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常乐三人带着运送茶叶的队伍往说定好的地方行进,路上说起崔将军的回话。
“将军说按计划行事,若能探清那人的身份当然好,但前提是不要打草惊蛇。”
听着胡益的话,常乐与林牧川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一路别无他话,行至黄昏时候,他们就近找了个旅店落脚。进店后就要了饭菜茶水,吃饱睡足以后,三更时分,几人悄无声息地起身往西边赶路。
过了有两刻钟,便看到前方的雪地上有着大队人马,正是他们的茶队。
未避免引人注目,他们令茶队包了马蹄,并吩咐入夜以后分批离开到此地汇合。
胡益打开当日蛮丘茶商给的地图,辨明方向后就朝着目的地开拔。
冰天雪地、寒风猎猎,胡益率领的兵马早熟悉了此地的气候,但常乐与林牧川以及茶队之人可就没这么好受了。
磕磕绊绊地终于看见了驻扎的帐篷,三人将苍狼面具带上,其余没有面具的人皆以黑布覆盖口鼻,在大毡帽的掩盖下,堪堪露出两只眼睛。
胡益上前将信物展示到护卫的眼前,那人便匆忙往帐篷里赶,不过片刻里面就走出来五六个人,领头的依旧是那个所谓的“将军”。
互相见礼时,常乐特地注意了此人的手势,此次却是五指并拢,拇指并未扣到内里。
正在她疑惑之际,这人径直走向了自己,像是有话要说,但两人相隔一步之时,此人又一声不吭地转头走了。
就在对方从自己面前缓步走过时,常乐睁大了双眼,因为她看到此人的斗篷之下,露出了一截羊毛织物,其上的花纹与昨日林牧川送自己的一模一样。
她不由得上前一步,却见那人已经专心看起了茶叶,仿佛方才就是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行动而已。
常乐的错愕没保持多久,因为蛮丘那边的人已经开始询问、清点茶叶,林牧川和胡益在一旁陪着解释。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便只站在一旁计算着一袋袋被抗走的茶叶,以及合计该是多少银子。
忽然,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转头就见一袋茶叶将从板车上跌下来,她立刻赶过去扶着。
同时扶着茶叶袋子的正是那个将军,常乐耳里无比清晰地听见了一声低呼,那是属于女人的声音!
为了崔将军所说的不打草惊蛇,她假装自己没听见,放好茶袋以后就退到原地继续看蛮丘队伍搬茶,眼角则看见那名女将军也若无其事地继续查看茶叶的成色。
前后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算交割清楚,一行人压着银子往回走,常乐就将自己所见所听说与二人。
“这么说来,此人真是女的?真是蛮丘王妹尔云珠的部下?”胡益瞪大了双眼。
“蛮丘境内能被称为将军的女子,除了尔云珠的部下,还有其他可能吗?”林牧川问
“那就没有了,只有此人会让女人当将军。”胡益摇头,然后又转向常乐,“你确定那天的那句蛮丘语说的是将军?”
当时他们只有三人前往,谈话全靠那位懂大昭语言的蛮丘人,林牧川不懂蛮丘语很正常,但胡益这个长期与蛮丘作战的也不懂?
常乐便把那日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胡益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我是个粗人,着实不懂这蛮丘的鸟语,要不是蛮丘这边点名了让我交易,崔将军也不会让我过来。”
原来如此,看来蛮丘这边的人确实颇为防备。
“既然常娘子能将此话重复出来,看来此人十有**就是尔云珠的部下了。”胡益说完就开始思索着什么,常乐和林牧川见状也就不再开口。
等行走到有人的地方,众人又照之前的办法化整为零赶路,等到旅店之时已经到了午时。
众人用过饭后歇息,一直到第二日清晨,胡益敲了常乐的房门说着早些启程往黎安城赶。
“这么多银子放在这里总归不安全,我们还是快些上路吧。”
常乐道:“胡副将,我没打算走,所以还是劳烦你帮忙将我的银子也一并带回。”
胡益一脸惊讶:“怎么?你要待在这里?你待在这里干什么,不怕危险吗?”
“当然是为了打开茶叶销路咯。”常乐扬眉,“蛮丘既然喜欢我的茉莉茶,我当然要多找些买家,才能赚得更多。”
“难怪你要留下几袋茶叶。”胡益依旧劝告,“可是这毕竟不是大昭,你一个妇道人家只身在此恐遭不测。”
他这边说着,忽然眼前一亮,朝着前方招手道:“林大人你一大早去哪儿了,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你赶快来劝劝常娘子,她说要留在这里卖茶叶。”
林牧川前面还满脸堆笑,听到后面一句就蹙了眉看向常乐。
“你看,林大人也觉得不妥吧。”胡益就拉着林牧川直喊。
林牧川却不急着劝告,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常娘子有何打算?”
常乐笑道:“如今银子已经到手,想必崔将军也能放下心,劳烦胡副将派人尽快让季英过来,有她护着我不会出事的。”
胡益见她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苦劝,立刻招手喊了人往黎安城去一趟。
常乐又转向林牧川说:“我此番是不能在春茶制作时赶回了,还要请林大人帮忙将银子带回龙芽坊,并将这封信交给程兰心,她知道怎么做。”
林牧川接过信应下,又说:“押送银子不需这么多护卫,我让贾松领着几人暗中护卫,也好保你安全。”
常乐听后一笑:“那就多谢林大人了。”
胡益在旁忽然一拍大腿:“林大人,咱们打个商量,我让两个士兵穿了你护卫的衣服留在蛮丘,如何?”
林牧川转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道:“有何不可。”
用过早饭,常乐便送二人上路,待人马走出视线,她便与留下的护卫认了脸,又说定了护卫行事的安排,然后就让他们散了。
回到房间打开地图,她将手指点在目前所在的位置,眼睛望着蛮丘王城的方向。
要想弄清自己死亡的真相,就需要进到王城,接近那个名叫布珊的侍女,至少也需要从其他下人那里打听她的消息。
新婚之夜,她坐在陪嫁的床上一夜未眠,而那两人从脚下的地毯转战到了另一边的榻上,欢愉声彻夜未止。
当时,她以为这是蛮丘王在给她立威,警告她不要自恃身份。
但第二日,第三日,直到后续的三年,只要他进自己的帐篷,屏退众人后,就会与布珊纠缠在一起。
自己看了三年的活春宫,从开始的局促到恶心到最后变成了麻木,任那边喊声震天,她只管和衣而眠。
这时她才明白,警告她的不是蛮丘王乌叱敦,而是布珊,她表面上是侍女,实则是乌叱敦的情妇。
乌叱敦当然不止自己一个阏氏,毕竟蛮丘重子嗣,一个不能生育子嗣的王是会被推下位的,所以他与其他蛮丘的阏氏是有孩子的。
直到她看到那些阏氏,才恍然大悟。
那些人生得歪瓜裂枣、百拙千丑,竟都是布珊让蛮丘王娶的,只有自己是她做不得主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羞辱自己。
但常乐却并不以此为忤,反而庆幸不需与这个野蛮人有肌肤之亲。
只是她不料,自己已经退了这么大一步,由着他们如此下自己的脸面,甚至有时还帮着他们周全,那布珊还是如此恨自己,恨到让自己去死的程度。
如今朝廷上已经再议和亲之事,胞妹将步自己的后尘嫁给乌叱敦,但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件事!
只是,蛮丘王城却不是那么好进的,她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进到王城呢?
常乐的视线落到身边的茶叶上,而后,她想到了什么,但计划要想成功,还需要有其他的准备。
思绪周全后,她走出旅店来到了街上,此地名为东弥,在坦勒城的北边,再往前走两个城市就到了王城。
常乐遥遥望着北方,然后收回了视线,朝着街市的方向而去。
还没走出几步,忽然被撞了个趔趄,低头去看,只见一个老妇人倒在地上,她急忙蹲下身子查看,然后就见妇人将手一扬,随后她就觉得天旋地转,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口里塞了布料,怎么都弄不出来,手脚也被绑住了,整个身子被塞在一个箱子里,箱子还一直在晃荡。
常乐凝眉感受了一会儿,判断箱子是被放在一个马车里的,她奋力动脚猛踹,箱子发出咚咚的声音,踹得几下都没见别的动静,看来马车里没有别人。
凝神又看了一圈,头上的板子上有几个小孔,想必是对方特地留下给自己呼吸用的,看来那人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常乐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蛮丘地界,谁会绑架自己呢?难不成是身份暴露?
不可能,她摇摇头,摒弃这些对此时来说毫无意义的念头,开始极力挪动身体思索脱身之法。
才转了个头,就感觉身子一晃,马车停了下来,然后是车帘掀开的声音。
“到了。”一个苍老的蛮丘语声音响起。
那人登上了马车,脚步越来越近,常乐额头瞬间起了细密的汗。
忽然,周围喊杀震天,靠近的脚步声猛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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