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翕花了好些时辰才将杨沅沅从松上月拉回杨府,杨沅沅受了委屈,便铁了心一般要段子界也去迷宫尝尝滋味。
商翕是冷静之人,她心知段子界既然能当松上月的东家必然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加之还有蔺煦提醒在前,她追上杨沅沅后几番劝说拖拽方将她完好无损地带离,只杨沅沅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子气,回杨家路上,乃至回到杨家她亦是喋喋不休对段子界咒骂个没完,商翕听得头疼。
为了不让杨家长辈担心,两人商榷过后,一齐撒了个小谎,模棱两可地将此事在长辈面前敷衍了过去。
夜里,商翕安抚杨沅沅睡着后,她才回了自己房内,想起蔺煦今夜要来,她当真给他半开了一扇窗,随即在小榻吃茶静待。
良久,半开那扇窗发出窸窣响动,商翕放下茶盏望过去,恰见蔺煦从那侧走来。
他站在小榻前,自顾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继而他又倒下第二盏。
见他此番,商翕不由劝道:“蔺煦,你先前才伤了脾胃,如今还是尽量少吃些凉茶为好。”
蔺煦吃茶动作顿了顿,随后将手中茶盏放了下来,商翕余光瞥到这茶盏里还剩下半盏未饮。
“蔺煦,你今夜过来是想与我说什么?”
“打赌。”蔺煦言简意赅。
商翕明了点头:“我知道,你说过的,我是想问,你想好这次立什么赌约了吗?”
蔺煦甫一开口,还没出声,又将话咽了回去。
“公主有想法?”
他反问。
商翕怔住。
这人莫不是能听到他人心声,否则,他怎么知晓她对立赌一事是有想法的?
“嗯,我的确有个想法。”
“说说。”
商翕斟酌道:“五日后,书院有女子琴艺考校,我琴技不太好,所以我想在此立一个赌约。”
“如若我在五日后的琴艺考校中拿到前五的名次,就算我赢可好?”
“此事于我而言还是很难的,毕竟先前我从未在琴艺考校中拿过前五的名次。”她强调了一句。
蔺煦没着急应下她,只道:“前五不行。”
“必须拿下榜首。”
商翕难为情道:“可是我……我做不到。”
“前三可以吗?”
商翕还欲商量,岂料,蔺煦不容拒绝道:“不可以。”
“你只能拿下榜首。”
“拿下榜首,就算你赢。”
见商翕踯躅,蔺煦又道:“公主若是不愿,那便由我来立赌。”
“谁说我不愿了,”商翕闷声回他:“就这么定了,我拿榜首,便是我赢。”
“我若赢了,你要将我的香囊还给我。”
因有前两回打赌经验,商翕明白过来,只有在自己身上立赌才是最有可能赢下,一切变数皆掌控在自己手中。
前两回皆被蔺煦耍赖赢了赌约,这一回,无论如何她也要赢他一次。
只是榜首……
也罢,反正就这一次,应当也无大碍。
蔺煦看着她,牵起唇角,点了点头:“行,赌约成立。”
*
杨家老太寿宴过后,商翕与杨沅沅回了至承书院。
几日未来书院,书院仿佛热闹了不少,杨沅沅向来喜好各种打听,这不,回学院还不到一个时辰呢,她就拉着商翕说起这几日书院内发生的趣事。
“湛湛,陈松玉果真来书院授课了,而且你都不知道,他在书院有多受欢迎。”
“听闻有很多女子给他送东西呢,不过他好像都没收下过,还有还有,就连往日不喜听课的学子,一听是他来授课,顿时精神百倍,听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
杨沅沅一一罗列着她打听而来的消息,商翕默默听着,时而附和着点头笑笑。
陈松玉,自她记事起便知晓有这样一个人,是她兄长的好友,亦是她自己的一位好友。
他们三人算是自小一同长大,儿时,她性子吵闹,总是想个小尾巴似的喜欢跟在这两位哥哥身后,他们也喜欢带上她一起玩,故而三人感情极好,只是后来……
那件事后,春欣殿犹如冷宫般存在于宫中,平时往来春欣殿之人也如怕遇上瘟疫般对春欣殿避之不及,只有陈松玉依旧如初,每回来春欣殿见商岑,不但会给商岑带些宫外的新鲜玩意,还会给她也捎上一份。
陈松玉这人,为人谦和,知节守礼,本就是一位顶顶好的男子,所以,他本就该极受欢迎。
商翕心底颇有种见到自家兄长招人喜的欣慰之感。
因着琴艺考校在即,杨沅沅一有空闲便会抓着商翕陪她去琴堂练琴。
两人去往琴堂半路,杨沅沅倏地一拍脑:“糟了,我忘拿曲谱了,湛湛,你这拿了吗?”
商翕摇摇头:“我的曲谱还在舍房。”
“这样,我先去玉茗堂取曲谱,湛湛你先去琴堂,我们琴堂见。”
“好。”
杨沅沅返回去后,商翕继续朝琴堂走。
“小翕。”
走过廊道,商翕遇上陈松玉。
“松玉哥哥,不对,如今该唤陈夫子了。”商翕展颜一笑。
陈松玉温笑道:“你不必如此,还是唤我松玉哥哥便好。”
“那不成,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在书院内还是唤陈夫子吧。”
“也罢,你喜欢唤什么便唤什么。”
商翕唇角两个梨涡显露,她视线移向陈松玉手中捧着的书册与长条锦盒,问道:“你要去授课吗?”
“不是,我原是想去寻你的。”
“寻我?”
“嗯。”
陈松玉将手中长条锦盒递给商翕,温声道:“本想入书院授课那日给你的,但听闻你告了假,便留在了今日。”
商翕接过他手中锦盒,笑问:“又是哪里来的新奇玩意吗?”
陈松玉抿笑卖着关子:“你打开看看。”
商翕将锦盒一开,两支上好的狼毫笔静静躺在锦盒中。
“两支,你与阿岑一人一支。”
“近来,我公事繁忙,暂无暇入宫,便由你将阿岑那支交给他,可好?”陈松玉轻声询道。
商翕颔首笑道:“好,哥哥定会很喜欢的。”
闻言,陈松玉状似随口问道:“你呢,小翕,你可喜欢?”
“喜欢啊,我也很喜欢。”商翕脱口而出。
两人又小叙片刻后暂别,商翕正欲接着往琴堂走,蓦地,眼前闪现一人身影,商翕还未惊叫出声便瞧清了此人是谁。
她下意识想躲,却想起自己先前答应之事,又不再动。
“蔺煦!”她神色稍有愠怒:“你怎的总是神出鬼没的。”
商翕脸上的笑与梨涡消散的一干二净。
蔺煦斜睨着她,脸色冷沉:“怎么,打扰到你们了?”
商翕忿忿道:“蔺煦,你不要总是偷听我与别人说话。”
“哦。”
“那又如何?”他态度乖张。
商翕心知他桀骜顽劣,也不打算与他在此事上再纠缠下去。
她跨出一步正要继续走,蔺煦长腿一伸,挡住了她。
商翕满是无奈:“蔺煦,我要去琴堂,你有何事便快些说。”
静看她一眼,蔺煦道:“今夜记得留窗。”
商翕:“……”
这人竟还翻窗上瘾了。
“想什么呢。”蔺煦伸手在她眼前晃两下。
商翕偏开脸:“哦,知道了。”
*
夜里,商翕留好窗后,便打开陈松玉给的长条锦盒,取出一支狼毫笔来。
她刚要蘸墨,窗前传来响动,蔺煦轻盈跃窗而入,盯着她手中捏住的狼毫笔道:“不练琴?”
商翕摇着头:“不练。”
“你们这舍院里的人都在练,你就不怕?”
这几日,因着琴艺考校一事,书院特允女子舍院夜里练琴,只要不过戌时便可。
如今,舍房外琴音四起,悠悠从窗外飘进,交杂不休。
商翕恍然未闻,继续提笔蘸墨:“别人练琴与我何干。”
蔺煦哼笑一声,戏谑道:“看来公主对拿榜首一事挺有把握。”
闻言,商翕止了手上动作,抬头看他:“没有啊,我并无把握。”
蔺煦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笑意又深了些,他走向她,指着一旁桌案静放的琴道:“抚琴一曲我听听。”
“现在?”
“嗯。”
商翕迟疑道:“我不太想。”
“为何?”蔺煦追问。
商翕以为他是想试探一番她琴艺水平,便坦然道:“蔺煦,我抚琴当真不太好,你眼下可以不用担心的。”
蔺煦被她说得一愣,气笑道:“你想多了,我没有想试探你,就只是想听听而已。”
“你若今夜不抚琴一曲给我听,我就不走。”他又一副无赖模样。
商翕无法,只得放下狼毫笔,走至古琴前,静坐片刻,她抬手拨弦,妙音从她指尖滑出,悠扬婉转。
蔺煦在一旁认真聆听着,其中,商翕弹错几个音,他就不易察觉地轻挑了下眉,不多言。
一曲毕,商翕扬起脑袋道:“如何?”
蔺煦谛视她的杏眸,只笑不语。
商翕仿佛有种心底被他看透的感觉,她不自然地撇开眼。
沉静好半晌,蔺煦道:“仙籁之音。”
商翕神色茫然地看着他,疑声道::蔺煦,你耳朵莫不是有问题?”
她明明弹错了好几个音,且错的这些地方就连从未抚过琴的人也能听出来。
如此明显的错误,蔺煦居然还说是仙赖之音。
这不是他耳朵有问题,又是什么?
听她这么问,蔺煦只觉听到什么笑话般,低着颈笑得双肩微颤。
商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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