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是夜,齐意轩的房间依旧亮着烛光。

沙漏已经漏完三次,齐意轩凝神看着手上的书卷,侍奉的人已经被屏退,屋内翻书声清晰可闻,忽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齐意轩头也不抬:“事情查的如何?”

入内的人一身短打,手捧一叠写满小字的宣纸,恭敬呈上,“禀殿下,据捕影的兄弟们所查,合宁公主确为卫国皇帝亲女,乃侍女所生,其母已经身亡。”

齐意轩挑眉:“卫国舍得送过来一个真公主?”

“合宁公主生母低微,自幼性格懦弱,行规蹈矩,又因为出生时克死生母,一直为卫国皇帝所不喜,是以……”捕影卫小心觑一眼齐意轩,见他神色莫名,忍不住愤愤不平,“若不是那些个小人三番五次使下作手段,接连害死两名未过门的皇子妃,殿下怎么会落下克妻的恶名,如今还要屈尊娶一个侍女所生的公主。”

“放肆!”齐意轩呵斥一声,“侍女所生的公主也是公主,再则若是公主能为本宫诞下一男半女,卫国岂会无动于衷,你自幼跟随本宫,这种事都不懂吗?”

捕影卫赶紧跪下,暗骂自己糊涂,一国之君必求后继有人,三殿下翻了年就十九了,膝下却无儿无女,卫国虽弱,送过来的好歹是真公主,只要公主能生下三殿下的孩子,卫国必定主动成为助力,这对于三殿下现下来说正是急缺的。

捕影卫连连请罪,“属下妄言,求殿下责罚。”

齐意轩颔首:“自己去善思堂领罚吧,本宫以后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言论。”

“是。”

捕影卫走后不久,又有侍从进来通报:“殿下,合宁公主的侍女在外面,道是公主醒了,想见您一面。”

“哦?”齐意轩看起来略显惊讶,毕竟深夜约见外男,与方才的信息大相径庭,不过他也没急着拒绝,而是整理一番出门去。

桃蕊正焦急地站在门口,脑袋时不时向内向往,总算见齐意轩出来,欣喜之意不言而喻,急忙上前行礼:“请三殿下安。”

齐意轩:“公主深夜请见,想来是有要事,莫要在虚礼上耽误时间。”

他既不问所谓何事,也不因这行为于理不合而直接拒绝,反而为兰怀琴找好借口,这让桃蕊大松口气,赶紧前方带路。

驿馆不大,拐两个弯就是兰怀琴安置的房间,还未进门,齐意轩就听到屋内争论声。

“公主难道忘了出宫前陛下与皇后的殷殷嘱托了吗,您贵为公主,在燕国的一言一行可都是代表了卫国的脸面,这般做法,是要把卫国的面子往脚底下踩吗?”钟姑姑人长得粗壮,声音也不甚柔和,影子被烛火拉长笼罩着兰怀琴,趁得少女越发纤细。

兰怀琴自然是没法忘的,可要是行规蹈矩就能不被欺辱,她又何必离经叛道,至于卫国的脸面?笑话,里子早没了,这会倒是顾忌起面子来。

兰怀琴头耷拉得像个鹌鹑,提及齐意轩时两颊飞起羞红,俨然一幅少女怀春的模样,“父皇与母后委以合宁重任,合宁自是不敢忘记,只是合宁这会心里的怕得慌,见见未来夫婿有何不可?”。

钟姑姑没想到兰怀琴竟敢为了一个才见一面的男人冒这样的大不韪,当即厉声呵斥:“公主,老奴提醒您一句,您便嫁了人也还是卫国的公主,三殿下是燕国的皇子,以后若是要对卫国不利,您也要不顾母国向着他吗?”

“三殿下能不顾危险救合宁性命,可见其君子之风,又怎么会行小人之事。”兰怀琴故作懵懂,又见钟姑姑已然面色铁青赶紧改口,“姑姑怕合宁坏了规矩受人轻视,日后在夫家难过,合宁是省得的。”

钟姑姑闻言顺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顺到底,外边响起了杂乱脚步声,兰怀琴听得出来,其中一个是桃蕊的。

兰怀琴继续软言细语,“只是今日遇了险,合宁此刻甚是恐慌,非得与未来夫婿一见才可安心,烦请姑姑备好香茶吧。”

钟姑姑气得浑身发抖,屋外却传来一声轻笑。

兰怀琴与钟姑姑回头,就见齐意轩从门后走出,就站在门外对兰怀琴致歉:“公主,失礼了。”门外偷听,传出去可有损清名。

桃蕊贴着门边回到兰怀琴身旁,挑衅似的冲钟姑姑瞪一眼。兰怀琴仿若未觉,回礼道:“深夜打扰殿下,本就是合宁的不是。”

两人气氛甚好,更趁得钟姑姑碍眼,齐意轩咦一声:“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奴才,没听到公主的吩咐吗。”

钟姑姑一口气堵在喉咙眼,又不敢不从,一个“诺”字被硬挤出来,麻利地把点心香茶备上,然后侍立一旁。

齐意轩这才进门坐下,他先品了一口茶,又放下杯子叹口气:“主子说话,奴才却站在一旁听,公主,这……”

他故意只说一半,一瞬不瞬看着兰怀琴。

兰怀琴便是再沉得住气也藏不了眼里的笑意,他分明在门外就听出端倪,“还站在这干什么,退下。”兰怀琴公主架子一端,与方才判若两人。

钟姑姑一看齐意轩摆明了要帮兰怀琴,也不敢硬碰,拉着桃蕊就要出去。

岂料齐意轩又说:“你把这丫头带走,谁来伺候公主?”

钟姑姑面皮抽动,到底还有几分脑子,不敢在齐意轩面前造次,留下桃蕊告罪出去。

这场戏看得兰怀琴心情舒畅,轻笑一声,对齐意轩观感也好上几分,“多谢三殿下。”她盈盈一拜,烛光朦胧,恍若画中仙。

“公主不必多礼。”齐意轩下意识想扶起兰怀琴,又生生止住,似是好心提醒,“只是公主御下太过仁慈,奴大欺主,乃祸事之源。”

相对而坐的人君子端方,吐出来的话也满是关心。

兰怀琴唇角勾了勾,出口坦然:“钟姑姑这一路上一直忠心耿耿为主办事,不曾怠慢半分,更不曾欺主,何须合宁去敲打。”

她与方才截然不同,引得齐意轩多看几眼,而后不徐不疾道:“本宫少时行走民间,也曾去过乡野,有一次见一个老农把才长出的秧苗拔掉,本宫觉得奇怪,便去问那老农缘由,老农说那些秧苗都是野鸟带来的籽,看着长势大好,实际上不仅结不出果,还会影响地里正经种子的收成。”

“公主,如今已是秋季,正是秧苗结果的时候,地上有了杂草应当尽早拔出。”最后一句,齐意轩说得意味深长。

兰怀琴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她叹口气:“三殿下说得在理,只是杂草长于卫国,如今合宁已在燕国,又怎么能除掉卫国的杂草,况且纵然没了杂草,合宁手上也只有一块荒地。”

“这……”齐意轩仿佛也没想到这些,一下子也踟蹰起来,又过了片刻,他抿一口温热的茶,竟带着几分局促说:“卫国的土地自是该种卫国的种子,公主初来乍到,本宫该为公主送上几粒种子,算是见面礼。”

这副模样像极了讨好心仪姑娘的普通男子,齐意轩本就是温文尔雅的好相貌,此刻耳尖泛着红,甚是秀色可餐。

“多谢三殿下美意。”兰怀琴也难免羞赧,侧首不去看对面的人。

气氛甚好,齐意轩似还有话说,却主动结束今晚的谈话:“天色已晚,公主也该安置了。”

兰怀琴如梦初醒般起身:“明日就该进城,今晚打扰三殿下已久,也请三殿下早些安置,桃蕊,送送三殿下。”说话间,她的双颊泛着微红。

桃蕊领命送齐意轩出去。

齐意轩一走,钟姑姑又进来,神色不虞,阴阳怪气:“公主可是安心了?”

“三殿下一席良言,合宁如今心静神宁,”兰怀琴笑得甜蜜,“多谢钟姑姑成全。”

这丫头片子仗着有人撑腰说话都硬气了,钟姑姑吃不准齐意轩的态度,只得放下一句不软不硬的话:“三殿下知道疼人,公主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兰怀琴欣然接受:“借姑姑吉言。”

钟姑姑气结,扭身就走,她倒要看看这丫头能得意几时。

待钟姑姑走后,兰怀琴立刻收了那副既喜又羞的小女儿神态,茶水已半凉,她就着凉茶下肚,理清自己的思绪。

桃蕊送完人回来就看到兰怀琴已经将冷茶喝了大半,赶紧收了茶具换上热水,又见兰怀琴一直凝神细思,不免跟着担心,“公主是觉得三殿下不可信吗?”

“初看之下倒是有几分君子之风,不过这谦和之人咱们这些年见得少吗?”兰怀琴沉吟片刻,又摇摇头,“想来这世间谁人不是两幅面孔,至少比本宫那位好父皇值得一试。”

兰怀琴还不至于做那个多疑之人,齐意轩既然给出诚意,她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次日,和亲仪仗浩浩荡荡入国都,遵照燕国制度,兰怀琴于成婚之前先入宫拜见燕皇。

卫国公主拜谒,满朝重臣皆在,参与过攻打卫国的武将列于前。燕国皇帝春秋正盛,冕旒之下难辨喜怒,对于兰怀琴倒没有过多为难,只是借着兰怀琴讽刺卫皇几句,兰怀琴一一受着,让人挑不出错。

良辰吉日已定,礼部也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兰怀琴暂住皇宫,两日后嫁与齐意轩。为着两日后的婚礼,燕皇宫阖宫上下都忙碌起来,在此期间,又有女官反复教导兰怀琴成婚当日的礼仪。

两日后,燕国国都披红挂彩,皇宫宫门大开,礼乐奏响,三皇子大婚,举国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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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和亲后
连载中予怀则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