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你带几个人去一趟县衙,问问今日在龙芽坊巡视的捕快有没有发现什么。”
交代完后,常乐带着红婶、季念柔和刘玉娘上了马车。
到飞针阁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一路上皆掀着帘子观察外面的情形。
靠近目的地时,她敏锐地察觉到有几个男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停下。”马车应声而停。
常乐望着几人疑惑的神情解释:“门口守着的几个人不太对劲。”
“我和玉娘先进去,你们二人在马车里,情况不对就赶紧去县衙求援。”
以命令的眼神将红婶和季念柔将要说出的话压住,常乐领着玉娘往千针阁大门走。
门口的那几个男人并未拦着她们,走到大门口却被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挡住了。
“我们店要打烊了,二位有事请明日再来。”说着就要将两人往外赶。
“这位妈妈先不忙,我们是来找巧娘的。”
常乐看到对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
“实在不巧,巧娘今日身子不适,并未到店里来。”
“是吗?”她眉头微蹙,“可我的侍女说今日还在店中看到过她。”
一旁的玉娘会意思,立刻开口搭话。
这妇人眼见瞒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伸手把二人往外推。
“不管怎么样,今日反正已经打烊了,要想找巧娘且待明日再过来吧。”
常乐拉着玉娘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刚想开口就听见内间传来响动,一个年轻女子喊了起来。
“东哥,她真的不在这里,我求你……”
然后便是女子被推倒的声音,常乐和玉娘不顾那妇人的阻拦径直冲了进去。
“绣云在哪里?你把绣云藏到哪里去了?”
还未等到回应,就听见香儿在外面喊自己。
香儿急冲冲跑到常乐身边耳语几句,常乐面色舒缓不少,但瞬间又竖起双眉怒视倒在地上的女子。
“夏巧,你到底把绣云藏到哪里去了!”
夏巧神色慌张、脸上挂着两行泪痕,嘴角不住地颤抖,刚一开口,还未吐出一个字,旁边的男子就横在当中挡住了视线。
“什么绣云,从来没听说过。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吓我妹子!”
常乐看着眼前瘦高的男子,想必这就是夏巧的堂哥夏东了。
正此时,红婶和季念柔也奔了进来。
“娘子,香儿说绣云已经找到了,是不是真的?我们回龙芽坊去好不好。”
“嚯!自家孩子丢了竟赖在别人身上,这下不是找到了,赶紧回去看孩子,不要冤枉好人!”
常乐瞪着一脸看热闹神态的夏东,回过头安抚地看了红婶一眼。
“我们走吧。”
马车上,香儿大致将事情说了。
她刚走出龙芽坊没多久,就遇到了正在周围巡逻的捕快,其中一人手中正拿了一个婆子,绣云就站在那个婆子旁边。
“看绣云的样子,那婆子像是个好的。”香儿说。
回到龙芽坊,分开问了绣云和婆子才将事情的原本还原了。
原来早在龙芽坊满枝春夺了魁首的第二日,绣云就在街上“偶遇”了夏巧,被她手中的绣片吸引。
一来二去,夏巧就开始教绣云旋针绣和晕针绣,学会了以后,还答应教给她更多的针法。
三日前,绣云按照约定去寻夏巧学针法,却被飞针阁其他的绣娘发现,直言要禀告东家。
绣娘私自传艺是会吃官司的,夏巧苦求,那绣娘就说要绣云去偷满枝春的方子,这样她就保守这个秘密。
“那你答应了吗?”常乐问。
绣云点了点头,红婶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
“死丫头,常娘子对我们娘俩这么好,你怎么能……”
红婶已经泣不成声,绣云捂着高肿的脸,眼神倔强地望着常乐,两行泪流了下来。
“娘子,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没有将真的方子告诉她。”
“你还说!”眼见着红婶还要动手,常乐一把拉住了。
“红婶,我相信绣云。”
绣云当然不知道满枝春的方子,以玉兰打底的方子没有任何人知道,绣云只知道最后用上品茉莉提花的那个版本。
但听她的语气,应该连这个都没有说出去。
“我跟那个人说,在茶坯复火的时候,将茉莉花一同放进锅里。”
“他们照做了,然后发现味道不对,所以今天才会到飞针阁找你?”常乐问。
绣云点头:“是,但巧娘子发现了,她让我躲进了宁婆婆的房间,黄昏的时候,宁婆婆趁他们吃饭将我带了出来。”
说到这,绣云忽然起身拉着常乐的衣袖恳求。
“娘子,我自知对不住娘子,但恳请娘子放我去学刺绣,我日后定会报答娘子。”
常乐止住冲过来的红婶,问:“你打定主意了!”
绣云目光坚定,脊背挺直,她点了点头:“娘子对我母女的大恩大德绣云没齿难忘,我也曾希望自己放弃刺绣,一心跟着娘子制茶,但这几日与巧娘子学刺绣的经历让我明白,我这一辈子只想刺绣。”
“娘子……”一旁的红婶忽然开口,常乐转头,只见她擦干了眼泪,竟然也走了过来拉住自己的袖子。
“求娘子成全。”
常乐忽然笑了,然后拉着红婶的手说:“难道我不同意,你现在还养不活一个女儿了?”
红婶一下卡壳,嘴里嗫嚅着道:“我……”
“好了。”常乐擦了擦绣云的泪珠,“想学刺绣就去学,你心不在这里,我还嫌你弄坏了我的茶叶呢。”
绣云憋红了脸,终于在常乐的揉搓下破涕为笑。
“只是去哪里学还需再议,但千针阁你是不能再去了。”
提到千针阁,众人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虽然绣云没有出事,但千针阁既然和甘露坊有牵扯,她就绝对不能再去。
回到房间后,香儿一脸担忧地看着坐在案前一直发愣的常乐。
案前的饭菜已经热过一回了,现在又已经半凉。
娘子只要一开始思考就会像现在这般不动筷子,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菜再热就吃不得了,她拿碟子取了点芙蓉糕、凤梨酥、蛋黄酥等糕点,又提了一壶玫瑰卤。
“娘子,用些糕点吧。”
“哦,放着吧。”
香儿将桌子上的饭菜收拾好,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娘子捏着一块咬了半口的凤梨酥皱眉沉思。
她暗自叹了口气,走到近前开口:“娘子,亥时了,用些糕点就歇息吧。”
常乐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半块凤梨酥放下。
“撤走吧,我吃不下了。”
“娘子。”香儿到常乐身边蹲下,“娘子多少还是吃点吧,身子要紧。”
“我只是没想到甘露坊的张诚竟然如此下作,绣云才十岁,他竟然把一个孩子扯进来。”
常乐握紧了拳头,恨道:“不行,我必须得让他吃点苦头,好叫他知道我们龙芽坊不是好惹的!”
说完,她饮了一口玫瑰卤,又拿了一块芙蓉糕吃了起来。
香儿的脸色却并没有变好些,她开口:“甘露坊在庆丰县经营上百年,我们龙芽坊能与之抗衡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常乐眉眼低垂,而后抬起下巴道,“他们既然挑衅,我们就该反击回去,让他们对我们有所忌惮,否则这样的事情日后只会更多。”
*
翌日,常乐让香儿将石头带到了龙芽坊,林牧川上京并未将他带上,小孩正在控茶司闲得打蚊子,一听常娘子有事吩咐,立刻换上干净的衣服过来了。
“娘子有礼。”石头向来活泼机灵,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处还有一对酒窝,常乐一见他就不由得笑了出来。
“多日不见,你可好?”
“好着呢,林大人见我人小,不肯让我做重活,现在每日就负责整理书信,等大人回来好禀报。”
常乐与他寒暄过后,就说了想让他组织人手去打探甘露坊的事情。
“甘露坊?为何?”石头颇为疑惑。
常乐本想说具体的原因不需知道,但看到石头可爱贴心的模样又不忍心说出如此生分的话。
“因为他们的坊主针对我们龙芽坊,你若想知道可以问你香儿姐姐。”
“什么!”石头听了这话,肉嘟嘟的小脸皱成一团,“他们是带人过来找茬了吗?我去跟县老爷说,让老爷命捕快去抓他们。”
“你怎么去跟县老爷说?县老爷又怎么会听你这么个小孩说的话?”常乐凝眉。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石头努力地站直身子。
他毕竟年龄小,又与常乐相熟,接着就不设防地回了:“娘子不知道吧,我们林大人可是县老爷的救命恩人,县老爷虽然职位比林大人高些,但一直对林大人很恭敬的。”
“所以连你这个小跟班的话,县老爷也会放在心上了吗?”常乐笑着拧了一把石头的脸,把小孩气得直跳。
“娘子,我真不是小孩了,不可以捏我的脸!”
“好好好。”又说了些打探的重点后,常乐就放石头走了。
待人走后,她才收起了笑容。
难怪县令会对林牧川的话如此重视,原来是有这个缘故在。只是他作为一个控茶司的司长,又如何能对一个县令有救命之恩呢?
常乐便去问香儿,香儿闻言却有些为难,踌躇再三才肯说。
“林大人原是雁城守将,县令大人任控茶司司长与外邦交易时差点丧命,是当时的林将军救了他。”
“他是将军?”
香儿点头以后,常乐才又缓缓地坐了下来,往日的一些记忆碎片忽然慢慢浮现了出来。
四年前,她还在深宫当中,就偶尔能听到前朝不同党派对军权的争夺。
这林牧川估计就是在党派争夺中失利,被夺了兵权吧。
一城的将军成了管茶的,难怪他不愿别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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