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三年,朝廷发文昭告天下:景安帝病重驾崩,太子忧虑过甚,随之而去。
新皇李璟成自即位以来,大赦天下、广纳贤才、励精图治,为百姓称赞。
然令人有所不安的是,坊间传闻崇宁公主与六皇子无故失踪,且六皇子的外祖赵国公无诏离京,行踪不明,恐有造反之嫌。
……
荒道上,一辆马车如驽箭离弦,马蹄所行之处扬起尘埃无数。
舆内女子素衣罗裙,侧躺于榻上,脸上带笑而染出红晕,掩下几分疲色。
女使在一旁绘声绘色说着趣闻。
当听到李璟成在先皇梓宫前嚎哭三天三夜,不食不寝时,李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马蹄嗒嗒声掩盖了说话声。
马车里乍一看平平无奇,但若是眼尖,就会发现其中奇异。
粗陋的茶碗清香四溢,便是与御赐的西湖龙井相比,也别无二致。
手持茶碗的女子衣着朴实无华,但袖中露出一角绣帕,蚕丝花线,精妙绝伦。
李沅笑够了,说道:“怪不得之前连我都骗了去,二哥哥这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当真了不得得很。”她的声音很冷淡。
日暮西山,连续赶了几日的路,随从都已疲倦不堪,李沅下令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夜。
于是马车改道,向城内而去。
“还要走多久?”李沅掀开车帘问道。
“殿下,大致还有一刻钟进乐州城。”
“我们到乐州了?”李沅眼前一亮,“那岂不是离封地很近?”
“若是快马加鞭不出意外,后日便能到珝州。”
李沅生母身份低微且早逝,幼年被过继给贤妃,越年长,越觉得自己像被关在笼里,看似金枝玉叶,实则任人宰割。
但李沅不是轻易认命的人,后宫有三名皇子,中宫所出太子能力出众,谦逊有礼,最为父皇所喜;贵妃之子李璟成低调和善,深居简出;最后一个便是她的皇弟,贤妃之子,李暄。
但李暄过于年幼,李沅只好选择最有机会的太子。
这些年她在太子背后出谋划策,好不容易得到太子的信任,几月前皇帝病重,眼看太子登基在即,没想到最后的赢家却是李璟成。
李璟成哪能容下她和李暄?
好在两年前,李沅年满十七之际,皇帝赐她公主府和封地珝州,于是她便带李暄逃往此处。
夜幕即将降临,将至城内,林间小道上人影匆匆,踏月而归。
突然,马蹄一阵踉跄,嘶吼声尖锐,舆内茶碗哐当一声落到板上,破碎不堪。
一时茶香四散,和刀鞘插入身体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李沅由侍女护住才没有被甩出去。
“保护殿下!”
李沅稳住身形后快速朝马车外望去,数不尽的黑衣杀手将他们重重包围。
看来李璟成还是快她一步。
怕是早就在乐州做好埋伏,等她了。
杀机蔓延,夜幕中暗潮汹涌,血流成河。即便暗卫皆以一敌十,但在绝对的数量悬殊下,也显得力不从心,节节败退。
看着所剩不多的手下,李沅内心倏地一沉。
宫变当日,赵国公将李暄托付给自己,附送八百暗卫,加上她府上的总共一千余人。然行至中途,因李暄年幼,又骤然奔波数月,染上风寒,她只能让暗卫护送李暄和自己兵分两路。
李暄是李沅最后的希望,她也在赌,赌自己能活下来,赌未来李暄不会辜负她。
兵戈刺进皮肉的声音震耳欲聋,浓烈的血腥味漫天散开,让人作呕。
“殿下坐稳了——”局势危险,暗卫闫桉飞至马车,试图扯过缰绳冲出重围。
一个刺客眼疾手快,挥刀向马,精准利落。
马嘶震天,垂足而倒。
眼看敌人要上车,一直待在李沅身边的两个侍女自车门跳出,行动敏捷,刺客始料未及,与二人交手间,李沅已没了身影。
天昏地暗间,李沅不知走了多远,云髻凌乱,脸色惨白。
确认身后无人,闫桉缓下步伐,停在一个无人的僻静小路。
“殿下您没事吧?”
李沅哑声道:“我没事,先找个地方藏身。”
暗卫快速扫了眼周围,一个跃动,从窗外翻身进入茶馆。
与外面的冷清不同,馆内烛火辉煌,热闹非凡,说书人舌如莲花,引得茶客连连大笑。
正因如此,二楼尽头厢房的人并未发现异常。
“……怀玉,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我们跟了他这么些天,他不是在书院读书,就是来茶楼品茗听书,可见如传闻所言是个洁身自好的郎君,你安心嫁便是。”
楚惊鹊说完这话,抿了口茶,好友羞红了脸,自己心里却难受的要命。
不想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没记错的吧,你的婚事好像是定在今年年底?”
楚惊鹊眼神变了变。
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宋怀玉连忙收起笑容:“惊鹊,我知道如今你对陈郎君的传闻不满,但乐州城只有陈家与你门当户对,何况陈郎君俊美无双,才学闻名……”
楚惊鹊听罢心中更加郁闷,以往也就算了,但前些天她得知,自己素来瞧不上的表哥,竟高中了进士!
而她的未婚夫——陈仰之,还成天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甚至与风俗女子纠缠不清……
至于说他的才学,倒也不是胡诌,陈仰之自小好学,常年受夫子赞扬,如若不然,楚惊鹊也不会在刚及笄就应下这门亲事。
可是定亲不久,陈仰之竟弃了学,仅三年光阴,陈仰之的名声便一落千丈,成为乐州人的饭后闲谈,让她跟着被笑话。
楚惊鹊将这些话说给好友。
“我早说你表哥沉稳上进,前途不可限量,重要的是他还喜欢你……只是那时你痴迷于陈郎君的才气,半点瞧不见旁人……”
“我现在已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想赶紧退了这门恼人的亲事!”
一道屏风外,李沅一字不落听完二人的对话。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她与闫桉对视,悄声说了二字——
官兵!
此时来官兵,李沅不做他想,快速从包袱里翻出一个黄色的药瓶递给闫桉,并指向屏风。
闫桉心领神会,黑影似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药丸投入楚惊鹊和宋怀玉口中。
“这是毒药,别出声。”
从小养在家里的闺秀,哪里见过这架势?皆大惊失色。
楚惊鹊反应要快些,眼前带着玄色面具的男子看不清神色,她假装镇定道:“你可知我是何人?我——”
“楚小姐,失敬了。”
说话的是一道女声。
知道她身份还敢如此?楚惊鹊追寻声音来处,只见屏风外走出一个素衣女子,手上拿着个帷帽,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缀饰,蓬头垢面却身姿绰约,带着面纱瞧不清真容,一双眼眸清艳绝伦。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询问,“小姐,可是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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