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太阳堪堪将落,在皇后的百般催促下,魏明妍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坤宁宫。
太阳斜射下来,将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金黄下,每个人都影子都被拉的很长。
忽然,魏明妍停下脚步,不远处,一个迎着光的模糊身影向她走来,耀眼的金光勾勒着他的轮廓,尽管看不真切,但魏明妍能感觉到,那一定就是贺循,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似乎只有他,是如此的光明磊落。
果不其然,片刻后,贺循行至他身边,停下来规规矩矩的行礼,“贺循见过公主”
举止得体,言行无错,目光平和,果真风度翩翩贵公子。
魏明妍细细打量起眼前清秀孤傲的小少年,他的白色长发带绣着梅花暗纹,一根垂贴于肩,另一根随着晚风微微的漂浮着,小时的他似乎比长大后更加生人勿近,桃眸里充满了冷寂排斥,但对上她时似乎收敛个干净,她不禁想起长大后的贺循,桃目含波,唇红齿白,温柔而清冷,他比女子更妖,亦比男子更毅,他是外坚内柔的,无数美人为他的容颜倾心,可他一生未娶,至少,在她离世之前从未出现过桃色绯闻。
魏明妍本是个十分正经的人,但不知为何,此刻面对乖巧规矩、柔柔弱弱的贺循,她突然玩心大胜,“贺公子可是刚从重华宫回来?”
贺循轻轻点头,“正是”
魏明妍勾唇轻笑,“尚夫子前几日叮嘱我要写一篇策论,可我愚笨,不太会写”,此刻魏明妍感觉自己像个恶魔少女,她微微歪头,看着他,“听闻贺公子才识渊博,不若,贺公子帮我写吧”
平弘十五年,贺循进宫的第二年,此前他们已经彼此认识,但并不熟悉,策论代写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被发现还好,若是被夫子发现了,定是免不了一顿责罚,而贺循如今身份敏感,说完这话,魏明妍就后悔了,此时贺家刚待喘息,无数双眼睛盯着贺循与大皇子,倘若有心之人抓住把柄用代写策论说事,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这种以小化大甚至无中生有的陷害她可见多了。
魏明妍刚犹豫要不要收回这话,就见贺循乖乖的点头,“能为公主效劳,我自是愿意的”
他笑的极为乖巧,魏明妍心中默默的想,果然还是小时候的贺循令人放心,长大后的他,令她头痛不已,为了探他的底,她不知耗了多少日夜,费了多少心思。
“时间期限是后天,明日太阳落下前,你我仍在这里交接,可好?你谨慎小心点些,切莫被人发现了”,魏明妍放缓了声音,又怕他听不清,特意向他的方向靠了靠。
晚风吹过,带来了少女身上的芳香,其实他们的距离并不是很近,但这缕缕的清香好整以暇的被贺循闻到,小少年的耳尖微微泛红,说完话,魏明妍没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独留贺循一人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回到行宫,玉衡终于忍不住发问,“公主,为何不让奴婢去交接,您平日与大皇子的人没什么来往的”,还主动要求贺循代写。
皇后素来与景贵妃不合,近来储君之争,她们更是势同水火,于是魏明妍对大皇子及他身边的人都极其的疏远冷淡。
魏明妍此时也无法理解自己当时的恶劣,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这么平白无故的欺负一个人,她只好解释第一个问题,“芳连殿肯定有监视贺循的人,你贸然前去定会让他们发现,到时候事情就败露了,而宫道上人多可掩耳目,我与他在宫道碰面也不会引起怀疑”,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玉衡恍然大悟,眸光很亮,“公主好计谋!”,她是真的在惊叹
魏明妍失笑,玉衡总是会无条件的支持她,夸赞她,甚至是微乎其微的小事,玉衡也总是认为她是多么的举世无双。
翌日,魏明妍依旧早早的去了坤宁宫请安,虽说皇后最终是因难产而死,彻查后宫也没有任何蹊跷,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就算真的是天命如此,这一世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刚一进门,浓厚的香气便扑面而来,皇后正坐在软榻上钩制着一件小衣,看大小,是为婴儿准备的。
魏明妍走过去,“阿锦为母后请安”
皇后微笑着点头,随后举起手中刚刚完成的小衣,对她道,“阿锦,看看母后为澈儿做的,漂不漂亮?”
魏明妍走上前端详起小衣,天蓝色的面料质地柔软,应是苏州新送的贡品,胸襟与袖口处绣着几朵鹅黄的小花,平添了几分柔美活泼,领口用白色的纱布缀了扉边,做工十分精美细致。
“漂亮,母后的手真巧!”,她赞赏道。
皇后笑着用手去点她的鼻尖,“阿锦嘴真甜。”
魏明妍灿灿一笑。“母后,刚刚您唤澈儿,是皇弟的名字已经取好了吗?”,上一世,“明澈”这个名字是皇后离世后皇帝亲提的。
皇后回答道,“正是,昨日我与你父皇商讨出来,就叫明澈,你看如何?”
这一世母后所想竟是与上一世父皇所想不谋而合了。
“母后取的名字自是好听。”
皇后抚了抚隆起的小腹,看向她,“阿锦怎么肯定母后怀的是阿弟呢?”
魏明妍一愣,刚刚不经意间,她吐露了“皇弟”的字眼。
“阿锦不能肯定,但阿锦喜欢阿弟。”,她扮乖似的靠在了皇后的肩膀上。
皇后轻轻抚摸着她柔嫩的脸庞,道:“阿锦喜欢,那便是阿弟。”
“母后,您宫里燃的什么香?味道真好闻。“,魏明妍看着不远处桌上的香炉,目光微沉。
“是沉香。”,皇后轻声回答,“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沉香安神,我便燃了沉香。”
“母后怎会心神不宁?请御医看过了吗?”,她有些担心,这一世的她,有些草木皆兵。
皇后失笑,“无碍的,孕时反应罢了,阿锦不要担心”
可她还是不放心,“母后有时间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
“好,听阿锦的,不要担心了”,皇后温柔的抚着她,在细细安慰
这种浓厚的香气属沉香无疑,但她不敢掉以轻心,“那母后分我几块香料,可好?”
皇后笑道,“自然可以”,随后,就要吩咐灿姑姑去库房取香料
“母后,桌上不是摆着几块现成的嘛,阿锦就将这些带走,不用劳烦灿姑姑了。”,魏明妍拦下她,她不能确定库房的香料有没有动手脚,唯有已经燃在屋里的才能确定。
“也好”,于是吩咐灿姑姑将桌上剩余的几块香料包好,递给了魏明妍,她小心收好,打算回去研究一下,后宫里用香害人最是常见。
傍晚,魏明妍与玉衡缓缓的走在宫道上,不久,重华宫方向便出现一抹身影。贺循如约而至,他今天依旧是一个人,但这让魏明妍犯起了难
她本以为他会带个宫女或是小厮,到时直接让玉衡与他们交接,可现在贺循孤身前来,亲自接,难免有些肢体接触,似乎不合礼仪,让婢女接,又显得怠慢贺循,此事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他。
正思考间,贺循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在两米远处站住,躬身行了礼,魏明妍也缓缓福了一礼,贺循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在提醒她,魏明妍微笑回应。行过礼后,贺循向她走来,在行至她身旁的一瞬间,魏明妍抬起了手,贺循宽大的袖子将他们二人动作的手罩在了下面,瞬时间,贺循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片推向了魏明妍的手心,她手指收拢,撤了出去,二人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各顾各的走着。
他们手指相碰的瞬间,魏明妍感到一股电流从指尖流向了全身,这种感觉很陌生,他的手仍有着些孩子般的柔软,但指腹轻微的薄茧似乎在告诉她,他并不是如表面柔弱的。她眼睛乱瞄,确认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动静才放下心来,缓缓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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