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湿润的风沿着窗户的缝隙飘入。
“此事你可曾告诉淑妃?”
见李榕否认,李昭昭思虑沉重了起来。她忽然想起了今夜山间小径上,将兰花藏在袖子里的僧人。
“天亮后,我们先去告诉淑妃娘娘,然后再差人去无相寺看看。”
李榕撇嘴:“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去无相寺了。”
“有我陪着你呀。”听见此话,李榕立刻笑开了眼,拉着李昭昭道:“我总感觉我们二人之间,你才是姐姐。”
李昭昭眼珠子一转:“那你今晚要不要陪我一起睡?”
李榕却提起了衣角:“娘娘说,我不能再和你一起睡了。”她说完,就轻快地跑了出去。
李昭昭阖上眼之前,对李榕生出了一丝由衷的羡慕。
然而,第二天一早,李昭昭在门缝里发现了一封信笺。上面字迹清秀,简单写着一行字——“今夜子时,西阁相见”。代替署名的是一枚朱红印,上有兰花图案,透着幽幽墨香。
那印章图案她曾在沉香宫有一面之缘。难道是她……?李昭昭不动声色地将那信笺藏了起来。
接下来这一天里,李昭昭都在暗中观察着贤妃,却见她如往日一样不耐烦,多一眼都没有看李昭昭,只顾着与宣嫔姐妹情深。
“殿下在看什么?”庄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边,装作无意地将手里的书卷递给她,“昨日告诉过殿下,不该记的东西不要记得。还是多读些圣贤书为好。”
李昭昭心不在焉,扫了一眼书连名字都不记得。可是手碰在冰凉的书页上,一股奇异的触感传来,令她为之一抖。
这一幕落入庄离眼里,他意味深长:“殿下若有何事,臣愿意替殿下分忧。”
“你不必……”
“那就是有了。”庄离弯起了眼睛,衬得那张脸温润如玉。
李昭昭抿着嘴,不肯多说,转身就去寻李榕和李岱。庄离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离得很远,那气息却钻入了李昭昭的耳朵,挠得她耳尖发烫。
-
行宫西阁有三层楼,月色洒在楼梯上,李昭昭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她有些紧张,不知贤妃找她有何事,是不是为了昨日——说不定她已经发现自己偷听到了她和宣嫔的谈话。恐怕是为了那尚未发生的私会……若她问起来,自己也可以否认。总归李昭昭出门前,只告诉李榕,若半个时辰未归就去找淑妃娘娘。
李昭昭走到了三楼,四下漆黑空旷,仍未见贤妃的影子。这楼阁恐怕经年失修,刺鼻的味道一阵一阵袭来。
她站在窗边,从那里正能看到正在换防的羽林军。身后的脚步声传来,李昭昭回头,却见贤妃蹙紧了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贤妃娘娘,我今早……”她才开口,却被贤妃一把推进了黑暗中,巨大的书柜将她挡在了后方。李昭昭惊恐地抬起头,贤妃食指轻触唇边,沉下了眼睛。
“让姐姐久等了。”一个娇柔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贤妃靠在窗边,缓缓侧过了身,月光将她的眉目映高傲冷厉,丝毫不见白日里同宣嫔的热络。
“不知姐姐约我来此处,有什么事?”宣嫔察觉到了贤妃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心里不清楚吗?”贤妃质问道。
“姐姐说什么呢,璇儿听不明白,”宣嫔慌张起来,“是我哪里惹得姐姐不开心了吗?姐姐告诉璇儿就是,璇儿保证以后再不会犯了。”
贤妃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对你太过骄纵。”
“……姐姐?”
“陈正的事,是你刻意安排的吧?”贤妃揉了揉眉心,颇为头疼。
宣嫔不明所以:“陈公子……不是姐姐想见的吗?”
“我那日与你只是念及旧事,无心一提。他已遁入空门,与俗世再无关联。何况于我,都是陈年往事,不必如此,更不能如此。我想,你也知道。”
宣嫔退后了半步,惊愕道:“姐姐是什么意思?”
“贵妃说得对,她一向睡得比本宫晚。可我也听说,她一向睡得好,不会半夜三更无事带着人在侧门等我。想必是有人透露风声。”贤妃的声音平静,目光却无比锋利。
宣嫔一下就慌了起来,哽咽着:“姐姐是在怀疑我?”
“璇儿,我不想怀疑你。但你须得照实说,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昭昭听见了随之而来的一片静默。她冒着冷汗,又觉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细细思来,贤妃并不是在诬陷她。空气之中,那难闻的味道又重了几分,李昭昭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罢了,许是我想多了,”贤妃喃喃道,她看了一眼躲着的李昭昭,“璇儿,是我近来多疑,你莫要……”
宣嫔却在此时笑了起来,她说:“姐姐,这么多年了,原来你都不相信我。姐姐,深宫之中,只有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你如今连我也要抛弃了吗?”
“姐姐,我就想问你一句,若陈正真是我刻意安排、贵妃也是我引去的,你可要与我从此恩断义绝?”
“是。”贤妃蹙眉。她忽然恍然大悟,一下子靠在了窗棂上,为自己的愚蠢叹息:“真的是你。”
宣嫔立在原地,未曾走近。她面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疯狂的笑容:“姐姐,你从未看得起我。”
“你在说什么?”
“姐姐不知道吗?你出身高贵,我却只是贫户之女。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云泥之别。你自恃清高不与别人来往,却可怜我也是个无人问津的。这么多年了,你仍旧是可怜我,从未将我与别人平等相待。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条狗。”宣嫔冷笑了一声。
贤妃一怔:“你竟是这么想的?”
“罢了,姐姐,多说无益,”宣嫔忽道,“那位十七公主也来了吗?”
李昭昭心中一凛,对上了贤妃的视线。
“姐姐,是把她藏起来了?你忘了吗,是齐昭容害得你未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也是她打扰了你和陈公子重聚,你不恨她吗?”
贤妃目光渐冷:“宣嫔,你想干什么?”
宣嫔的声音决绝:“是我对不住你。”
李昭昭站在黑暗中,只听见了一声刮蹭和宣嫔急促的脚步声。但她忽然明白了那股味道是什么——
“是火油。”贤妃喃喃道,她的眸子里映出了迅猛蔓延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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