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杀气

闻诏的一双眼睛十分独特,不仅是因为好看的眼型,更是因为眼瞳中所凝含的情绪。

像一汪看不出深浅的墨池,却又无比清澈无痕,所以有情绪从他眼底闪过时,褚青盏总能极清晰的捕捉到——

比如方才闪过的那抺带着伤感的黯然。

褚青盏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她方才说过什么?她竟然直接在他面前“承认”了自己是孙秋雁的人。

……甚至在来之前他还为曾怀疑她而致歉。

清荷跟灵薇还在场,现在并不是解释的时刻,并且她还要装作没认出他才是。

褚青盏便强自收敛了心念,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谁让公子最看重的是你呢,我待在二公子身边没前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找个更有前途的主子侍奉也不成问题吧。”

“……”

褚青盏能感觉到说这句话时,一旁强烈到快要把她射穿的目光,她只得在心中无奈想,看来这次又得劳烦金大哥准备好看的点心了。

清荷听了她这话果然哑口无言,但她还欲再说什么,一旁的面具男子却语气不耐地开口打断:“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

这一句是对清荷讲的,下一句他掀眸看向褚青盏。

也不知闻诏是在刻意配合演戏还是怎么,竟真顺着褚青盏的话说了下去,他的嗓音被他刻意压沉,听上去比平时要冷漠得多,倒真像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冰冷侠客。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姑娘是我救的,那你今日便不能从我手中带走她。”

褚青盏知道他是在演戏,可听到他这话,心中还是不免酸涩一阵,她刚要开口假模假样的继续演几句,便见十几名拿着砍刀的壮汉齐齐冲进旧祠庙。

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衣着富贵的女人——果然是孙秋雁!

闻诏重新握紧手中的长剑,注意力在此刻高度集中,只待这群人一拥而上。

褚青盏一时既惊奇他的实力又担忧他能否独自对抗这么一群人,最好的办法,是能拖延时间就尽量拖延。

所幸孙秋雁也不是一来就让这群壮汉痛下杀手,她蹙眉在祠庙中环视,在见到躺倒在地上的灵薇时,啐骂道:“废物!”

她又一一看了眼众人,在看到褚青盏和面具男子时,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而后她又拧眉疑惑道:“闻诏呢?!”

孙秋雁这话自然是在问灵薇,灵薇虽浑身疲软无力,但也得费劲回主子的话:“回大娘子,没、没来。”

“什么?!”孙秋雁本想当场发作,而后又看了眼面具男子,她突然奇怪地笑了一声:“我道你这么快就不喜欢清荷这个贱蹄子了,原来戴了一张面具就想伪装自己是另外一个人吗?”

褚青盏心惊地想,孙秋雁这是认出了?还是在诈闻诏摘下面具?

她心中更倾向于后者。

闻诏显然不受她的计,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只是在看到孙秋雁时,眸中明显的有火气若隐若现。

孙秋雁冷笑一声,也不在乎场上是否还有无辜人员,一开口便是要人性命:“给我杀!”

她一声令下,那些壮汉便也都一拥而上,十几壮汉拿着锋利的砍刀嚯嚯而来,就算那些壮汉都只是三脚猫的功夫,这阵仗也是极为唬人的。

清荷和灵薇皆吓得惊慌失措起来。

褚青盏虽说也是个不懂功夫的女子,但她跟过父皇送过出征的军营,数十万大军挥动兵器摇旗呐喊的阵仗她都见过,这些东西在她眼中就算唬人,也绝对吓不到她。

闻诏在场中以一敌十,褚青盏便在后头将两个吓住的女子拖离战局。

见她俩暂时没有后顾之忧后,她才目不转睛地紧张看向闻诏。

闻诏的的剑术比她想象地还要厉害得多,而且他并不是盲目地出剑,每一招一式都是结合场中壮汉的数量连贯应对,并没有以少敌多的狼狈忙乱之感。

相反,褚青盏看出由于敌方数量过多,而砍刀施展正需要一个宽阔的空间,十几壮汉在闻诏的有意引导下,时而竟挥刀砍向自己人,那些壮汉倒因为以多欺少的“劣势”应接不暇起来。

褚青盏想起了竹林中终年不歇的飘落竹叶,闻诏总是待在竹林,难道就是在打磨剑术,而那些成千上万旋转而落的竹叶,也成了他十几年来勤勉不缀的伙伴,所以他才在面对以一敌十的险境中从容不迫,乃至于能够战胜敌人。

闻诏的剑术眼见越来越利,一开始他还很明显的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看得出他不想伤人,只想击败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败下。

可随着胜败的越来越清晰,孙秋雁眼见越变越急切,嘴中一直说出威胁那些壮汉家人之话,以至于这群壮汉就算害怕那宛若银龙般的利刃,也不得不咬牙拼上。

久而久之,他们也发现闻诏的招数虽吓人可却并不会伤及人性命,便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闻诏一方面因体力消耗而改变招数,一方面也因敌法的肆无忌惮而剑尖染血。

他出剑利落果断,逐渐放重点在壮汉持刀右手上,看准时机便快准狠地在数十条粗壮的右臂上削出不深不浅的血痕来,既达不到伤人性命和断手的程度,又能让那些人因吃痛再无法拿起厚重的大砍刀。

此招胜秒!若不是要隐藏身份,褚青盏都想起身为闻诏喝彩!

随着醒神的“当啷”一声响,最后一名在场上奋战的壮汉砍刀掉地,这场以一敌十的比斗终于赢来了胜局。

面具男子冷漠地持剑看向孙秋雁,那霜刃在月光的照射下森寒无比,剑尖上悬着的血腥红欲滴,光让人看着便觉毛骨悚然。

孙秋雁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她惊恐地指着闻诏,威胁他不要靠近:“你站住!你可知我是谁?本夫人可是知县的大娘子!你若敢伤我分毫,我夫君定饶不了你!”

她这会儿倒是认定面具男子不是闻诏了,比起灵薇和清荷,估计她才是那个更不可能相信面前这个剑术高超的男子就是一向沉默谨慎的闻诏的人。

面具男子极轻的哂笑一声,他冰冷坚然的眼神里透满了呼之欲出的讽刺,他嘲讽般疑问:“你的夫君?”

孙秋雁冷哼道:“没错,我家夫君可是皇上御赐的七品知县,你若是敢伤我,便是与官场作敌,与皇上作敌!”

“……”

褚青盏光是听着都为这位“知县夫人”尴尬,孙秋雁大概是真把闻诏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江湖中人了,这才肆意妄为地吹嘘恐吓。

如若父皇在此听着这句话,怕是要把闻知县的乌纱帽也要削掉。

褚青盏本以为闻诏会不理会孙秋雁,可不曾想他竟大笑起来,笑得剑尖上的血也跟着抖颤起来。

……这是气笑了?

孙秋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笑弄得心中发颤,她本来心中就没多少底气,而且她是来杀闻诏的,眼下不仅闻诏没杀着,还因此折损了从孙家借来的十几汉子。

她心中一阵惶恐,本想着干脆求饶得了,可面具男子的下一举动却让她瞳孔骤缩,瞪直了双眼,一瞬间瞳孔展露的恐惧,堪比死还要可怖!

面具男子冷笑道:“你的夫君,可若是你的夫君发现你正在杀害他的儿子,那他该如何选择呢?”

话音刚落,他便揭下了自己的面具,那张在月光下显得冷俊无比的面容顷刻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正是闻诏!

场上除了褚青盏,所有人都震惊得瞠目结舌,几乎无一人敢相信方才那个以一敌十的高手就是闻诏!

闻诏将面具捏于修长的五指间,他目光微侧,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褚青盏却莫名呼吸一紧,因为她直觉闻诏那一瞬间是在看自己!

孙秋雁在那头已经疯了,原本想要求饶的念头已经烟消云散,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闻诏,竟还迈前几步,一双眼狰狞可怖地冒出盛怒惊恐的红血丝。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闻诏那个废物!这不可能!”她几乎用撕扯的嗓音怒吼出。

闻诏冷讽地勾唇,霜刃的光反在他脸上,将那一向面无情绪的淡漠面孔映出几分冰冷的杀气:“你身为正妻,却善妒阴险,十几年欺凌妾室,残害无辜,如今更是命十数人来取我性命,大娘子,您说我该怎样报答你呢。”

孙秋雁通红着双目紧瞪他,冷哼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杀?”闻诏手中的剑刃透着寒光,它刚刚吸足了十数人的血液,此刻哪怕未取人性命,那也是十足可怖骇人的凶器。

孙秋雁哪怕再气愤上头,也忍不住在冷风中打了个寒颤。

她眼中的闻诏只是个不成器的庶子,哪怕今日的他骤然暴露了斐然才气和精进剑术,可十数年的刻板印象,让她下意识对这个庶子依然是嚣张高傲的态度。

可此刻,被欺瞒算计的愤怒渐渐消散后,她竟开始对面前的这个人产生了恐惧……

闻诏看出了她眼中极力隐藏的惧色,他嘲讽的嘴角渐渐放下,在夜色中显得冰冷严肃:“你是我的嫡母,我不会杀你,因为你也未曾杀害我的母亲。”

孙秋雁一口气还未松下去,只见他的下一句又紧接而至。

“但是你做出的事,总要付出代价。”闻诏几乎一字一句道:“你要杀我,那你的儿子,岂能活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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