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蔺煦每晚都会来她舍房听她抚琴,商翕对此很是苦恼,却也无可奈何。
她抚琴的技艺依旧,蔺煦似魔怔般每回皆要夸赞一句‘仙籁之音’,可商翕总觉他这话里蕴着深意,她质问他,蔺煦却说自己只是说了实话罢了,她便也不想再多问,只求琴艺考校能早些到来,摆脱每晚被蔺煦逼着抚琴一事。
琴艺考校前的最后一夜,商翕抚琴,蔺煦在一侧听琴,两人之间未有言语,一切显得极为和睦安宁。
忽地,门外响起几道脚步声,蔺煦耳力极好,在脚步声离此地还有数十米远时便听到了,他止住商翕拨弄琴弦的手,正色道:
“有人往这来了。”
“不止一人。”他补充道。
商翕疑惑:“是谁?”
蔺煦凝神细听一番,道:“皆为女子,其中有一人说话的声音听上去似是刘女傅。”
“刘女傅?”商翕愈发困惑:“女傅夜里来此作甚?”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一眼,皆有了猜测。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蔺煦悄然无声地寻地躲藏,商翕起身往房门走,在门前,她朝房内一眼望去,不见蔺煦身影后这才将房门打开来。
“商翕,你开门怎的这般久,该不会是在房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商瑞的讥讽声伴着开门声一同响彻整间舍房。
商翕平静道:“四姐姐说话莽撞,还是需再三思虑才好,此等谣言若被传了出去,恐有碍皇家声誉。”
商瑞嘲弄道:“究竟是不是谣言,查探一番不就知晓了。”
“好了,未有实证不得妄言,”刘女傅肃声道:“商翕,书院有人书信于我说是近些时日夜里瞧见有人进出你的舍房,不知可有此事?”
刘女傅是书院出了名的不怒自威之人,书院诸多学子很怕她,见她都是绕道而行。
此番严肃的神情令商翕也觉一种极强压迫之感,她顶着刘女傅犀利眸光,道:“并无此事。”
刘女傅微微颔首:“既如此,为证你清白,也为断谣言,我要在你房内搜查一番,可允?”
商翕点头:“好,女傅请便。”
刘女傅走入房内开始四处查看,跟她一同前来的商瑞及另一名书院女学子也在屋内四处搜查着。
商翕就站在房中看着她们,面上一片淡然,身子却不自觉绷紧了些。
她不知道蔺煦会藏在房内何处,所以,每当一个隐蔽角落被人走近查探时,她的心会跟着紧张,待见未有蔺煦身影后她才会暗自松下一口气。
三人在房内搜寻良久,几乎每处可藏人的角落皆已查看过,并未见任何人影。
刘女傅正要开口,猝然,房内某处传来商瑞一声尖叫,几人赶过去瞧看,便见商瑞瘫坐在地,对着一个木柜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了?”刘女傅上前将商瑞扶起。
商瑞指着木柜哆哆嗦嗦道:“有人,木柜后又一道黑影,我方才亲眼瞧见的。”
闻言,商翕隐在袖中的手猛地捏紧,她强压慌张道:“四姐姐莫不是看错了,这木柜后空间狭窄,怎能藏下一个人。”
她话虽是这么说着,心中也是如此想着。
可刚才房内各处皆无蔺煦身影,只有此处有异,她便不得不去想,或许蔺煦就藏在此处呢。
听商翕这番话,商瑞尽显得意之色:“六妹妹这话听上去倒像是想隐瞒些什么。”
“女傅,我方才所言是真是假,将这木柜移开后,一看便知。”
“只是不知,六妹妹是否敢叫我们挪柜啊?”她一脸挑衅。
刘女傅亦将视线移向她,商翕以余光向周身环望过后,点点头:“我有何不敢的,只是——”
她转向刘女傅道:“此番诬陷着实令我心伤,若今夜搜查无果,还望女傅能还我一个清白。”
刘女傅正义凛然道:“自然,若此番无果,我定不会让你空遭诬陷,至于造谣之人,我亦会命她为你书信一封致歉。”
“多谢女傅。”
商瑞两手推着木柜,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刘女傅与另一名女学子也帮着挪动木柜。
沉重的木柜与地面擦动着,发出刺耳响声,商翕微蹙着眉,一动不动地盯着逐渐显现的木柜后。
待木柜彻底移离,商翕眼帘映入一道黑影,她睁大眼睛,讶然道:“这……”
“看吧,我就说有个人——”商瑞打断她的话还未说完,看向木柜后的眼眸登时直愣愣的,满脸不可置信。
商翕走过去,蹲下身,抱起木柜后一团黑影,惊喜道:“院长这几日丢失的黑猫竟跑到我舍房来了。”
刘女傅走近瞧了瞧:“没错,这的确是院长丢的那只黑猫,想必是不小心掉落进你木柜后的缝隙。”
“它有一条前腿不能动了,难怪在缝隙里出不去。”商翕轻柔地抚摸着黑猫受伤的那条前腿。
原本一声不发的黑猫这才呜呜呜的发出几声微弱猫叫。
刘女傅:“它这几日应当没怎么吃东西,所以没力气叫唤,加之腿又受了伤,便只得在待在木柜后等人发现。”
“是啊,今夜于它而言也算是因祸得福?”商翕看向一旁神色复杂的商瑞,含笑道:“多亏了四姐姐眼神好,否则,我们也不可能发现它啊,你说对吧,四姐姐。”
商瑞气得咬唇。
刘女傅抱过黑猫道:“好了,今夜一切皆是误会,商翕是清白的,今后莫要再让我在书院听到此等传言,否则无论你是何身份,一律皆按书院的规矩处置。”
她意有所指。
商瑞低下头,一言不发。
几人将木柜恢复原位后,刘女傅带着两人往外走,不忘叮嘱商翕道:“天色渐寒,你房内的窗都开着,夜里容易着凉,今后记得要关上。”
商翕乖巧点头:“嗯,学生谨记女傅叮嘱。”
“好了,就送到门口吧,这黑猫我给院长带过去,他老人家正着急呢。”
说罢,刘女傅抱着黑猫走入前方墨色中。
商瑞恶狠狠地瞪着商翕,咬牙低声道:“我不可能看错,你一定有问题!”
“商翕,既然被我发现了,你就最好藏住了,若是再被我逮到,我可不介意将此事闹到父皇面前让你和春欣殿都丢尽脸面!”
商翕面露懵懂之色,只回道:“四姐姐说的话,我实在听不明白。”
“明日是琴艺考校,四姐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商瑞怒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商翕回到房内,关上门,即见蔺煦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此刻正好整以暇地抱臂看她。
商翕叹道:“蔺煦,商瑞所住舍房里此地不远,你这些日子频繁来此,肯定会被她察觉不对的。”
“哦,所以呢?”蔺煦漫不经心地问。
商翕没着急答话,走去关房内开着的窗,在走至里侧那扇窗时,商翕突然问他:“是你将那只猫放木柜后的?”
“嗯。”
“那猫腿上的伤……”
蔺煦抬眼,冷沉沉的眸子似覆了一层冰。
“你觉得是我弄的?”他问,语气已听不出任何情绪。
商翕身形愣了一瞬,随即摇头:“没有。”
蔺煦轻蔑一笑:“撒谎。”
商翕欲言又止。
起先她的确怀疑过,这只突然出现在她房内的猫是蔺煦的手笔,连着猫腿上的伤也怀疑是他弄的,可听闻他方才的话,她确信并不是他。
蔺煦虽狠戾,但他敢作敢当,事情若是他做的,他一定会承认。
对于他这一点,商翕还是稍有了解的。
“抱歉,蔺煦,是我误会你了。”商翕诚恳与他致歉。
蔺煦侧过脸,抿着唇不应,静默好一会,他才开口:“这猫是我从里窗翻出去时,在屋檐上发现的,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受伤了。”
恍然听到蔺煦解释,商翕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忍笑道:“嗯,我猜到了,所以,谢谢你,蔺煦。”
“谢我什么?”蔺煦不解。
商翕向他身前走近几步,莞尔一笑:“谢谢你救下了那只猫啊。”
“若不是你将它从屋檐带下来,它兴许就……”
“所以要谢谢你啊,蔺煦。”
商翕倾身对他笑着,眼眸弯弯,唇边两个梨涡突显。
这一幕映入蔺煦眼眸,他怔愣住,只觉身体某处有些异样波动。
她笑起来当真是好看,如四月春风,和煦朝阳,明媚怡人。
商翕面对他时极少有这般笑容,此刻,蔺煦倒有点不知所措。
他轻咳一声,移开眼:“哦。”
想了想,商翕斟酌道:“蔺煦,这次被商瑞发现了些端倪,所以,你今后能否——”
“不来?”蔺煦打断她,声线再次冷下来。
“她发现了又如何,杀了,便无人再来碍事。”
他说着,携一身杀气便欲往屋外走。
商翕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拦下:“不可!你不能杀她!”
商翕耐着性子道:“她是当今四公主,且她的母亲是大楚当今皇后,你若在此杀了她,皇后震怒,纵使将书院翻了个底朝天也定会将你查出来的。”
“况且,商瑞她只是娇纵跋扈了些,虽习惯针对我,但这些年来她也未当真伤到我,此次被她察觉出端倪,也有你我二人大意所致,今后我们更谨慎些便好。”
商翕放柔声音,凝视他道:“蔺煦,我方才的意思并不是今后不让你再来,我的意思是——”
“你今后能否再小心些,不要再令他人察觉出端倪。”
“为你自己的安危着想,你也需再小心些,明白吗?”
蔺煦低眸回视她,眉眼的杀气渐渐散淡,抚平。
顷刻,他脸色缓和应道:“嗯。”
听他应下,商翕提到嗓子眼的心终松懈下来。
“明日是琴艺考校,我需早些睡下,你今夜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蔺煦“嗯”了一声,从里侧那扇窗闪出。
今日此起彼伏的心绪令商翕觉格外困乏,她从浴房出来后,沾枕便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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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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