深夜,经过种种他察觉到这人已经不是谢司令,可似乎无害,还需多加试探。

这人太可怕了,悄无声息的攻心,他今晚竟也没忍住!如果非友那太可怕了。

这个机会很快便被谢共秋主动送到了他面前——堂会

小卿得知后是死活拦着商怀如的,她不知道商怀如的目的,可那年商怀如被谢司令强占了去,苦没少吃,不容易被放走后身子也更坏了,现在人都叫药泡出味了……

“班主!这堂会去不得,谢司令的枪你还没尝够是什么滋味吗?”

……

在当天深夜,陈墨砚找上了门,商怀如似是知道,那盏光足足留到其进门。

陈墨砚先是进门便低头认错,给了个承诺,算是安抚商怀如。

他将手中东西推到他手前,恳求般的看向他。

“请你再帮我们次,传递暗号‘有诈’,录下日军带的文件……”见他迟迟不开口,似是明白了什么,“如果你日后还愿帮我们,组织会换一个接头人给你,你的帮助能帮我们救下很多人。”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对峙着,最终还是商怀如败下阵来,只因那句能救下很多人……他还是心软了。

“好,请帮我换个接头人。”

虽是早有准备陈墨砚心中还是空落落的,只低头应了声便转身走了,背影中满是落寞。

……

商怀如独坐镜前,铜镜边缘已经锈蚀,却仍清晰地映出一张苍白的面容。他拈着胭脂笔,手腕悬在半空微微颤抖。镜中人的眉眼被勾勒得极其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妆奁半开着,暗格里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他与师父合演《长坂榜》,背景是汉口大火后的断壁残垣。照片边缘已经磨损,显是常被摩挲。

他缓缓擦掉了戏妆……

他指尖抚过照片:“师父,您说戏子要有傲骨今夜这出戏,怀如要唱成刺向豺狼的刀。

"商老板,司令部的车候着了。"门外传来杜凤年冷硬的声音,刺刀鞘有节奏地敲击门板,像是在催命。

商怀如指尖一顿,突然咬破,血珠滴进胭脂盒手腹轻触缓慢的搅动着。血色融入胭脂,变成一种诡异的暗红。

心中想着:“得带点真血味,才骗得过真阎罗,他谢共秋立场今夜便定了……”

他起身时雪青杭绸长衫拂过满地戏箱,发出窸窣声响。微型相机被熟练地塞进水袖特制的夹层,铜镜最后映出一道单薄身影——像雪地里一竿孤直的青竹。

不知为何商怀如总期待着他不是敌人,许是近几日的相处晃动了他心神。

暮色如血,得月台的黛青檐角挑起一弯残月。商怀如裹着长衫,指尖在车沿上敲着《穆柯寨》的鼓点。

车轮碾过秦淮河碎月,司令部哥特式尖顶割裂暮色。商怀如凝视车外掠过的梧桐影,忽见几个日本人殴打报童。竹刀砸在脊背上发出令人齿冷的闷响。

"停车。"商怀如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杜凤年眉头皱了皱,终也没说什么。

他雪青长衫拂过污水洼悄然走入巷中看了看巷外四周,有不少流浪之人,他掷出银元引人争抢乱了他们视线,迅速拉报童入巷 。

他撕下衣角布条熟练的帮其包扎伤口,同时微不可查的在其耳边低语,商怀如深吸气,将戏票折成纸燕不动声色的塞进报童破兜—— 若他回不去...这纸燕就是情报最后的路。后又带给他几块银元,用能叫杜凤年听到的声音道:“快走!这钱给你娘治病!” 。

杜凤年抱臂冷眼旁观,嘴角扯出讥诮的弧度:"商老板倒是菩萨心肠。"

商怀如垂睫登车,长衫下摆沾了污水也浑不在意:"比不上杜副官...铁石心肠。"

是了...在他们眼里,戏子合该是冷心肠。但萧月楼与他说过,救一个人比唱红一台戏更近佛祖心。

车至司令部铁门,刺刀折射最后一道夕光。

司令部宴会厅内,水晶吊灯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留声机里流淌着周璇的《夜上海》,却压不住满堂喧哗。军官们挺着被醇酒与佳肴填满的肚腹,红光满面地高谈阔论,不时爆发出粗野的笑声。太太小姐们穿着最新式的旗袍,珠光宝气,在烟雾缭绕中如游鱼般穿梭。

今夜是剿匪庆功宴。

三个月前,南京城外百里处的青龙山上盘踞着一伙悍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甚至劫了政府物资。谢共秋率部出击,不出半月便荡平匪窝,毙匪首于枪下。此役令他声名鹊起,今晚这场宴会,既是庆功,也是立威。

谢共秋坐在主位,身旁是杜副官,他无神的瞧着杯中红酒,预想着今晚可能存在的谈判。

他年仅二十八岁,肩章上将星闪耀,面容俊朗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与冷漠。德式军装笔挺,武装带勒出劲瘦腰身,锃亮军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地面。

“司令,再饮一杯!”一个满面油光的官员举杯过来,“您这次可是为南京城除了一大害啊!”

谢共秋懒懒抬眼,举杯虚应,酒液在杯中晃出暗红色的光。他余光扫过全场,将各色人等的表情尽收眼底——谄媚的、敬畏的、嫉妒的,还有...

他的目光在宴会厅角落稍作停留。日本领事藤原松井正与几个商界人士谈笑风生,看似随意,那双细长的眼睛却不时扫视全场,如同蛰伏的毒蛇。

谢共秋懒懒举杯,酒液在杯中晃动,映出他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剿的是哪门子匪?不过是一群饿极了抢军粮的农民。子弹穿过血肉之躯时,他看见那些人身着补丁叠补丁的粗布衫,眼中是对世道不公的最后控诉。

只是当他去时已经晚了……一直悲痛没有意义,他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探探他们的低。

"要说剿匪,"日本领事松井石根突然开口,仁丹胡随着话语抖动,"还得是谢司令这般雷霆手段。□□...中国匪患不绝,皆因太过心慈手软。"

谢共秋放下酒杯,指尖在桌沿轻叩两下。松井的中文流利得刺耳,每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匕首。

"松井先生过奖。"他语气平淡,"不过是份内之事。"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突然,松井放下酒杯,抚掌笑道:“如此良宵,岂能无歌舞助兴?久闻商老板《翠屏山》一绝,今日能否赏脸,演一段‘潘巧云**戏僧’?”

满堂顿时哄笑叫好,夹杂着几声暧昧的口哨。

谢共秋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想着他们不会太过分,他去亲自请了商怀如来玩,却没想到日本人会当场点这等淫戏,回去不得怨怼他。他抬眼望向门口,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厅门轻启,一个身着雪青色长衫的男子缓步而入。刹那间,满堂喧嚣竟为之一静。

他烦躁的不断开关着怀表,这具身体的记忆又在躁动,似乎想将他这个外来者赶出去那戏子——啧,站得如雪中青竹,眼底却藏着火。史料说商怀如亲日,可这双眼睛...分明写着"宁折不弯"。

商怀如立在灯影交错处,身姿清瘦如竹。他未上戏妆,面容干净得令人心惊——肤色白皙近乎透明,眉目如画,一双含情目,眸色浅淡如水墨染就。他简单地向主位行了一礼,姿态优雅得不似戏子,倒像哪个世家出来的公子。

“商老板,松井先生点了《翠屏山》,你就唱一段吧。”谢共秋淡淡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谢共秋掷出银元,鹰洋叮当撞碎在高脚杯上,“唱得好,赏钱够你商潇楼半年开销。”

商怀如抬眸,目光轻轻掠过谢共秋,转向松井,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司令部不是秦淮河画舫,司令若要听淫词...不如聘支妓子队。”

满堂死寂。几个官员口中的酒险些喷出来,太太小姐们掩口低呼。

松井的酒杯顿在唇边眼神暗了暗,杜凤年按上了枪套。

谢共秋不禁暗自咋舌:“这商怀如嘴真毒,说我做什么,去骂那小日子去。

谢共秋缓缓放下酒杯,金属与桌面碰撞出清脆声响。他起身,军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一步一步走向商怀如。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阴影,腰间配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在商怀如面前站定,两人相距不过咫尺。

□□抵上商怀如眉心,枪油冷气沁入皮肤:"戏子也配谈风骨?给你三息改词。"

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血腥的一幕。

鎏金自鸣钟滴答三响,商怀如却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越如玉石相击,与此刻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巧了...”他慢条斯理道,袖中忽然滑落一个小包,指尖轻捏袖中血包商怀如袖中突然洇开胭红,假血包破裂染透雪青绸衫,咳喘着倚上桌沿“在下恰有咳血症,见不得脏东西。"目光如刀劈向太阳旗。

松井猛地站起,脸色铁青。谢共秋的手枪又向前抵了半分,商怀如被迫微微后仰,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谢司令息怒。"松井突然阴笑一声,"商老板既然身子不适,唱段《岳母刺字》便是。岳母精忠报国,正应今日之景嘛。"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眼中却闪着算计的光。谁不知道《浣纱记》是商怀如复出时的戏,若他此刻屈服,便是自打脸面。

商怀如静静看着谢共秋,忽然微微颔首。

他退后一步,避开枪口,换上戏服上了妆,然后甩袖,起势,眼波流转间竟已入了戏。

胡琴凄厉而起。商怀如甩袖开腔,唱到"五湖烟水共扁舟,古今兴亡俱悠悠。"时,突然望定谢共秋改词:"倭谋虽狡终成烟,华夏觉醒擎长剑! "水袖翻飞间,右手小指与无名指曲扣如兰。

谢共秋瞳孔萎缩心神剧方才那竟然是震青帮暗号?!是档案馆那本《民国谍战符号考》里记载过——这是**地下党预警信号!史料分明有误...商怀如根本不是通日!

他心中大喜,他早就想与商怀如结盟,可自上次商怀如击鼓传信号后他就心有忌惮又有史料证实他不得不压下心中冲动,如今……

因为审签没过 所以需要调整一下内容 这几天就先不更新了 [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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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堂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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