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

我温和的继续请他帮忙,“去帮他们。”

他一脸屈辱,“不可能!”

我又是个没留余力的耳光,他捂住脸,眼里水汪汪的,执拗道:“我不会帮你们的,如果帮了你们,我就活不下去了。”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我无语地看着他,“你本来就已经活不下去了,他们都要拿你活祭了,现在这女鬼疯狂杀人,她摆明了就是个报复,凭什么你有命活?”

我仔细打量他,“凭你年轻凭你长得好凭你是个童男子?”

他从脸红到了脖子,睫毛直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我握刀抵在他腹间,“我就问你,你是听我的,还是被我杀。”

他呼吸一颤,愤愤地瞪了我一眼,走向房知弗,“要我干什么?”

房知弗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眼睛眯了下,“拿着这头红绳,站到那个后门去。”

巫族少年手顿了下,他接过红绳,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他先是站在安全距离往宅子里看了一眼,发现血手怪物不在,这才松了口气,听话地站在指定位置。

张岩也牵着红绳站上阵法高台。

天位乃乾,地位乃坤,房知弗则站在象征调和之力的中间,红绳连接三才点,三角封印已成。

此时,冬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还在虐杀,阴冷愤怒的声音在蒲四平耳边吩咐道,“去抢我的骨灰,他们要封印了我。”

蒲四平最初招来冬生,是想偷偷圈养她为己所用,他虽侍奉在王身边替他出谋划策,可到底没有自己的势力,王身边的其他人也都看不起他,认为他只是口舌之劳。

新帝登基以来,对北地实施的种种政策无一不打压原本统治这里的贵族,他这个军师对此也无能为力,处境愈发艰难,这才想另辟蹊径,借阴魂之力。

但并非所有阴魂都是鬼怪,他又听了那人的话,用活杀大阵养鬼,为其增强力量。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活杀大阵会反噬,要想维持冬生的力量,她就要不断杀人,起初畏惧他身旁的法师,她倒也守信,只杀些无关痛痒的人,慢慢的人越杀越多,她实力大增,杀人开始全凭喜恶、肆无忌惮。

当他意识到不能任由事态再发展下去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东死一条西死一条的人命,到处都是讨说法的人,还闹到了王面前。

他不知道那群贱奴怎么会那么快联合到一起,他想赶紧除掉冬生,可眼看着逆军拔起,他又想拿冬生当作对抗朝廷和逆军的后手。

反正都到了这个局面,总不会更糟了吧。

结果还真更糟了,连接他们和中原世家的姜梧庭逼宫失败,那些自称百年名门的下三滥切割了和姜梧庭的关系,推他和北地一起当了替罪羊,给皇帝一个重新整治北地的机会,也算是对挑衅皇帝做出了弥补。

他爷爷的!那帮下三滥倒会玩心眼子,他们就要大祸临头了。

这会儿他就是想灭冬生也不行了,博敦那个贱种跟狗一样咬着他不放,王身边已经有人看出了端倪,他不得不和盘托出,把这一切都说了出来。

那些家里被鬼杀过人的,上来就要活撕了他,他被结结实实打了一顿,要不是王让他们停手,估计自己就要被打死了。

事已至此,平定逆军成了头等大事,不管秦玦要怎么罚,削权也好,大不了他们也推几个替罪羊出去,王不是还有个贱奴生的杂血儿子吗,他替王干过不少脏事,几乎知道所有北地贵族的阴私,大把人瞧他不顺眼,正好趁这次机会除掉他。

只要这片土地还掌握在他们手里,一切都好说。

所以,王才留他一命,还给了他将近万数的奴隶,命他私下准备好万人活杀,王也要用冬生来杀逆军。

蒲四平肠子都悔青了,他原也想直接用了这一万个奴隶,但伏不厌找上了他,说有办法引逆军自投罗网,他灵机一动,既然逆军能主动送上门,为什么还要浪费这一万个奴隶,何不直接拿逆军当盘中餐?

他又没想到,伏不厌说会先来的这伙人有这么难缠。

蒲四平算好了事情的发展方向,但是没算对。

他总觉得有双无形的手在把他往绝路上推。

他看着三角红绳内的坛子,一咬牙,命令道:“给我抢!”

几十个巫族人蜂拥上来,奉弥抽刀迎上去,无论如何,三才阵都绝不能被破坏。

以奉弥的实力,别说杀几十个人,就是以一敌百也不在话下。

但这些不是一般的习武之人,这些巫族多多少少会些邪术,奉弥又重伤在身,很快就有人突破了他的防线。

我举起刀要帮他,可刀快要砍到巫族人身上的时候,我眼前一花,脚步一顿,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举着刀往反方向砍去。

三才阵很复杂,作为主法者的房知弗无法抽身。

张大师抽神帮我们,一只手结了个印,我和奉弥的命中率就高了许多。

巫族人被拦在了离三才阵尚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没人能越过奉弥手中的刀。

房知弗身上好像披了光,一道黑影从远处的木屋里剥离出来,被拖拽进阵法中央,红绳也向中间收紧。

冬生尖声利叫着,却怎么也冲不出结界,“蒲四平!我要是死了,你们都活不了!”

蒲四平心急如焚,那个巫族**师盯着三才阵一角的巫族少年,附到蒲四平耳边说了什么,蒲四平眼珠一转,拨开被奉弥滴血的刀吓住不敢上前的人群,从中拽出一个最矮的小姑娘。

奉弥暗骂了声,他猜到这个小姑娘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可蒲四平动作更快,他立刻用刀抵住她的脖子,阴笑道:“你看,这是谁?”

三才阵中的巫族少年瞳孔一缩,“……妹妹!”

房知弗喝道:“稳住心神!”

“在北地,谁不知道你们巫族人不详,就连奴隶都容不下你们,你们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阴沟里过活。”蒲四平舔了舔肥厚的嘴唇,“是我给你们粮食,甚至给了你们杀主人的奴隶的资格,你们离开阴沟的那天,有多少没被选中的人在背地里羡慕,这些你们都忘了吗,怎么就是学不会感恩呢?”

“你哥不知道感恩,他要害死你。”他掐住女孩的脖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父母是不是还留在巫族,没事,我原谅你哥了,就送你们一家一起上路,你说怎么样?”

女孩被吓哭了,那少年竟想直接从阵法里跑出来。

我跑过去拿刀顶在他身后,“别动!否则我先杀你!”

现在是紧要关头,不管是蒲四平还是我们,谁先轻举妄动谁先死。

可少年已然慌了神,他频频扭头往蒲四平那边看,被我威胁也不管用,冬生发现阵法的力量减弱,再次发起攻击。

三才阵内,血红的光大振。

冬生刚杀过不少人,煞气冲天,少年最先顶不住,被弹飞出去。

紧接着就是张大师,阵法被强行打断,反噬之力让他趴在地上猛吐一口血,晕了过去。

两头都断开了,所有的力量都压到了房知弗一个人身上。

他后背颤抖,轻咳了声,嘴角溢出了一丝血。

形势的巨变砸得我大脑空白,我和奉弥向那群聚集的巫族走了一步,他们所有人都后退,眼里全是戒备,生怕被我拉走,我不得已,再次拉起倒在地上的巫族少年,拽着他的胳膊往回拉。

“你给我起来,要是房知弗有什么事我弄死你!”

巫族少年流着泪摇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房知弗顺着嘴角流的血更多了些,他说话的声音都抖,“别管他了周妧,张大师的包里有准备好的三盏灯、三张符,你听我的,依次摆好。”

奉弥防着蒲四平他们,我取出张大师包里的东西,按照房知弗的指令,在三才方位点起油灯,这灯的灯芯通红,应该是用朱砂泡过。

每盏灯旁都贴了张三才封魔符,上面分别写着“天罡镇邪”“地煞伏魔”“人灵封禁”。

张大师说过,冬生是厉鬼,他一个人撑不了三才阵,那房知弗呢……

阵法被加固,冬生愤怒地在里面横冲直撞,她每撞一次,房知弗都要提一口气。

蒲四平躲在一堆人后大喊,“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快上啊,给我上啊!”

奉弥手中的刀一侧,刀身上血才干涸不久,“有胆就来。”

这话客气了,当然没人有胆。

蒲四平又提起手里的女孩,提起希望似的,眼睛亮了亮,命令起离三才阵最近的少年,“还想要你妹妹的命,就赶紧给我拦住他们!”

那少年抬起空洞的眼,从地上挣扎起来就要去毁灯。

我一脚踢在他的腰侧,他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又爬着过来了。

我用刀挡着,不让他再进一步,他还想往前,我直接用刀抵住他脖颈。

他艰难地扭头,看了眼在蒲四平手里已经晕过去的妹妹,喉中滚了几声呜咽,扭过头对我说:

“对不起……”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像匹野马一样,使劲撞了过来,任刀切碎他的皮肉,割开他的血管。

“对不起……”

他的半个脖子几乎都被切开,手扶在我持刀的小臂上,与他的血比起来格外冰凉,我的整张脸都被浇上了血,他的眼慢慢合上,到最后竟留了条小缝。

我顺着他无光眼瞳停留的位置往后看。

地位上的那盏灯,写着“地煞伏魔”的符顶端染了几滴血,而被我点着火的油灯,灯托被血灌满,血还在顺着灯芯向下流。

油灯被熄灭了。

这次,三才阵的结界宛如脆弱的玻璃罩,直接被冬生撞碎。

附近并非谁也不知道这是蒲四平的私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宅外似是有了大部队靠近。

这时候博敦还不可能赶到,会是谁呢?

我的心凉了半截。

蒲四平看着不省人事的房知弗,喜悦无以复加,他的脚边是绝了气息的女孩,被他当作垃圾一脚踢开。

从外面跑进来了两队披甲的护卫,他们体格雄健,人高马大,一直延伸进我们所在的空地内。

一衣着华丽,年逾六十的老头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蒲四平勒令冬生去远一点的角落待着,他殷勤地上前,向对方汇报情况。

房知弗半跪下去,手撑在地面,口中的血止不住得往外流。

我跑过去扶住他,看着他身上流逝的生机,“怎么办,怎么办……”

“……你别怕。”他倚靠在我身上止不住的抖,血打湿我的肩膀,他却全然不在意,抬手摸了下我的脸,“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一定能成功。”

他皱眉,难受极了的模样,想起来我在看他,又忍住了,他挤出很浅的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

房知弗眼角湿了,“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啊周妧……”

我撩开他脸侧的碎发,“那就别用那个办法。”

房知弗摇头,还是笑,“你得记住我,记一辈子,永远都不能忘。”

“不可能的,你了解我。”我看着他,声调很冷,“你要是敢做什么,等我回到皇宫就立马忘了你。”

要真有成功率百分之百的法子,他为什么早不用。

除非代价太大。

他伤成这样,还剩的,不就只有一条命吗。

房知弗颤抖的指尖抚过我的眉眼,满脸眷恋,“你这样,真像爱我。”

“值了。”

他刚要有所动作,我就眼疾手快地将他打晕,还好他现在很弱,防备不了。

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欠这种债,再说,他要是死了,房氏一族都不会放过我。

给我下咒怎么办。

冬生的声音贴着我的耳膜响起,很平静,“所以我说,你该死。”

我看着远处神色不明的冬生,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不是骂我,不是泄愤,也不是为了激怒我。

她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想多久就被打断,蒲四平站在那明显身份最高的老头旁,猖狂道:

“贱女人,看你这下还有什么办法!”

血迹干在脸上,坠得我的眼皮有些睁不开,我摊开手,无奈道:“没办法了。”

我指房知弗,“他姓房,三朝大国师的那个房,要是杀了他,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蒲四平表情一僵,赶紧偷瞄了身旁的老头一眼,装作若无其事,“他的命我不要,丢出去就是。”

“虽然在皇帝那里你有些价值,但你知道的太多,你的命要留在这儿了。”

我叹了口气,握住刀,“试试吧。”

“奉弥。”

苍老的声音飘了过来,奉弥抬眼看他。

那是伏不厌的生父,北地的实际统治者之一。

“你和其他奴隶不一样,我对你有很高的期望,也给了你比旁的奴隶更多的机会。”他继续道,“你怎么能站在敌人那一边,太让我失望了。”

奉弥走到我旁边,苦着脸道:“我不想这样的,王。”

“我是一时糊涂,您能不能原谅我,顺便把您的位置让给我。”

“您可能不敢相信,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去了仙山见了神,神说,奉弥啊,北地没你不行啊,从今天起你就是北地之主了,那些霸占你地位的人都会遭报应,罚他们下辈子当牛当马不当人。”

“我就是想到您平日里对我的恩情,哪怕被大家误会也要把您从我的位置上拉下来,一想到您当不了人,我这个心啊,疼得厉害!”

蒲四平,“……”

巫族里有人“扑哧”地露了些气音,明摆着有人偷笑。

蒲四平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生怕事后被拉出去灭口,他骂道:“贱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奉弥“啧”了声,“不是他先胡说八道的吗,我还以为他就喜欢胡说八道呢。”

我被惊到了,和他窃窃私语,“你怎么突然支棱起来了?这话也敢说。”

他睨了我一眼,语气不善,“还不是你为了保你的情郎,我的活路都没了,猖狂一下怎么了,今天我就非要把这个嘴瘾给过了!”

我道:“一个两个都说什么我的情郎,有事就骂情郎啊,干嘛骂我。”

说完,我俩都笑了出来。

有种死前豁出去的畅快。

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探子报,博敦正带着人往这儿赶,稳妥些,先开了这万人活杀阵,到时候手里好有张底牌,这俩人都算进去,现在就开始吧。”

巫族**师取了能避开阵法的黑石头,分给老头和他带来的人。

这种阵法对房知弗起不了作用,所以也没人管他,张大师就比较倒霉了,也许他就要在睡梦中安详的死去。

漫天红光再次降临,很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折腾太久了。

奉弥手中的刀“咣当”掉落在地,他盘腿坐在地上,有几分悠闲,但背是挺直的,不像我,东倒西歪。

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其实这种死法挺好的,起码不会疼。

我很想撑久一点,和奉弥比一比谁坚持的时间长。

可是太难受了,那种被挖空的感觉、想吐的感觉和对死亡的恐惧。

如果说上次我还能等房知弗和张大师,那这次我就只能等死了。

突然,透过膜状红光,我看到了慌乱的人影。

这里似乎又挤进来了更大的一批人,威风凛凛,黑甲的寒光甚至驱散了红雾。

连温度都在回升。

金光大亮,压住诡异的红,红光像是炙阳下的湿气,顷刻间蒸发了个干净。

我猛吸了一口气,心脏狂跳。

临到死的边缘又被拽回来的感觉,还真是……够刺激。

宅远后门被人暴力拆开,几息的功夫,一扇墙都被夷平。

盘巨龙的红帐金轿被抬了进来。

方圆百里,除了起不来的死人,没有敢不跪下的。

所有人都像是在做梦,只有在梦里才会这么匪夷所思,否则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百里的跪拜,只为金轿上的一人。

当今的天下之主,秦玦。

又是糟糕的时间,但是,终于快把这里写完了,马上解锁新剧情[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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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用超爽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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