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的话隔天传到清漪殿时,姜姒明显被噎了下。
她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杏眸睁圆,瞧了眼被退回来的白色大氅。白净柔软的皮子,令她又想起那日窘迫之事,红着脸愤愤道:
“不知好歹,他不要便扔了。”
丹青只得又将大氅捧出去,这已是近日来她替姜姒处理的第三件了。
姜姒没了看书的心思,觉着谢凛又是在故意瞧她笑话,明知那件大氅被她弄脏,竟还敢提。
她径直呷口热茶,谁成想茶水滚烫,嘴皮就这样被烫了个水泡。
丹青替她上药时,姜姒仍喋喋不休地骂着谢凛:扫把星。
这厢公主不愉,那头就有内侍连滚带爬着进了清漪殿。掀眸望去,来人是朝阳宫的。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跪在姜姒跟前,急声道:
“公主,不好了……陛,陛下失踪了。”
姜姒闻言眸色倏然转暗,沉声问:“什么叫陛下失踪了?”
“昨儿夜里陛下早早就寝,奴才们都没当回事,可,可今日晨起,奴才们进殿,这才发现陛下不知所踪。”
姜姒站起身,心头一慌。梦里的种种画面冉起,她的手心不自觉涔出薄汗,隐隐发颤。
若梦境属实,姜寒失踪应是她成婚头一年的事,距离现在还有些时日,难不成是周家提前反了?
可自打她知晓梦境,已命人紧盯着周家,连着姜寒她也是格外留神的。
姜姒问:“宫里头都找了吗?”
“奴才们不敢声张,可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没见着陛下。”
“宫门口值勤的侍卫呢,可盘问过?”
那内侍是姜姒的人,知道拿捏分寸,摇了摇头。
姜姒脸色瓷白,不敢想象若姜寒真出了事,她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内侍且要退下,姜姒又忙道:“此事切莫声张,违者,杀无赦。”
年少的姑娘眼底褪去光彩,浮于瞳孔间的皆是厉色与阴霾。
“让刘庸来见本宫。”
姜寒失踪,朝堂上等着朝会的大臣们一无所知。姜姒立即命人前去通传,只道陛下龙体抱恙,休朝三日。
好在无人起疑,众臣三两作散。
她又吩咐内侍,扮作皇帝的模样,躺在龙榻上避开周太后的耳目。
姜姒秘密盘问了御林军副将刘庸,却得说宫门口昨夜并无异常。皇帝要出宫,怎么着也不可能毫无动静。
姜姒顿时陷入绝境,命刘庸和许谦一同增派人手去查。
不能大肆搜寻,犹如大海捞针,姜姒的心也散成了沙。
头一晚就寝,姜姒翻来覆去,眼瞧着天边微露银白,才沉沉睡去。
眼前漆黑一团,她的身子猛地坠入黑洞,如大浪里的浮萍,随着雾气飘到了云阳侯府。
梦境中的姜姒已然被关到了偏院,那处院子萧条清寂,若非一日三餐,根本无人踏足。
因着体娇,在这湿冷的院落里呆久了,姜姒便患上了咳疾,偶时咳喘不止。
能得了姜寒失踪的消息,还得感谢周慎那位身怀六甲的表妹。
林姝手持漆盘,命丫鬟守在院前,自个儿却一步步上前,来到了姜姒面前。
林姝是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姜姒与周慎成婚那日,是她第一次见这位温宪公主。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眼,嫉恨的小种子便就此埋下。
公主明艳,如南珠般耀眼夺目,瑰丽多姿,此等容貌便让一向自诩美貌的林姝错愕。还有那一箱箱抬进门的嫁妆,都是她未曾见过的珍宝。
大婚当日,林姝眼瞧着姜姒眉眼藏羞,垂着的眼帘忽扇,时不时朝周慎望。直到周慎也看她,她才像偷吃被抓个正着的小孩般,偏开眼。
那副姿态和神情,被姜姒玩儿的恰到好处,很难有男人不动心的。
林姝知道,周慎喜欢姜姒。
是一种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还有的便是这颗明珠,终是被他采撷的骄傲姿态。
正是如此,才让林姝更加慌了神。她在床事上颇下了番功夫,惹得周慎心痒难耐。
可公主骄纵,每回行周公之礼周慎都不敢太过放肆,全然迎合着姜姒的感受,自然不尽兴。
林姝便是凭着这门花样,揣上了周家的种。
她望着此刻面色黯然的姜姒,第一次有了些许底气。
“公主怕是还不知,陛下已经失踪月余了。”
姜姒心气高,纵是林姝走到她跟前,她都不屑瞧她一眼。可说起姜寒,姜姒灰暗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难怪,难怪周慎敢让林姝怀孕,还敢将她关在这里。
“你想说什么?”虽已自身难保,姜姒骨子里那点矜贵抹不去,语气间满是轻蔑。
林姝居高临下地睨她,摸了摸肚子:“哦说错了,是陛下失踪月余,今儿个尸体已经找到了。”
“就在临镇的下游岸边寻着的,听说已是被湖底的岩石刮得面目全非了……”
“不过大理寺说了,那可不像是被石头弄的,倒像是刀伤呢。表哥前儿个回府,我瞧着他身上便有些血渍,不知道是从哪儿沾上的呢。”
耳边尽是林姝得意的笑声,姜姒在梦中挣扎着,想动却又像被千斤重担压着,黑暗的漩涡越搅越深,终是将她吸了进去。
眼前的梦境骤然消失,姜姒捂着疼痛的胸口直起身,剧烈地喘着气。
周慎,是周慎杀了姜寒。
姜姒眼底闪过一抹恨意,思及此她抖簌转醒,再也没了睡意。
……
宫墙内风平浪静,实则已是暗潮汹涌。越是寂静,就越显反常。
直至周太后踏足清漪殿,距离姜寒失踪已足足两日一夜。姜姒从不认为,一个小小的内侍便能骗过心思缜密的周氏,却也没料到她会来的这么快。
周太后身披貂裘,梳着飞云髻,眉尾眼梢在胭脂的润色下泛着红,丝毫不显老态。姜姒甚至觉得,她瞧着比先帝在时更年轻了些。
踏入正殿,周太后浅淡一笑,神色并无异常。
“哀家小厨房里新晋了个擅会做糕点的厨娘,想起你爱吃这些个,特意命人做了些送来。”
说着,她身后的掌事姑姑就将碟里的枣泥酥递到桌案上。
姜姒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笑道,“母后有心了,天儿凉,怎好劳烦母后亲自跑一趟,儿臣命人去取就是了。”
“哀家在长春宫左右无事,倒不如上你这儿来讨口茶喝。怎么,不欢迎母后?”
“怎么会。”姜姒唤来丹青,“去将我屋里的大红袍取来,让母后尝一尝。”
丹青手脚快,没半晌便上了茶,退到一旁。
姜姒掀起茶盖,垂眸撇了撇浮在面上的茶叶,静待周太后的下文。
果不其然,周太后呷了口茶,便放到一旁开了腔。
“哀家听说陛下病了,昨儿个差人去瞧了,谁知这帮奴才无用,竟也没仔细出个所以然来。”
姜姒不慌不忙地同她对视,正色道:
“陛下体弱,前儿个那场风寒没好透,谁知又病倒了。”
周太后顺势接话,“哀家听说差了李太医去瞧,这李太医的医术怎比得上张太医,不若差张太医再去瞧瞧罢。”
张太医是周家的人,姜姒岂会不知。
这厢姜姒可以确定,周太后定是收到了风声,又在朝阳宫碰了壁,这才来她这儿试探。
姜姒面做愁苦,“不过是寻常的风寒,李太医自陛下年幼起便一直照料着,想来也不成问题。”
“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周太后扬了扬眉稍,也没再强求。“那也好。”
毕竟是继后,同姜寒到底隔着一层,也不好明着将手伸得那么长,平白遭人诟病。
周太后适时将话头引向别处,东拉西扯一番,倒也是没坐多久,便起身。
“礼部那递了你的嫁妆单子,哀家瞧过了,今儿个也拿来给你瞧瞧,你若有意见,尽可提。”
说罢,掌事姑姑就将单子递给了丹青。
姜姒按下心底的厌恶,轻点了点头。
“陛下只道是休朝三日,想来病的也不是很严重,改明儿也该露面了,那哀家就放心了。”
周太后说完没等姜姒应声,径直走了出去。
就在她跨出正殿时,许谦步伐匆匆,面带急色而来。二人一前一后,正巧碰个正着。
周太后知道姜姒寝宫里养了几个白面书生,自古公主豢养面首乃稀疏平常之事,她自是不会干涉。可也有消息传来,道是公主表面上养着的这几个,实则都是替她传递消息的枪手。
她不知深浅,只这人如此急切,像是有要事相禀,难不成消息是真?
许谦朝他行礼,周太后这厢便也仔细着瞧了。确实生得俊秀儒雅,年轻挺阔的身体,难怪姜姒宠着。
周太后轻嗤一声,偏头瞥了眼身后的内侍,而后仰起脖颈缓步离去。
见她走远,许谦进殿,来到姜姒跟前便要开口。
姜姒朝他摇头,复又勾起他的手指,带着他往内室去,边走边道,“怎来的这么慢,本宫等的都乏了。”
许谦愣怔,一时耳朵通红,却也聪明的回道:“公主恕罪,是属下的错。”
二人亦步亦趋,直到转入内室,这才分了身。
姜姒脸上一如既往的清冷,甚至比平日更为冷傲。偏生有人爱她这副模样,一时竟也无法回神。
“有什么消息?”姜姒没心思应付他这点花花肠子,沉声问。
许谦这才发现自己又失态了,忙不迭道:“据可靠消息称,陛下最后见的人,是镇国公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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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娇软美人被迫翻身后
文案:
镇国公世子容珩重伤流落江南之时,被绣女顾云锦所救。
二人本是云泥之别,却因一次意外朝夕相处数月,容珩随口许下娶她的戏言,回京后转眼抛诸脑后。
顾云锦有恩于他,因而在勾起那段回忆时,容珩并不吝啬于赏些什么,岂料阿云翘首以盼踏上盛京,满心奔他而来。
容珩觉着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孤女,塞进私宅养着也并非难事,全当还了那份恩情。
*
很久之后,顾云锦才知道,原来那个说要娶她的商户公子容七,是他从云端跌落时编织出来的谎言。
容珩对她从未有过真心,即便她自此杳无音信,他亦会再次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
再见面时,顾云锦摇身一变,成了安远侯府千娇百宠的嫡小姐。
昔日娇怯的小姑娘前呼后拥,高冷大哥捏泥人哄她,温润二哥亲手挑选上好的胭脂,忠犬三哥为她一骑红尘,皆只为博她一笑。
后来,阿云身边又多了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世子。
容珩头一回慌了神,当夜奔赴香闺,步步紧逼:
“说好的此生非我不嫁,现下想反悔不成?”
弃之如履的是他,悔不当初的亦是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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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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