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常乐准许杨初月再开工时已经入秋许久,天气愈发地凉,制茶的作坊实则已无事可做,龙芽坊也与其他作坊一样,多给了一份银子将匠人们打发回去了。
自己能挣钱连底气都足些,众人都盼着来年继续来做事,常乐再三说了龙芽坊离不开诸位,匠人们才放心地走了。
但也有些人是不愿走的,杨初月便是其中之一。
“娘子也真是的,我这才做了几天呢就收工了。”她嘟着嘴打趣。经过上次的事,她的胆子忽然大了许多。
“你最勤快了,今日起整个坊内所有的地就都交给你扫了。”常乐边说边让香儿去给她拿扫帚。
香儿只是笑:“这可怎么好,抢了那些粗使下人的活计,她们可要恨死你了!”
杨初月就直闹着要去撕香儿的嘴。
常乐在一旁捂着嘴笑,转眼就看见刘玉娘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怎么样?一切可还好?”她问。
“都好着呢。”刘玉娘说着就开始坐下喝茶。
前几日季明病情忽然加重,季念柔便到父亲住处伺候,龙芽坊内每日的巡查便落到了刘玉娘身上。
她本就不耐烦听她爹念叨些三纲五常、贤良淑德的话,自己能挣钱以后,家中原本就向着她的母亲说话的分量也跟着加重。
如今她乐意了便回家一趟,自家爹再说些不中听的,就将娘接过来住上十天再回去,慢慢地,她爹脾气越见收敛。
“总算是有些事做了,闲得这几日,我骨头都要松了,还是做些事心里踏实些。”刘玉娘捧着茶杯感叹。
常乐听她这么说,拿手一指杨初月,笑道:“这可好,你也拿个扫帚,和初月一同去扫地吧。”
才和杨初月闹过的香儿听得此话,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掌说:“那真是妙极,有月娘子和玉娘子一同扫地,我们龙芽坊的粗使丫头尽可以遣散了,每个月也可省下十几两银子哩。”
正闹着,忽见一道小身影从后院急匆匆跑了出来,看方向是往厨房里去的。
“绣云。”刘玉娘大喊一声,“这么急急忙忙地要去做什么?”
绣云一转头,忽然就声音哽咽地奔了过来:“常娘子,你快去看看吧,碧桃她流了好多血!”
这话将几人吓得不轻,连忙起身往后院赶。
走到两人所住的房间,碧桃正躺在床上,见到来人,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淌。
“娘子,我是不是要死了?”
常乐顺着她的手往下看,只见她裙子上有一大滩血。
她转头看向其他人,见这些人的神色,就知她们应该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可还有其他不适?”她问碧桃。
“这里不舒服,涨得很,是不是昨晚豆子吃多了?”她捂着小腹答。
“何时开始痛的?流血的地方可有受过伤?”
“昨晚开始痛的,去了茅房却无用。”提到这,她面颊绯红,“倒是不曾受伤。”
常乐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没事,碧桃不害怕,这是正常的,我们女人每个月都会经历这事儿。”
碧桃冷静了一会儿,忽然又明白了这话,脸上的红更深了,羞得几乎要将头埋进被子里。
“好了,这是喜事。”常乐眉眼弯弯,开始吩咐,“香儿去提热水来,玉娘去拿些干净的月事带,初月去厨房让红婶看着做些吃的。”
“那我呢?”绣云看众人都有事出去了,急忙问。
常乐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也快了,本来该红婶跟你说的,但既然赶了巧这次就一道听了罢,日子到了也不会如此慌张。”
话一出口,就成功让绣云也羞红了脸。
几个人又是指点擦洗与使用月事带,又是说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你一言我一语地,自把两个粗通此事的小姑娘说得嘴都合不拢,只惊讶地张着。。
常乐见了便笑:“好了,又是多痛又是手脚冰凉走不动的,说得这么可怕,把两个妹妹都吓成什么样了!”
说完,她将碧桃和绣云拉了过来,郑重其事地说:“这不是什么丑事,也不是什么祸事,是你们长大的标志,月事期间更需要注意清洗和饮食,但也不需害怕,有这么多姐姐替你把着呢,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好吗?”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龙芽坊今日的午饭便晚了半个时辰。如今坊内的人不多,常乐干脆吩咐还在的匠人们一起围坐吃了一顿,也算是为碧桃庆祝了一番。
又过了几个月,秋去冬来,常乐正和刘玉娘商谈着过冬的棉被和棉衣的置办,香儿便传话说林牧川来访。
林牧川是过来送贩茶银子的,他上京送贡茶后不久,茗香坊部分匠人便带着收来的茶叶出发到各处与外邦交易。
当时龙芽坊所出的陈茶、劣茶和部分茉莉花茶便一齐卖给了控茶司。
“娘子化腐朽为神奇,陈茶、劣茶日后皆有重制的办法,不需如此前一般或销毁或贱卖。”林牧川将手中的单子递出。
常乐接过单子查看,龙芽坊此次共得了三百五十两银子,于目前的规模来看,已是不小的收获,且比此前预估的还要多些,她便心满意足地接下了。
再将银子一称,却足足有五百两,她便诧异地看向林牧川。
对方笑着说:“此次与外邦交易的收获比我们料想的多出不少,虽按着我们的契书,龙芽坊只得三百五十两,但以娘子的贡献,五百两是绝对不多的。”
“大人谬赞了。”常乐道,“某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还是多亏了林大人慧眼识英雄才有今日之收获,这多出来一百五十两也是朝廷的银子,我如何敢要。”
林牧川无奈一笑:“虽是朝廷的银子不错,但这一递上去真到了国库不知还能剩几成,不如留于娘子做本钱,将龙芽坊做大,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
见对方兀自失神,林牧川又添了一句:“若是娘子不愿当龙芽坊的利钱收下,也可权当是我个人的入资,真要论起来,那也是林某一人之事。”
常乐便顺坡下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又笑道:“我这总算是将大人盼来了,大人的银子若还不送来,慢说当日盘下这龙芽坊所贷的本钱和利息还不上要被叫门,就是坊内的米粮都要支应不了了,我刚还和玉娘说银子不够,棉被要少做两床呢。”
知道她是在说笑,林牧川便也打趣道:“那可这么好,如今连得了御笔亲题的龙芽坊的东家都要盖着破棉被了,庆丰县其余作坊如何过冬哟,我这个控茶司的司长也赶紧请辞得好,不然过不得两年制茶作坊都倒闭了,我一万个头都不够砍的。”
常乐哈哈大笑:“这么一说,这银子可来的及时,不仅解了龙芽坊的急,还保了林大人的命,这个送钱回来的人非得重赏不可。”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林牧川便提到了明年制茶的事。
“来年不需庆丰县上贡新研制的茶,送贡茶的事我便准备交给手下的人了。”
常乐不解地问:“大人是预备着做其他的事么?”
林牧川点头:“来年我会亲自押着茶叶与外邦交易。”
常乐闻言更是疑惑,她尝试着开口:“莫不是这次去的队伍有何不妥?”
林牧川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不久前接了圣旨,来年要将茶叶贩至蛮丘,这是首次与蛮丘开始有茶叶上的交易,我必须得去一趟……”
“蛮丘”两个字一出来后,后面的话常乐便没有注意了。
大半年了,从意外落水到现在已经大半年没有听到蛮丘这两个字了。
所谓的“意外”其实多半不是意外,自己落水实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至于这个人是谁,她心中也已有所猜测,她只是不明白那人为何要害自己。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蛮丘王的阏氏,可蛮丘王不止自己一个阏氏,甚至于其他阏氏都有孩子而自己没有,甚至于……
思索至此,常乐忽然被林牧川的呼唤声打断了回忆。
“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哦。”常乐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无事,我只是想到,若是大人亲自去交易,我龙芽坊要匀多少茶叶交给大人,那蛮丘又是何地,那里的人是否爱喝茶,爱喝什么茶。”
林牧川便笑:“娘子真不愧是庆丰县女不韦,我才提一句蛮丘,娘子就想了这么多了。”
“女不韦?”常乐疑惑。
“这也是我才听到的。”林牧川解释,“现如今,有些人将你比作吕不韦,说你手中捏着满枝春,借着御笔亲题成了香盈袖,之后又将方子公布,将香盈袖浓郁芬芳的味道归于女子本身,让人不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常乐便笑:“吕不韦谋国,我不过谋身罢了,怎敢和吕公相比。”
更何况,此人的名声和下场都算不得好。
记忆已经被想起,常乐心中的疑惑和急切就越发明显,沉吟半晌,她终于还是开口。
“林大人,你来年往蛮丘时,我可否一道前去?”
终于到这儿了(?_? )
我这写的到底是些啥?_?
哎,忧愁(?-ι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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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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