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奉又惊又怒地瞪向闻鸿峥,满目不可置信道:“父亲!”
闻鸿峥发怒道:“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喊我父亲,稽首礼行的是谁你告诉我?你既敢要求你的兄长的向你下跪,你以为你侮辱的是谁!”
闻奉这才惶恐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脸上的巴掌印还在,此时顶着半张红肿的脸道:“儿、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他意识到自己解释不清,便将脏水泼于闻诏身上:“我给了他两个选择,是他自己要选择第一个的!我也没有强迫要求他跪啊。”
“……”
褚青盏觉得自己在此地每多待上一刻,便会对此人的无奈无耻印象加深一分。
闻鸿峥听了这话,又冷冷地瞪向闻诏一眼。
闻诏自他进门伊始,便像是变了个人般,始终微沉着张脸立于原地,无论听到任何都一副搅不起情绪的模样。
闻鸿峥冷哼一声,转身坐到主位。
直到这时,他才将目光放到堂内的两个女子身上。
在看到褚青盏时,他显然一怔,似是在思索这面生的丫头是谁,而后看到一身鲜血淋漓的清荷之时,才蹙眉开口询问:“谁干的?”
其实根本不必询问,在场中人除了闻奉还有谁会有如此“本事”,闻鸿峥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是何等德行,问完这句话便将目光放到了闻奉身上。
大致意思就是让他自己主动滚出来解释解释。
闻奉一对视闻鸿峥的目光便瑟瑟发抖,他心里知道,一旦真将“实情”全然抖出,那么他红肿的大概就不止右侧脸蛋了。
他狠戾地瞪了一眼半躺在褚青盏怀中半死不活的清荷,在心中怨骂都怪这该死的贱蹄子。
随后眼珠一转,便哭天喊地地作起戏来:“父亲大人明鉴!此事全都怨她本人,明明我才是她现在的主子,可她不仅伺候不周,满脑子想的都还是旧主。”
“她今日自书院回来便一直魂不守舍,我吩咐她来房间整理物品,她不单行事怠慢,还借机故意摔碎了母亲送我的琉璃灯!”
听到此处,清荷情绪忽然异常激动起来,她张了张嘴,可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决堤的泪水再次与鲜血一同混入伤口。
闻奉侧头瞥了清荷一眼,看出她眼中的怨恨不甘,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褚青盏捕捉到了他的眼神,再结合怀中含怨般痛哭的清荷,她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闻鸿峥的语气明显放缓一些:“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该下手如此之重,若是在府中出现命案,你以为于你、于闻府算是一个好名声吗?”
闻奉神色中的得意更甚,他适时卖乖道:“是,儿子下次一定会更温柔地教训这帮奴才。”
看到此处,褚青盏算是看明白了,也难怪闻奉会长成此等坏心眼的畜生模样,原来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闻鸿峥也就是刚开始教训闻奉一二,为的大概率还是守护自己的威严,可对于别人的死活,他却是偏听偏信、暗藏包庇的。
闻鸿峥疲惫地叹了口气,他捏了捏眉心道:“闹成现在这样,想必你在闻府也待不下去了,让葛管家将卖身契取来,再拿几两银子,本县准你回家养伤。”
这话是对着清荷说的,意思也是明晃晃地在赶人了。
清荷哭得断断续续,听到此处,她有气无力地摇头,执拗道:“我不,我不回去,我不要离开这儿,我没有做错,为何要让我离开?我不……”
闻鸿峥目光严峻地看向她:“你说你没有错,那他为何要这般对你?”
闻奉眉心微皱,有一瞬间的紧张,不过在看到清荷满眼猩红却依旧紧咬着牙关缄口不言的时候,他登时又松了口大气。
褚青盏将闻奉表情的变幻看在眼里,她实在有些不理解为何这种时候了,清荷还要痛苦憋闷所遭受的委屈,反而看着欺负自己的人得意嚣张。
她突然握住清荷沾满滚烫血迹却依旧冰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坚定道:“我不知道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但受到委屈,只要你不是做错的那方,就可以地勇敢将它说出,心中清明之人自会共情称赞你的勇敢,而那些心藏污秽的人,只会因为你的独自承受而感到痛快逍遥。”
清荷眼中的挣扎痛苦如有实质,可褚青盏的这几句话却仿佛突然扎破了她的挣扎般。
清荷哭得声哑气喘,可渐渐的,她犹豫痛苦的眼神坚定起来,狠狠地钉向闻奉道:“你撒谎!今日午时你叫我去你房间,目的根本就不是整理东西,而是想要奸/污我,我不愿,你就扇我威胁我,我情急之下踹了你一脚跑了出来,你便恼羞成怒就拿着鞭子将我抽倒在地,想要将我活活打死。”
尽管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可听到清荷自己提起时,褚青盏还是忍不住心一惊,她适时出声道:“知县大人,你听到了吧,清荷她是受害者,真正做错事却还满口谎言的人是三公子。”
闻奉显然没想到清荷竟真将此事说了出来,他一时慌张过度,还在矢口否认:“这贱人撒谎!本公子要什么女人不行,谁稀罕强迫一个丫鬟!”
听听,多畜生的言论。
褚青盏继续加火:“没有女子会拿自己的清白来撒谎,大人,您既为知县,若是家中事都料理得不清不白,日后谁人会真正信服于你?”
闻鸿峥神色骤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被她这番话给点醒。
他再一次正眼看褚青盏,问道:“你是何人?”
褚青盏正无语着,不知道这脑子有包的闻鸿峥为何又偏离重点好奇起了她的身份。
一直默不作声的闻诏突然出声替她说道:“她是葛管家送来的丫鬟,我给她取名轻盏。”
“轻盏。”闻鸿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你很聪明,只是既为丫鬟,那不该你说话的时候,最好是要摆正自己的身份。”
褚青盏不赞同地道:“若如所有人都是大人这种思想,那么这世间便永远不会有公正存在。”
褚青盏知道何时该进何时又该退,她趁闻鸿峥变脸之前,又道:“我相信知县大人将这望平县治理得如此之好,必是个廉政之人,自然也会在家事上做到公正无私。”
闻鸿峥冷哼一声,倒是也没反驳她了。
闻奉见趋势不好,又开始强词夺理道:“父亲,她们只是个卑贱的丫鬟,您不会真要听信她们的一言之词吧!我可是您的儿子!”
闻奉要是不说这句还好,一提起这个闻鸿峥便满腔怒火,他沉着脸起身,又是招呼不打的一巴掌掌掴。
这次,如愿扇在了闻奉的另一侧脸上。
他怒道:“我真希望没你这么个儿子!你不仅奸/污她,还试图用鞭子将她打死,此事要传出去,我看你日后还怎么考取功名!”
闻奉突然熄声。
闻鸿峥怒哼道:“此事你必得受些惩罚,从今日开始,你每个月的碎银减半,从书院回来后就自己滚到祠堂跪上半个月向老祖宗请罪。”
闻鸿峥料理完自己的儿子,又看向清荷:“此事的确是闻奉对不起你,本县也惩罚他了,你若是不想离府,日后便回到静安院伺候,只是有一点,此事坚决不能往外传出,若是本县有听到任何的风言风语,那么恕我闻府容不下你。”
清荷在听到“回静安院伺候”几个字时,欣喜的泪水几乎要破框而出,而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闻诏。
闻诏此时不知在思索什么,眉心微蹙,连闻鸿峥离去时瞪了他一眼都未曾发现。
闻鸿峥走后,闻奉又恢复了大半的嚣张气焰,只是他顶着那两侧红肿滑稽的脸,怎么说都不像是有威胁力的样子。
“你们瞧见了吧,父亲还是疼爱我的,等我母亲回来,我定会让你们好瞧!哼!”
褚青盏:“……”
闻奉走之前对每个人都拿着鼻孔撒了一波狠气,褚青盏当时憋得好生辛苦才忍住自己没有把这“猪头”打成一只真猪的冲动!
怀中的清荷在闷咳一声后嘴角再次溢出了一丝血迹,她用极用力又微弱的声音唤闻诏:“二公子……”
闻诏蹙着眉蹲下,从褚青盏怀中接过清荷将她抱起,只沉沉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先带你去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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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从医馆回来后,便将清荷安置在了静安院的另一间耳房,由于清荷要上药,耳房内就只留下了褚青盏一人。
褚青盏也没帮人上过药,因此拿着药膏琢磨半晌,只得先提前对清荷道:“唔,可能会有点疼,若是实在经受不住,我便待会再擦。”
清荷侧躺在踏上,任由褚青盏替她上药,药膏涂抹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必定十分疼痛,甚至比短鞭抽打在身时还要痛入骨髓,可她硬是忍着半声未吭。
直至药涂完大半,她已经痛得麻木,才兀自开口感谢道:“轻盏,多亏有你的那句话,点醒了我,我才敢将真相说出。”
褚青盏笑道:“你不必谢我,非要感谢的话,你可以感谢一下自己,感谢自己的勇敢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清荷怔愣半晌,脸上才浮起微若的笑意:“你和我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你的人生一定过得很自在快活,不像我,从小就是一个卑贱的命,到哪都会被人嫌弃,若不是遇到了阿诏……”
褚青盏涂药的手怔住,她好奇道:“你从前既然是跟在二公子身边的,又为何会突然离去侍奉三公子?”
清荷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因为他们怕……”
她下意识说完这句后便突然止住缄口不言了,褚青盏直觉此事之间的因由必定十分不简单。
不过她看出清荷不想说,便也没不识趣地继续追问。
给清荷上完药后,褚青盏准备离开,谁知清荷突然叫住了她:“轻盏,这段时间要麻烦你独自一人照顾二公子了。”
褚青盏笑了下:“丫鬟照顾主子天经地义,你好好养伤,我便不打扰了,有空我会常来看你的。”
清荷看了一眼门外,又道:“你能帮我叫二公子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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