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面具

雪兔在褚青盏面前晃来晃去,试图用自己的毛绒大屁股唤醒某位陷入“沉睡”的公主。

褚青盏单手斜托着脸,纤长的睫毛向下低垂,像蝶翼般轻微起伏。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半个时辰了,可她并未睡着。

褚青盏在想一件事——

清荷既然喜欢闻诏,又为何要离开他去侍奉闻奉?还有,为何在最初的时候,闻诏会下意识地怀疑她是孙秋雁的人?

其实仔细想想便知道,闻诏那会儿并不是在单独针对自己,因为他对每一个突然安插进来的人保持着先天般的警惕,这点从灵薇进来时便可以得知。

那么他为何会如此警惕呢?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褚青盏知道闻诏并不是一个天生对人产生戒备怀疑心理的人,他处处敏感谨慎,那是在后天的成长环境中所逼迫形成的。

他下意识地对身边的人产生怀疑,那么必定是曾经有人这般伤害过他。

是谁呢?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她只是有些不忍这般去想——

被所爱之人欺骗伤害,那滋味必定十足的不好受。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点,褚青盏的心便隐隐抽痛。

如果说清荷曾是孙秋雁安插在闻诏身边的人,那么她后面去侍奉闻奉,难道是因为孙秋雁发现了清荷也对闻诏动了真感情?

褚青盏再次想起了那张纸条,她蓦地起身——

不对!孙秋雁既知道清荷同闻诏有情,那么此次清荷被突然劫持,大概率正是孙秋雁利用清荷做陷阱来除掉闻诏了!

褚青盏再次回忆起当时孙秋雁那锋冷杀意的眼神,一股难言的不安顷刻间便蔓布了她的全身。

不行,她必须现在就前往旧祠庙!

**

灵薇看着面前的男子,她缓缓起身,诡异地笑道:“二公子,你还是来了,看来倒是我低估了你对这贱人的感情。”

清荷听到她称眼前的面具男子是二公子,眸中神色登时又惊又喜,只是她在看到那人手持剑柄杀意凛然的模样,又很快失望下去,她摇头呢喃道:“不,他不是阿诏,阿诏他不会武功。”

那周身凌寒的面具男子冷漠地看着她们,仿佛对她们的话并不感兴趣,他冷声重复:“放了她,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灵薇已在心里认定了他就是闻诏,所以根本不觉他是威胁,嘴角一勾便从鞋后根抽出一柄铮亮的匕首,招呼也不打地直接刺了上来。

她料想闻诏不敢杀人,因此只想吓唬住对方,让其惊慌失措自乱阵脚,那壮汉便能脱开挟制。

可与她想象相反,面具男子非但没有吓住,甚至动作极为利落迅速地将那刀锋再往前递进一寸。

那壮汉非但没有挣扎脱逃,反而连挣扎也没有的直接被那骤然前进的刀锋给吓晕,直直地载倒在了地上。

灵薇:“……”

面具男子的剑法极稳,看得出来只是想吓唬吓唬那壮汉,并且效果极佳的吓唬成功了。

他看似玩闹般,可要有懂剑术的人在此,必会被他此举给惊讶十分。

能在这么情急的状况下,将剑做到既稳又快地将剑锋往前推进细微的距离,并做到不伤人性命只堪堪削掉人几根汗毛的程度,那必定是极为深厚扎实的功底。

要换个不动武功拿剑都手抖的人来,估计彪壮大汉早就魂归西天成为刀下亡魂了。

只可惜灵薇并看不出此举奥妙,依旧自不量力地妄想以匕首对抗长剑。

两人间甚至连一个来回也没招呼上,灵薇手中的匕首便被面具男子勾菜叶般给轻便挑开了。

灵薇一惊,这下她知道来人并非是个花架子了,但她依旧想试试对方是何功底。

她身形灵巧,很快往后翻了个跟头拾回被挑落的匕首,而后比刚刚动作更为迅疾地直刺而来。

这次对准的是面具男子持剑的右手。

面具男子站于原地未动,冷眼看着女子直冲自己而来,他右手一抬,刚要重新挑落那自不量力的匕首。

便见女子狡猾地变幻了角度,身形一闪便要直刺他并未设防的左臂。

一般的武者在面对此种情形时要么躲开要么用脚将她踹开,可那些高手便会懂得用手中的剑去格挡。

这就需要用剑者极为精进熟练,他必须将剑使用得极快极利,剑不再是普通的武器,而是能融入自身的肢体,这样才能灵活自如地应对那些突如其来的棘手危急情况。

只须臾间,灵薇只觉眼前一闪,连对方招式也未看清,铮一声轻响,面具男子便手起刀落地挑断她手中的匕首。

灵薇闷哼一声吃痛地捂住手腕,长剑并未刺伤她的手,只是那挑匕首的力道太劲太猛,竟顺着匕首传到了她的手腕骨上。

这剑没个十年的功夫练不出来,这会儿哪怕是闻诏直接站在她面前,她也只会怀疑对方是个画了张闻诏面皮的高手。

灵薇警惕畏惧地看着持剑的那人,拧眉道:“小女子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此番搅局?”

她这话说得诚恳,有隐隐示弱之意,只可惜对面那人并不领情。

面具男子依旧是无波无澜的霜寒神色,他右手不动声色地一拧一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需要理由么。”

话音方才落地,那剑便已在空中掉转了一个角度,直朝灵薇左臂而来,她急着掉转角度,谁知面具男子的剑连她衣服都未碰着,变极稳极巧地收回力度,往另一个方向撞去。

灵薇咬牙切齿地想道:这人竟然以牙还牙地用她的招数来对付她。

只可惜她虽然很快意识到,却没有那么强的反应应对能力,她刚才侧身,后脑勺便暴露在面具男子面前。

他再次收回充当“诱饵”的长剑,手腕一转,灵薇眼前一花,便栽倒了下去。

清荷被绑在她们背面,只听到人倒地的声音,还以为那面具男子将灵薇给杀了,下意识尖声惊叫起来。

面具男子用剑将捆绑住她的绳子挑断,蹙眉低声道:“别叫了,她没死,只是被我用剑柄敲晕了过去。”

清荷依旧被吓得浑身哆嗦,她瞳孔瞪大看着面具男子,在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时心中一惊,可只一瞬又被她否认掉了。

不,应当只是长得像罢了,她跟着闻诏身边那么久,如果他会武,自己怎么会一点都不会知道?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时半会儿,她突然看到身后的人影一闪而过,清荷的声音卡在喉头来不及尖叫出声,只见方才晕倒的两人竟重新站起,一左一右地拿着刀刃呈包围式斩向面具男子。

汉子的脚步声沉重,面具男子左耳敏锐地捕捉到声音,登时反应极快地用剑将壮汉挥退。

可任他剑术再厉害,也无法徒手变出第二柄剑来,更无法在背后长眼般看到悄声靠近的灵薇。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面具男子闻声一转,只见一个青衣女子不知从何处冲来挡在他身前,那如银蛇般的匕首正吐信般飞转而至,几乎快要刺入她身,他瞳孔骤缩,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面具男子刚要将她推开,只见青衣女子动作比灵薇还快地散了一把黑紫色粉末。

这些黑紫色粉末在大风的助力下悉数朝灵薇面门扑去,灵薇只来得及看清眼前来人,下一瞬便浑身一软,匕首和人一同摔落在地。

那黑紫色粉末眼熟得很,正是凌永逸使过的下三滥手段——威力十足的迷药!

被放倒的灵薇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褚青盏,质问道:“你给我用了什么?!”

来人正是褚青盏!

她冷笑地拍了拍手掌,勾唇道:“没什么,就是找不光彩的人借了点不光彩的药而已,你放心,等我救走清荷,自会给你解药,这药不伤身,只会让你浑身无力。”

灵薇拧眉,眼中依旧是不可置信:“你要救她?你不是大娘子的人么?!”

她这话一出,先反应的不是褚青盏,而是一旁的清荷和一侧的面具男子。

只是褚青盏背对着他们,瞧不见身后人的神色变化。

褚青盏在心中飞快盘算:灵薇是孙秋雁的人无疑,若是自己在此刻“反水”,灵薇必定会告知孙秋雁,现在已经够乱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不定她站在孙秋雁这边还能提前知道她们的计划。

更何况,她侥幸地想着,反正闻诏此刻又不在这,就算她说自己是孙秋雁的人也无所谓。

就这般,褚青盏决定扯一个谎:“三公子知道大娘子的计划,但他留清荷还有用,特命我来救下清荷,待他玩够了,再将清荷给送回来任大娘子处置。”

灵薇虽然晚入府,但也听说过闻奉曾干的那点畜生行径,因此便对她这话半信半疑了一半。

这下换成清荷不可置信:“你是孙秋雁的人!公子那么信任你,你竟然骗他!”

褚青盏转身,刚想要忽悠几句,便被一侧的人给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她方才躲在一侧观察战局的时候,只看得到面具男子的背影,她虽疑惑闻诏在哪,但也同清荷灵薇那般并未怀疑面具男子的身份。

可至此刻,她看到了他的眼睛。

褚青盏心跳比脑子更快地起了反应,那熟悉强烈的心跳在告诉她——面前站着的人就是闻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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